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篱竹园。
金意琅跟娜扎姨娘撒了个谎,说庄琂中毒病重,送去一处神医那里就治,等救治好了,才能问出失踪的小爷的下落。娜扎姨娘着急想知道孩子的下落不假,眼下,金意琅那样说,她也无可奈何,倒是哭了好几回,哭累了,歇着去了,连晚饭也没吃一口。金意琅这才有个功夫,重新整理思绪,想法子去找白发鬼母。
此次回来,金意琅目的是进庄府,潜入密道向白发鬼母要孩子,得孩子后,再前往十里红庄交差。
想了许久,金意琅拍大腿,定下:管不了许多,累了几日,先歇几日再说,反正孩子在庄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肯定能抱出去的。
到晚上,金意琅胡乱吃了些东西,刚洗个热水澡,准备歇息,谁想,东府忽然来报,说大爷不好了。
原本,篱竹园不知这事儿,可东府的人来北府报时,庄琻和庄瑛听见了。庄琻是个药枪子,心里怪罪金意琅和娜扎姨娘,觉着大爷病危不好都是她们惹的祸。
在曹氏与二老爷去东府时,庄琻领着万金等小丫头子,持棍弄棒的来篱竹园兴师问罪,要抓金意琅去东府。
金意琅这才知道东府大爷不好了的事。
庄琻这方撕闹,篱竹园鸡犬不宁,娜扎姨娘及园子里的丫头子都出来了。
庄琻当着众人的面道:“我们老爷、太太被请去东府了,大哥哥不好,全府的人准是一味怪罪他们去。话说到底谁惹的是非,该谁去领罪。你们想安歇好?识相的乖乖就法,滚去东府领罪,不识相的,别怪我们这些棍棒没眼睛,大不了我们一起拼了,横扫一个是一个!我也不怕你们有功夫有能耐!”
娜扎姨娘掩着一件衣裳,站出来,怯怯地问庄琻:“二姑娘,东府大爷怎么了?”
庄琻道:“别假惺惺,难道不是你今日去弄坏了福寿汤,让大爷不好了?还多嘴问什么!”
金意琅伸伸懒腰,去推酸梅和辣椒,让她们服侍娜扎姨娘歇着去,甭管理二姑娘庄琻。
之后。
金意琅对庄琻道:“这世上也没见谁因为没喝上什么汤而死的吧?难不成你们府上的福寿汤是回魂汤?你们大爷不是被马踹了么?被马踹了叫医生医治呀,我就奇了,那汤是神仙水儿?喝一喝就好了?真那样,你甭拿我去,我现在就过去瞧!若是需要蝙蝠福寿汤,我晚上不睡了,给你们兜一笼子回来,够你们全府喝过年!”
说那时,金意琅开手钳住庄琻的手臂,请她:“走走走!二姑娘!别啰嗦,咱们这就走!”又招呼那些拿棍棒的奴仆道:“这些家伙拿不下我,闪开!”
庄琻就这样被金意琅钳住,半夹半拉的往外走。
不多时,众人一迳来到东府。
金意琅和庄琻至东府滚园,那里已聚一屋子人了。除了东府全府的人在,北府的二老爷二太太曹氏也在,西府三老爷及二爷庄璞也来了,南府的四老爷庄耀和幺姨娘、六姑娘庄玢,七姑娘庄瑗也来了。
一屋子人围一个大夫。大夫坐在床前,给大爷庄顼施针。
大太太秦氏坐前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陪护,大奶奶也哭泣不止……
庄琻和金意琅进来时,无人关注到她们。
里面诸人的心和眼都关注在大爷身上。
大夫施完针,收拾妥当,示意众人外头说话。众人听从大夫指示,陆续出来。
到了外厅,大老爷庄熹、二老爷庄禄、三老爷庄勤、四老爷庄耀礼仪周到,一请再请,让大夫上坐。
老爷们随坐作陪,太太们和姑娘、少爷们仅是陪站。
只见大夫坐好,又着手拟出一页药方子。方子拟好,交给下人,下人递与庄熹,庄熹看毕,递与庄勤和庄耀,一一过目,最终送到庄禄手里。方子在庄禄手里,他没看,赶着又递与管家。
庄禄吩咐道:“如今即刻出去取药的好,还是与大夫一同出去取?不知耽搁得耽搁不得?”
大夫道:“先取吧,我半时也走不脱,需我今夜候守着。耽不得我什么事儿,希望大爷用了针吃了药,明日能有好转。”
庄禄点头,立即让管家差人去抓药。
管家就此出去。
余下。
庄熹道:“依大夫看,他这伤病,究竟严重不严重,几时能治得好。”
大夫微微摇头,道:“大爷的伤倒还好说,这旧疾是固疾。不瞒诸位老爷,一切希望天随人愿。老夫尽力而为。”
庄熹明白大夫的话了,重重叹出一口气。
其余人想必也明白,大夫的话不敢说满,也不敢乱安抚人。
就曹氏忍不住那脾性,道:“大夫尽力,自然是好的,我们一家子的心啊,都在大爷身上了。大夫你这尽力,能有几成的把握,大爷有几成能好全?”
大夫噎语,为难地望住曹氏。
庄禄“啧”的一声,扯了扯曹氏,道:“大夫说尽力,那就是尽力来救治,你别乱问了。”
曹氏道:“合该是你们明白我不明白,合该你们担忧我不担忧似的。我还不是想着我们大爷立马能好起来。大夫在眼前呢,我自然要问一句准话儿。不为别的,老爷你瞧瞧,大媳妇儿站在边上呢,哭得跟什么样儿,好歹让她安心呀。”
如此一说,秦氏和大奶奶哪里能憋得住伤感,俱是呜呜直哭,吓得幺姨娘、庄瑚、庄瑜、庄玢、庄瑗等左右来安慰,个个跟着掉泪。
庄琻杵在一边,手臂还被金意琅捏住呢,这会儿,她甩开金意琅,冲到众人面前,道:“都是篱竹园惹的祸事。老爷,太太,眼下我把她带来了,大哥哥好或不好,这人得狠狠处置才得。”
说呢,庄琻的手指向金意琅。
明显,在庄府全府家人的眼里,金意琅成了众矢之的。
金意琅稍稍后退两步,心虚道:“我们娘子打翻了大爷的福寿汤,那我现在就出去抓蝙蝠回来,让新鲜的宰杀新鲜的熬汤,好给大爷医治。若治不得,随你们拿了我好了。”
未等其余人发话,二老爷庄禄啐道:“胡闹!”指住金意琅道:“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金意琅歪起脖子,盯住庄琻。
庄琻咬牙切齿道:“老爷别忙打发,是我押她来领罪的。”
一语说尽,庄琻倚众人多壮胆,撩起衣袖,露出手指,掐向金意琅。
金意琅轻轻闪开,庄琻没抓着。
庄琻羞怒不已,哭道:“大哥哥都是给她害的!大哥哥要喝那福寿汤,全给她糟蹋了!都是她……”
众人急忙拉住庄琻,将她与金意琅隔开。
闹哄哄的一团人,一会子往前冲,一会子往后退。
大夫瞧不过眼了,站起来,抖手抖脚的嚷道:“寂静!寂静!”
示意屋里还有病人,不能这般喧哗。
好不容易让众人安静,大夫方说:“才刚我说了,大爷这伤病啊,吃不得福寿汤!如今大爷病重,十有八九是因福寿汤引起的。我看,这位姑娘不必再去寻什么蝙蝠了,那蝙蝠清洗不净,浑身是毒呀,再吃呀,得吃出人命了!”
大夫的话,如千金坠,将众人都压得死死的,无人反驳。
庄琻也愣傻了的。
独是金意琅一脸解气,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些许笑容。
尔后,金意琅拱手,对诸位老爷道:“老爷,太太,现如今没我的事,那不关我的事了,也不关我们娘子的事了!”
庄禄满脸通红,甩袖子,让金意琅走。
金意琅点点头,又给他们端礼,之后慢慢退出,临门口,站住,回头道:“大爷伤病如此重,为何不多请几位好大夫,多抓些好药呢?我倒认识个神医……”
金意琅终究不忍心,想告知十里红庄有位神医,看能不能请来给大爷救治,才说到半截儿,忽然中府寿中居的竹儿从外头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报说:“老太太醒了!老太太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