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意琅因见自己人被擒住,都赶上大马车了,心慌了起来。
就此,金意琅耍赖,丢开软剑,立定,不打了。刀疤二那刀子劈过去,没想到她那样,赶紧收手。
金意琅嚷嚷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欺负人,我赢得你又怎样,你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若是硬气的,一刀子将我们杀个痛快。”
这一计,金意琅叫“耍泼混闹三上吊”,当初从养父家出来被擒回去,被家丁师兄弟们抓住,就使过一次,后来,真给她偷跑出来了。总结来讲:硬脾气硬顶未必能胜,耍赖的叫,让他们措手不及,等他们放下戒备心,再寻机会反手,是极好的策略。
若非庄琂她们绊手绊脚,金意琅是不惧怕,如今,自己人被擒了,再打下去,即便自己赢了那刀疤,一车子人得任由宰割呢!
想想,确实无奈,只能如此丢开武器。
刀疤二满意而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姑娘就请吧!”
金意琅弯下腰欲捡起软剑,想拴回腰间,可刀疤二手里的刀子尖儿压下,抵住软剑,不给她拿,道:“姑娘的武器不必带了。”又命掌柜的道:“去给我找条麻绳来。”
掌柜的已吓得一愣一愣的了,赶紧让伙计找来麻绳。
麻绳来了,刀疤二又说:“给姑娘捆上。”
伙计的见识过金意琅的功夫,哪敢靠近,手脚一直发抖呢,不敢上前捆人。
掌柜的脸色一会子白一会子红,夺下伙计手里的绳子,过去,先给金意琅作揖:“女侠,你可别怪我。这些财主爷叫我做的。”
金意琅道:“只管捆就是,如今,我被恶贼钳制了,难得与你计较。不过,我可告诉你,等我活络活络了,我一把火将你这小店烧个干净。”
如此说,掌柜的将绳子递给刀疤二。
刀疤二扬起刀,对掌柜的,逼迫他去绑人。实在无奈,掌柜的跟伙计一起出手,心惊胆战的,才将金意琅捆成麻花粽子。
掌柜的一面致歉,一面说:“姑娘啊,你也看到的,我被逼的呀!”
金意琅哼的一声,道:“饶你可以,你且帮我照顾好我那小马车子,回头,我寻你来拿。”又说:“我那马车子里头有一包袱,你且去帮我拿来,都是药材。你若有善心,我后头不为难你就是。”
掌柜的嘿嘿应答,捆完金意琅,接着向刀疤二交差,去小马车提出包袱来。
话说金意琅为何惦记包袱?那里头有个装金饼的盒子呢,得靠这面礼见萧夫人的,再者,里头的草药还大有用处。这会子空手去见萧夫人,如何见得到?不得以,只能硬头皮叫掌柜的去拿。
可料,刀疤二不放心,让掌柜的打开包袱,一一瞧过,果然见是药材,因见个盒子,挑开一看,里头金晃晃的金饼,当场心喜,道:“还说你们是采药的,带这么些金子。莫非,是那萧夫人沈婉约给你的酬劳?嫌少了?”
说毕,示意手下收了。
金意琅恨得咬牙切齿,半时一句话也不说了。只顾往大马车那边走,想同庄琂她们一处,心里盘算:到时,一车子人好照应,叫她们帮自己松绑,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然而,刀疤二岂是没经验的主儿,早看出她的想法。故而说:“姑娘一身好功夫,走着吧!”
刀疤二不给金意琅上马车,倒是叫人牵绳子系在自己的马鞍后面
让金意琅步行,随马奔走。
药先生等人在大马车上,已受到惊吓,怎敢帮金意琅发声,乖乖的坐在车里,看他们折腾金意琅。
从酒家出发,金意琅破口大骂刀疤二那一伙人,尽管骂声话语难听,可那伙人油盐不进,末了,金意琅实在没力气花在上头,便屏住气儿,只管注意自己脚下,生怕被马拉拽倒地。
临近烟波渡,刀疤二横横地冲金意琅道:“怎不骂了?一路走着多无趣啊!你那声音跟你功夫一样了得,若平常,我还不忍心这般待你,哎呀,甭怨我。等见了那老妖妇,我放你便是。”
金意琅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手里有一把利剑,她能飞天冲上,刺他个肚穿肠漏。眼下,刀疤二无论怎么激怒,她只暗暗怀恨,半句言语不出。
大约又行了一会子,刀疤二让弟兄们加快脚步,说已等不及想到十里红庄了。
因而,车马加速,大马车车内,颠颠簸簸。
庄琂身上有伤,被甩疼得死去活来,因想到外头的金意琅也在受苦,故而央求药先生想法子,说:“金姑娘都为我们,被他们那样对待叫马拉着走,能走得多远呢?话说赶马赶驴也得有歇脚的时候,何况拉住一个活人呢。”
药先生道:“姑娘啊,别人让我们在车上已是恩赐了,那姑娘有功夫有底子,跑一会子当是练功。我们说了也白说,万一我们吭声,惹怒了那帮子匪徒,叫我们统统下去,如何是好?”
庒琂听着,想也是这个道理,因又看见金意琅被马拽摔在地上,满是心疼,终于,忍耐不住,爬了出来,叫唤道:“求求你们让她上来歇一会子吧!”
刀疤二在前头没听见,近大马车的几个手下倒听见了,呵呵地笑话,道:“丑丫头别嚷嚷,待会也让你下去才知道厉害呢!”
庄琂还要张声,碧池和药先生一人一边,将她拉了进来,捂住嘴巴不给她说了。
也正是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庄琂等越发不敢吭声了。
那外头——
在人群马队后面,一骠骑直闯过来,骑上有一青年。
刀疤二的马队伍闻声,瞬时起了骚乱,许多人闹哄哄的往后阻拦。
刀疤二回头看,见有骚乱,略略停顿。
一个手下知意,赶紧上来报,说道:“二爷,后头来一个人,弟兄们后头拦着。”
刀疤二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果见人群里头,一个年轻人横冲直闯,单枪匹马的挑衅众弟兄。弟兄们拔刀策马,这会子围住他呢。
刀疤二扬扬手,示意知道了,低声问:“谁啊?”
话才落音,只见那年轻人忽然翻身腾起,运起轻功,朝刀疤二扑飞过来。
刀疤二叱出一句脏话,想拔出刀子抵挡,不曾想,那年轻人的身形手脚之迅速,不等他拔刀,人已到跟前,手里“呼呼”几声,掷几枚石子儿,打在刀疤二的刀柄上。
刀疤二赶紧缩回手,放弃刀子,翻下马,急忙避开,从地上捞起一把碎石,向青年撒射过去,予以反击。然而青年早已识破,不与他直面对打,只狂速追金意琅身后。
可怜金意琅被牵绑在马下,硬生生被马拖着跑。
因是混乱,拖拽金意琅的马匹,无头无脑乱跑,青年眼看着那马匹要将金意琅拖拽至沼泽之中,说时快慢之间,青年从腰间拔下一把匕首,用力发射出去,刺断牵扯金意琅的绳子。
金意琅则被弹甩开,跌在草丛中。
当前,马匹断了绳子,越发轻松了,奔得飞快,眨眼功夫,只见它离了数十丈远,那前头,则是沼泽坑。
马匹嘶叫一声,陷阱泥潭里……
青年快速跃到金意琅跟前,来不及询问安全与否,先将她抱起,回至道路中间。
金意琅险些丧命,这会子惊魂未定。
只见那青年一面跟她说话,一面帮她解开身上的麻花绳子,道:“怎么样?”
金意琅摇摇头,喘息着,待她抬头看那青年,不禁惊呼:“肃远爵爷?”
原来是肃远。
可肃远怎会出现在此地?
肃远笑呵呵道:“幸好半路上看见你,一眼认出你来,我才一路跟过来的。我救得还算及时吧。”
金意琅挣开绳子,怒推肃远,道:“早看见了,你就这般看着呀?为何不早点出手呢,想见死不救呢!”
肃远一脸尴尬,道:“这不是出手呢么?我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呢!”
金意琅还想动怒发火,岂料,刀疤二等众人奔马过来,将他们两个围堵,闹哄哄的。
刀疤二很是愤慨,指着肃远道:“你谁啊?”
金意琅愤怒至极,摇摇晃晃起身,拉住肃远,回复刀疤二,道:“他是你祖宗!你们这些孙子,还不给你们祖宗跪下呢。险些要了你姑奶奶命,叫你也尝尝姑奶奶的金鸡腿!”
说罢,飞跃过去,一脚击在刀疤二胸口,将刀疤二踹飞在路边。
如今,见有肃远在此,金意琅胆子也壮了。毕竟,有了帮手,可不用怯怕那帮子人了。
踹开刀疤二后,金意琅对肃远道:“你去救琂姑娘她们,在后头那辆大马车里。”
肃远听得,震惊道:“琂姑娘怎么也在这儿?”
话语之间,刀疤二等人围过来,刀光剑影的朝金意琅和肃远乱劈。
金意琅一面打刀疤二那些兄弟,一面跟肃远道:“别啰嗦了,你去救人,我来对付这些狗娘养的!”
她言语毕,夺下一贼徒手里的刀,杀红眼似的朝他们挥砍,掩护肃远去救人。那些人见金意琅如此勇猛,都怕了,急急后退。肃远担心她不敌众人,略帮几手。
可金意琅催促:“你夺下那辆大马车,沿路快马。我后头跟上来。去呀!”
接着,金意琅便不再管肃远了,拼命地厮杀,以一敌众,正好发泄心中那股怒火。
肃远见金意琅的武艺确实了得,便说一声“那我去了!”跃空而起,突出重围,往庄琂那辆大马车奔去。
此时,大马车这边留守几个小喽啰,才不是肃远的敌手。
肃远三两下功夫便将他们撂下了,夺得大马车的缰绳。为让车内人安心,肃远转身撩起帘子,报一声:“琂姑娘,我是肃远。我来救你了。”瞥一下车内,哪里见有什么琂姑娘,倒是一帮子陌生面孔,还有两个花脸猫的。
庄琂等人在车内吓成一团,听闻肃远的声音,个个喜不自禁。
以为劫错车,肃远又道:“琂姑娘可在车内?”
车内。
庄琂一手拉住碧池,一手拉住三喜,喜道:“是肃远。”又对药先生说:“先生,你跟肃远说,金姑娘在前头呢,叫肃远救她。”
药先生早撩帘子看到外头的情景了,打打杀杀的,因害怕惊吓到庄琂等人,他才没言语告知。当知肃远是自己人,这才说:“姑娘放心吧,那姑娘在跟人打呢,已脱离困境了,如今肃远少爷救我们来了。”
药先生对肃远道:“小爷,琂姑娘在车内,受伤了。”
肃远听闻,很是担忧。
当下,要突破重围,务必驾车撞过去,狠狠开道才得。于是,肃远驾车冲向刀疤二众人,那些人见马车来势汹汹,便四下避开。
原本围攻金意琅的,也都散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打闹,叫刀疤二措手不及了,恶恶指挥手下赶紧围堵,务必活抓肃远等人。
肃远驾车赶马,技术娴熟,并非那些人能赶得上对付的住的。
临近金意琅,肃远朝她喝一声:“姑娘快上来!”
金意琅正寻刀疤二解气,打在兴头上,有些恋战了呢,被肃远一声提醒,觉着是时候走了,便一刀子狠劈刀疤二,道:“有本事,我们路上再打!要去十里红庄,够胆的只管一路去,猛兽毒蛇有的是等你们呢!”
说完,金意琅的刀子扔砸在刀疤二脸上,她一个旋转飞身,跃上肃远那辆大马车顶上。
救下金意琅,肃远越发使劲赶马车了。没一会子,将敌人远远抛在后头。
金意琅在顶棚上大笑,指着刀疤二那些人,叫骂不止。
刀疤二等人岂愿甘休,仍旧追击不舍。
肃远担心金意琅会从车上摔下,提醒道:“姑娘快下来,别一会子掉下去了。”
金意琅道:“姑奶奶那么好死的?我且看这帮龟孙子能跟到什么地界。”
肃远嘿嘿一笑,不语了。
再前进不远,是一片迷雾地界,肃远故而缓下马速。
金意琅一心观望刀疤二等人的追马,却不曾回头望前方,觉着车速慢了,才转头过来,想骂肃远几声,但见前方迷雾笼罩,她赶紧从顶棚下来。
肃远惊吓吓的道:“前方不知有没有泥潭沼泽,我们得慢点儿了。”
金意琅道:“前方就是烟波渡境地了,如今还没到危险地段呢!”
肃远道:“姑娘来过??”
金意琅道:“我自然来过。”夺下肃远的缰绳,道:“你往后头坐去,我来驾车。”
肃远又夺回来,不给金意琅驾马,道:“还是我来吧!”
金意琅冷笑一声,道:“你知前方有什么东西等着咱们么?小心你被拽下去了。”
肃远诧异一笑,道:“毒蛇猛兽呗!”
金意琅道:“看来你很懂,就不怕死么?”
肃远道:“自然怕,可来都来了,还能转回去?前有老虎,后有追兵,左右两边都是雾,保不准是沼泽地呢,左右前后,进退都不得了,只能硬头皮往前走。姑娘抓稳些。”
说完,车马已穿过那片烟雾,再行一阵子,烟雾渐渐散去。前方则是一条径直宽大的马路,散散淡淡的阳光从天洒下,如同山水墨画一般,情境让人心旷神怡。马路两边,更是奇景,烟雾稀薄之间,隐隐约约笼罩一层红色。
金意琅急忙道:“先停一停。”
肃远听得,拉住马绳。
车轮子滑了几丈远,终于停下。
肃远观望前方那片红,好奇道:“姑娘不让走了?”
金意琅往后头看看,想看刀疤二等人追来不曾,因听见他们的马蹄声临近,有些急躁了,道:“这会子还真是前有猛虎后有追兵了。”
这时,药先生撩起帘子,探出头来,问:“怎么的?”
金意琅道:“前方是红林子路。从这儿到十里红庄,整是十里地,越往里头走,越红得厉害。”
车内,药先生听得,钻头出来,怪问:“那为何不走了?后头的追兵快到了呀!”
金意琅左右为难之状。
肃远道:“传闻说十里红庄,沿途十里红,那红雾气是毒气,地上还有木桶大小的毒蛇。难道,并非传闻啊?”
金意琅道:“当然不是传闻。往下走,凶多吉少了,可惜啊,我带那包袱有些草药却落在他们手里。”
肃远和药先生怪问:“草药能对付毒虫大蛇?”
金意琅道:“萧夫人的蛇,历来喂养人参、灵芝、金龟子。你真以为我拿来给琂姑娘治病而已么?是用来对付路上的毒蛇。”
药先生泄气道:“你怎不早说呢?你早说了我也好藏些出来呀!”
金意琅道:“我早说得那么详细,只怕你们不肯来。头先我说过危险啊,还有人不肯信呢!”
此话,正是讥笑碧池。因出发之前,碧池铁定要来照顾庄琂,金意琅担心她会成绊脚石,故意说了险境情形给她知道,奈何她不信。
如今,身入险境,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金意琅正得意,车内,官镜言哇哇的大哭起来。
金意琅听得,很是心烦,恼怒:“才刚动刀动枪,怎不哭,这会子哭什么哭!真会挑时候!真是讨厌!等到了十里红庄,就把你送给萧夫人喂蛇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