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屋。
庒琂要子素去把院门关好,别让外头的人进来。子素说,院子门已横了木,外头那些人进不来。
子素看她这般狼狈,满腹疑惑,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口发问。她尾随庒琂入屋。
入屋后,因见庒琂急忙倒茶吃,子素便问:“早饭还有一会子才传,你怎没在那边吃?”
庒琂摇头,一手持茶壶,一手捞起桌子上的点心放入口,狼吞虎咽之状,道:“天刚亮没多久,哪里来的早饭吃?”把口里的东西吞下去之后,又灌一口茶。
子素怕她噎着,过去替她拍背,道:“瞧你这样,西府没给你吃没给你穿?”
当听到子素这样说,庒琂停下嘴里的咀嚼,略显伤感,却没说什么,接着继续吃,吃完,对子素道:“姐姐,我找到三喜了。”
子素震惊状。
庒琂拍手擦嘴,才刚那一抹伤感已消散了,笑道:“过会子你跟我去老太太那儿,我有事要跟老太太说。”
子素道:“你这个样子回来,真把我给吓坏了。我给你烧水先洗一洗,换件像样的衣裳才好。你这头发湿漉漉的,从西府淋回来的?他们怎没给你一把伞呢?”
庒琂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叫唤:“子素姐姐,奶奶问你多久能过来?”
子素拍了拍庒琂的手,道:“这会子我办要紧的事去,你既然回来,那先歇着,等我办完了事,再回来伺候你。到时,见老太太,见太上老君都得,等我一等。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讲。”
庒琂拉住子素,道:“姐姐,我也有很多话要对你说。”看看外头,又道:“才刚说奶奶叫你过去,是嫂子?”
子素冷笑,道:“为了你,我只认这一回,不是她还有谁?如今三言两句说不清,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吧!安心吧,我出去后,会将外头的门上把锁,看谁还能进来。”
庒琂摆手道:“姐姐糊涂,你上锁了,人家不就知道我逃回来了?”
逃?
子素原本要出门了,听庒琂说这句话,立马站住,转身望住她,问了一句:“怎叫逃回来?”
庒琂凄然一笑,学子素才刚的说话,道:“如今三言两句说不清,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姐姐啊,此地无银三百两,按往常关门便是,省得惹人疑。大不了,我往厢房那暗道密室里藏。”
子素很是担忧,出门与不出门之间,犯难了。
庒琂推她出去,道:“姐姐办要紧事赶紧的,难得你跟嫂子一起。去吧!不过,你得早去早回,顺便帮我看看老太太起早没,我好寻个机会见她。过会子,把嫂子也带过来。”
子素点头,临走,叮嘱她:“你以前穿的衣裳我都洗干净了,放在你床上。我出去后,你自个儿先到里头换一身,把头发擦干了再说。要想洗澡,须得我回来给你烧水,别自个儿烧。趁这时候,换好衣裳擦干头发,歪一会子吧。看你眼睛疲倦得通红。”
庒琂心里着急去寿中居见老太太,是想央请老太太做主,让老太太将她从石头斋放回来,同时,她想跟老太太诉诉冤屈,去表明庄玝生日命案与自己无关,表明宝珠的死也与自己无关。此处不为别的,就为地底下的三喜,只要她能从石头斋放回来,便能找人找药替三喜医治了。
谁想,子素才离开没一会子,西府便差人来敲镜花谢的院门。庒琂先听到敲门声,又听到绛珠、玉屏等人的声音,便知道她们来所为何事。
怕她们进来搜,庒琂没多加犹豫,匆匆地钻进厢房,打开密道暗门,往里头藏去。
此时,镜花谢院门外。
绛珠和玉屏连同几个小丫头子在敲门,她们是来寻庒琂的。
恰好,寿中居的丫头们出入忙事,见了绛珠和玉屏等人,来问候,并告诉说:“姐姐别敲了,镜花谢里的子素一早往我们寿中居来,跟大奶奶一起熬药呢,等着给老太太用!三喜在里头又病着,许久没出来了,你在这儿敲断了手,也没人应的。”
绛珠听闻,显出失望之色,道:“天光晨早至今,你们可见有什么人回镜花谢没?”
到底,绛珠不敢直言说庒琂跑回来了,便拐弯抹角这样问。
寿中居的丫头回道:“琂姑娘被三太太接回西府后,如今只有子素在镜花谢。进进出出,就她跟三喜,要是姐姐问晨早有什么人来,我倒可以告诉姐姐,东府的大奶奶来了。这会子在厨房,子素也在那儿。”
绛珠和玉屏对视一眼,各自心里琢磨:寻不到琂姑娘回去,怎么跟太太交代?
于是,绛珠央求寿中居的丫头道:“你帮我把子素叫出来。”
过好一会子,子素来了,脸面冷冷的,可以看出,她不待见西府的人。
绛珠见子素从寿中居厨房那边走来,赶紧拉住玉屏迎上去。绛珠对子素笑道:“子素妹妹,借步说话。”
绛珠左盼右顾,之后,携住子素的手往镜花谢门下走,也不许她发问说话。
到了门下,子素将自己的手挣脱开,道:“几位姐姐早,找我有事儿?”
绛珠开门见山,低声道:“你姑娘回来没有?”
才刚,子素听说西府的人来找她,从厨房出来的路上,心里想:难道西府来抓庒琂回去?绝不能让她们带走她,要知道,她刚从西府回来,那副模样,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呀。
绛珠问完这话,子素露出无限的震惊和喜悦,主觉地拉住绛珠的手,道:“姐姐说什么?我们姑娘被放回来了?”
绛珠和玉屏一人一边拉住子素,让小声些。
玉屏道:“你家姑娘犯了事,太太罚她,太太说,姑娘犯浑,总爱躲着人。头些日子就这般,一闪眼不见了,害得宝珠姐姐添了条命,这两日太太有心让她去宝珠姐姐灵前思过,守到今日发送,也就完了,谁知大早上我们去灵屋看,你家姑娘没在那里守着,不知哪里去了。太太因此生气,差我们到处找。我们寻思,姑娘不想在石头斋呆着,必定是回你们镜花谢了。子素你快快将她请出来,随我们回西府。”
子素装傻充愣,道:“大晨早的,姐姐们一来就说这些话来吓唬我。我起床后,便忙着给老太太熬药。若是姑娘回来,也会随我去寿中居厨房的。你们不信,大可跟我去厨房瞧一眼,东府大奶奶也在。”
玉屏道:“这样的事,岂能闹去给老太太知道?你开镜花谢的院门,我们进去瞧瞧。”
子素道:“满个中府人都知道,琂姑娘被太太接回西府了。镜花谢如今只剩下我跟三喜,三喜得了病,不能见人。姐姐进去,会被传染。”
玉屏没好气地道:“遮遮掩掩,我看,是在里头吧!若是你家姑娘没回来,镜花谢到寿中居几步路,又是自家,你为何上锁?”
子素道:“才刚我说了,三喜有病症,会传染人,以防有错脚乱走的撞见,我这才上锁的。”
玉屏非要闹着子素开门,好进去搜查。
子素不肯。
双方几人围绕开门扯开了嗓子,如此张扬,绛珠担心寿中居的人听见,便一面劝子素,一面拉玉屏。
绛珠道:“子素妹妹,姑娘如今不适合回来居住。最好跟我们回西府。太太好心好意让她搬过去,我们好心好意来接她。你要是不开,那成,我们回去给太太说,让太太亲自来。”
出来时,庒琂对子素说要进密道躲藏,子素倒不担心她们搜出人来。眼下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嘲讽西府。
经过这么一阵小闹,子素心里暗想,庒琂应该听见动静,早早躲藏起来了。于是,就在绛珠、玉屏等即将负气离去时,子素往前拦住,委屈地道:“我今日不给你们进去搜,日后你们会怪罪我们姑娘,说她疏忽管教我们这些下人,不懂得做人道理。得,我这就开。姐姐们好生的进去瞧。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说,三喜那屋去不得。”
说完,子素开门,让绛珠、玉屏等人进去。
到了里头,几人蹿屋走门,低声呼叫庄琂。寻遍屋子内外,果然不见。余独三喜那屋没去。
玉屏道:“三喜的屋在哪儿?我瞧瞧去。”
子素紧张了,心想她们若是去三喜屋里,必定发现是空房,三喜根本没在里头养病,到时,可不就知道三喜不在镜花谢?
玉屏的脚步又碎又快,很快找到三喜的卧室。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探头往里瞧,黑漆漆的。因而,让子素把窗开一开。
子素去开窗,屋里顿时透亮。
绛珠环了一眼屋里,怪道:“不是说三喜病着么?怎不见人?”
子素知道掩盖不住三喜这事儿了,便道:“姐姐是来找姑娘还是找三喜?”
玉屏道:“莫非三喜跟琂姑娘躲起来了?”
子素不想答应玉屏的话,面无表情立在一边。
见这样,玉屏推了推她,又问一道。子素这才回话说:“三喜得的是怪病,前些日子老太太还赏过药的。不信你们去问老太太赏过药没用?只是吃了不见好,我们有日没日的,让她去外头找药先生看。那药先生你们也知道的,帮过东府的那位,医术很是了得。”
玉屏道:“哦!难怪!也就是说,三喜跟琂姑娘找药先生去了?有意避开我们,不愿跟我们回西府了。”
子素“你”噎语,不知如何作答。接着,玉屏百般质问子素,那位药先生到底居住何处,她们要去找。
子素说不知。
这样的回答,越发让玉屏怀疑了。
正在此时,竹儿从寿中居那边火速赶来,进镜花谢的院子便张声叫子素。
子素巴不得有人来,好让自己脱身,听见竹儿叫自己,她赶紧换出一副笑容,对绛珠和玉屏道:“姐姐慢慢找。兴许我们姑娘回来了,躲在哪个角落呢!你们仔细找吧,哪里没翻过的,随意去翻,万一真把姑娘搜出来了呢。”
说完,端一礼,便向外头走。迎面见到竹儿。
竹儿惊慌失色,拉住子素,道:“才刚在厨房,你碰过佛院用的斋饭没?”
子素吃惊一愣,道:“没有呀!怎么了?”
竹儿叹气道:“才刚我亲自端去佛院给那两位师父吃,那位仙姑先吃了,我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里头闹着说肚子疼,说饭菜里被人投毒,现下,要死要活的。我寻思,你们在厨房里给老太太熬药,有没有不小心掉了药沫子在上头?大奶奶我不好问,只好来问你了。”
子素摇头,神色凝重。
竹儿道:“那就怪了。”幽幽地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道:“这事儿,禁嘴巴,别出去说。”
恰好,绛珠、玉屏在旁屋听到,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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