那种刀刃上贴在皮肤的冰凉感很好的掩盖了脖颈被划破的刺痛,阿勇不可抑制的浑身颤抖着瞪大双眼,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遭受着同样命运的阿珍,第一次真正的后悔了。
自从十六岁被养父母赶出家门,他一直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从不听别人的劝告。即使阿珍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也一直依然保持着一意孤行的作风,从不听她的劝告。可是这一次,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后悔。
他后悔不该在拥有那么多之后还起贪念,更后悔不该把阿珍也牵扯进来,更会后悔没在逃脱之后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可是这些念头只是在他心里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开始浑身无力意识模糊,视线中的阿珍似乎还是青涩的模样,穿着一身粉色的连一圈,站在自己面前羞涩的笑着。他想,人生若只是初见,该有多好啊……
眼见阿勇和阿珍断了气,小凤竟然没有半点动容,厌恶的将沾了血的匕首在鞋底上蹭了蹭,对老者说,“咱们走吧,这里就交给他们收拾吧!”她说的“他们”是指方策三人,然后不管身后哆嗦成一团的姚楠和石若岚,头也不回的绕过弥陀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些人没想到的是,虽然避过了方策、晓悟和唐一凡,却被躲在暗处的何紫萱全都看在了眼里。即使是现在,亲眼看着诈尸的阿勇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反映,何紫萱仍然心有余悸。
想起刚才那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她满脸惊恐的伸手扯住了方策问,“方哥,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早就知道那伙人有问题,却没想到竟然会杀人,而且,是个小孩子!”何紫萱起初只联想到影视作品中的天山童姥,可后来越想越觉得那个小女孩儿是借尸还魂的老鬼,心底一片的冰凉。
方策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说,“别担心,他们也只能在暗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何不同立刻凑上来继续那个话题,“小方啊,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们了吧?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们也有无可奈何的理由,不能全都告诉你,可是我保证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你一把,毕竟何不丘是我弟弟!”说道与何不丘的关系,他立刻摆出一副兄长的模样,花灵蕊却插嘴说,“算了吧,指不定你们谁是哥哥呢!”何不同瞪起眼睛说,“小姑娘不要胡说八道,明明就是我大一点儿!”
“停停停,咱们说说正经事儿行吗?”晓悟见这两个人又要拌嘴,连忙制止他们,“大敌当前,我觉得还是大家在一起比较好!”他从何紫萱的描述中隐隐觉得,小凤等人阴险狡诈生性残忍,又神出鬼没。在这危机四伏又情况不明的地底,人多一些安全性也会相对增加一些。
可也就在几个人都表示可以暂时结盟的同时,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刺的几人耳膜生疼,“呦,你们想联手对付我?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话音未落,一道娇小的黑影自大雄宝殿的殿顶跃起,只见她在纵身落在弥陀殿上,而后借助单脚落下后反弹的力量再次腾空,稳稳的落在几人不远处的一块儿石碑上,微微的冷笑。
方策一眼就认出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客栈里帮晓悟向爷爷要治秃顶配方的小凤,他很难把之前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儿和眼前这个披着黑色斗篷,视人命如草芥的怪胎联系起来,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花灵蕊才听了这个小女孩儿的所作所为,不禁气愤的上前一步叉着腰说,“喂,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胡乱取人性命!我问你,这两个人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小凤微微转过脸来看着花灵蕊,不阴不阳的说,“我就是看他们两个不顺眼,所以就动动手管了一桩闲事,怎么,你不服吗?”她撇向花灵蕊这边,目光不善。方策立即反映了过来,一个箭步挡在她们之间,就觉一股冲击力将他的整个身体带的脱离了地面,方策极力稳住体内乱窜的灵力,又有何不同在身后托了一下,这才安全的落地。花灵蕊吓得大惊失色,如果不是方策及时出手帮忙,她恐怕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
只听小凤鄙夷的说,“一个小小的鬼差,竟然敢在我面前放肆,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魂飞魄散?”在场几人听她说的这么不屑,都恨的咬牙切齿,可刚刚才见识过她的狠辣手段,谁也不敢冒然和她动手。小凤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这种反映,朝来时的方向用小女孩儿那种特有的稚气的甜甜的声音叫道,“爷爷,两位姐姐,你们可以出来了!”
不多时,就见老者不慌不忙的带着石若岚和姚楠走了出来。虽然之前也和方策他们见过面,但在这种情况下姚楠还是显得有些尴尬,她局促的想向他们打个招呼,却被石若岚用眼神制止了,只好讪讪的把手放了下来,站在最后面。方策忽然笑了起来,对他们说,“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这么多熟人,真是巧啊!”老者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哼,别扯那些没用的,既然能在这里遇上,我想也不必说什么场面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想还是互不干扰的好!”
“对对对,”晓悟连忙附和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那就这样吧,再见!”他拉拉这个,扯扯那个,示意不要和他们纠缠。小凤也收起了敌意,和老者凑到一起嘀咕几句,又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冷哼一声从石碑上跳了下来,准备离开。
可是就当双方暂时达成和平协议想要回避时,却发现两边竟然选了同一个方向。方策三人曾被困大雄宝殿和偏殿,所以他们想要继续探察那里的情况,但万万没想到小凤一行人竟然也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两伙人立刻停住了脚步,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小凤眯起眼睛带着杀气的问,“你们,是执意要和我们做对吗?”
强大的杀气从一个孩子身上散发出来,从气势上来讲并不比一个成人差,甚至还带着几分令人生畏的戾气。方策和何不同立刻闪身挡在所有人前面,晓悟跳起来露出那颗大光头挥着手说,“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不是故意要和你们选一个方向的!”可是那边似乎并不领他的情,老者缩在宽大衣袖里的右手已经暗暗的捏了个法诀。何不同眼尖,发现了他这个小动作,连忙大声说,“喂喂喂,先别动手啊!有事儿好商量!”小凤仰起头看了老者一眼,老者咳嗽一声说,“好,我就信你们一次,赶快换个方向,离这里越远越好!”
晓悟从后面拉了拉方策,示意他不要现在和那些人硬碰硬,暂时避开再图后报。可是方策却犹豫了,直觉告诉他,越是他们不愿意让自己接近的地方,就藏着越多的秘密。于是他眯起眼,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对老者说,“为什么是我们换个方向呢?既然是商量,大家就各退一步,都不去那边!”方策指着弥陀殿的方向,转头看向何不同。
只是这轻轻的一瞥,何不同已经从他的目光中得知了所有的讯息。果然,那个老者听到方策的话后勃然大怒,但是方策和何不同已经早有准备,就在老者出手的一瞬间,何不同险险的接下他祭出的法印,而方策则身形移动,绕到小凤后面,死死的扣住了她的咽喉,顺势把她带了回来。
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晓悟、花灵蕊和唐一凡都有点儿反映不过来。可就在一阵寂静之后,花灵蕊拍着手笑道,“方哥哥,太棒了!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这回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了!”她得意的看向小凤,却被何紫萱制止了,“表妹,别大意,说不定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虽然何紫萱的声音很小,但却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小凤的耳中,小姑娘哈哈大笑,高声说,“想不到你们这些人里还有个明白的!识相的马上放了我,我可以劝爷爷可以既往不咎!”她说完,老者立刻出声附和,“没错,只要你们放了小凤,我们还可以各走各的!”方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何不同却对他说,“我看不能放了这个小东西,咱们手里有她,就多了一重保障。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尔反尔,再来找咱们的麻烦!”
何不同一语道破方策的心声,可是小凤却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咯咯咯”的笑了几声后问方策,“你,真的信他说的话吗?我不妨告诉你,我们来这里是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至于你们也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可是你问过他没有,”小凤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何不同,“他们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人的思维在很大程度上是会受周围其他因素影响的,况且方策心中对何不同早存疑虑,他有着天人的血统,虽然没有正面交锋,但从他的几次表现来看,比何不丘只强不弱。况且何不同手里握有鉴影,如果动起手来方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会主动选择和自己联手,总让方策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而且小凤看似不经意的一问,让他原本就不牢固的信念动摇了起来。
方策转头看向何不同,眼神里满是疑惑。何不丘一拍大腿,气哼哼的指着小凤说,“你这个臭丫头,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了挑拨离间,长大了还了得吗?”然后他对方策说,“小方啊,你可千万别信她的话,我怎么能害你呢?你想想,你可是我弟弟的人,我伤了你,他能饶得了我吗?”方策心想,以何不丘的为人,肯定会这么做。也就在他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的时候,小凤又“嗤嗤”笑了一声,歪着头问何不同,“哦?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你们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呢,我想他一定也很想知道!”
一个飘忽的小眼神儿递过去,小凤又成功的勾起了方策的好奇心,可是他还是很想相信何不同,勉强辩白说,“每个人都有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我也不并不想知道。即便是暂时的结盟,我也只会选择他们这方,而不是你们!”这几句话方策说的有点儿心虚,小凤笑的更加厉害,一旁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她笑够了,笑累了,忽然指了指弥陀殿的方向说,“不就是要找那下面的天人墓吗?我知道你是天人不假,但我也是天人的后裔,有资格进去!”
“什么!”所有人几乎惊叫出声,只有何不同的脸色从白到红,从红到黑,一会儿一个颜色,十分难看。受到震动最大的当属方策,他之前不止一次的猜测过何不同来这里的目的,却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这里竟然还藏着一座天人墓。
做为洞悉宇宙人生本原的人,自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带着无人能敌的灵力,他们叱咤风云逍遥自在,却终究不能逃过天人五衰的命运,最终需要一个长眠之地。没有人知道这些神仙葬在何处,即使是方策和晓悟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何不同尴尬的笑了笑,“没错,我是来寻找天人墓的,到这里祭拜祖先,顺理成章。可是你只是有着一部分天人血脉的后裔,来这里又是因为什么呢?”
小凤冷哼一声说,“你不需要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何不同对她话中的威胁充耳不闻,不屑的说,“据我所知,只有纯正的天人才能进入天人墓,你们这些血统不纯的人,是不能进去的!”小凤闻言果然面色一沉,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可是下一秒她又舒展了面容,露出天真的神色,咬着手指对何不同说,“你不知道还有一种方法也能进去的吗?”何不同惊的浑身一颤,指着她不敢相信的说,“难道,难道你说的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