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台阶走,庄瑜应当去,但是,听闻说庒琂也在那边,想着日前庒琂对自己撒谎,便不太愿意去见。尔后,曹氏回北府。
其实,曹氏在东府料理小姨娘的事,北府已闹得火烧天,本来北府的人来报说,中间被庄瑚挡回去了。庄瑚知北府发生事,可是东府的事没落实,她刻意不给曹氏报说。如今,小姨娘这边见过大夫,大夫给众人下了定心丸,曹氏告辞了,庄瑚自然不能隐着不给她说一句。于是,在曹氏出东府时,庄瑚追了出去。
在东府外头。
庄瑚假意健忘,急追来对曹氏道:“请太太留步。”
曹氏以为东府那事没个完结,有些不耐烦了,道:“又怎的了?我来一日半日的,我府上还有一堆麻烦事儿呢!大姑娘你能周全多少,先周全你们东府的多少,可怜可怜我一些时间,让我寻个空儿办理自己的事儿。”
庄瑚歉意显出,道:“让太太劳心,我们太太和老爷会十分感激你。我来请太太留步,也没什么事儿。一来,替我们太太感谢太太,二来,想起一件事儿。”
曹氏愕然。
庄瑚接着道:“才刚在里头忙着,半时竟忘了口没给太太说。瞧我,这才想起,真该死!”
曹氏惊道:“什么事?”
庄瑚思索,回忆一番,猛地想起了般,才道:“二妹妹差人来说府里有事,看着有些着急。那会儿巧是大夫来,我忙着周转竟忘给太太说。至于什么事儿,我没来得及问,我猜测是姐妹几个闹矛盾了。”
庄瑚何须猜测?她是知道实情的,因看北府差来的丫头紧张兮兮的模样,想是北府发生大事。那丫头说:“篱竹园的姑娘来闹,姑娘们被吓得关在门里不敢出来。”听闻如此,也不大紧要,想是姑娘们跟篱竹园的姑娘扯矛盾。因此,庄瑚按下不给曹氏说。
如今,东府事定,若不给曹氏言语一声,曹氏万一回去看到家里闹出个什么来,她不好交代了。这才急追出来。
曹氏听了庄瑚的说话,跺脚叹道:“我也是活该遭罪。自家屋顶漏雨呢,还赶着来给你们撑伞。可不是有急事儿!我回了!你们东府要是心疼我辛苦劳心,这往后日夜,别再烦我。”
庄瑚深深端礼,谢了又谢,目送曹氏离开。
曹氏回到北府大门,迎头将守门的婆子叫来问发生了何事,那婆子打迷糊瞌睡,一问三不知,曹氏气了,将她骂了一顿。因骂声大,里头忙乎的丫头们听闻,三三两两的出来,没一会儿工夫,又来了许多人,胆子大些的当头来给曹氏说篱竹园的人去吓唬姑娘,还把姑娘屋子的门给砸了。
曹氏听毕,吓得两腿发软,却又不能不去看一眼。遂吆喝一众丫头婆子赶至庄琻那屋。
到了那里,果然一眼见到屋门被踹个大洞,这等蛮力脚劲儿,怕也只有篱竹园那位才有的。
曹氏惊中带怒,连连朝屋里呼唤:“二丫头!三丫头!”
呼叫几声,没人应,便开步往里走。后头跟随的贵圆、玉圆怕有不测,稍稍拉住她,指示后头那些丫头婆子先去。
丫头婆子去了,往里面探头,要看个究竟。岂料,忽然一个花瓶砸出来,丫头婆子等人惊呼躲避,险幸没砸到人。
婆子惊恐万分来回:“太太,我看到姑娘了。”
曹氏道:“还有谁?”
婆子摇头。
曹氏“哼”地怒声,扯开婆子,也不顾贵圆、玉圆拉挡,直面入内。口里喊着:“丫头!是我!是我!”
听真切了声音,庄琻这才放声哭,迎出来,埋怨道:“太太,你可回来了!你怎才回来呀!不是让人请你去了么?你怎不顾我们死活了?”
除了庄琻,庄瑛、庄玝、庒琂等几姐妹都在,个个惊魂未定,恐惧至极。
曹氏看了看屋里,也没什么混乱,除了地上摔有些碎花瓶,倒还齐整,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琻哭道:“篱竹园没脸的东西,说我们害死她娘子了。要找我们报仇!一来就开骂,骂就骂了吧,我们关门躲避不回应,她不依了,一脚踹烂我的房门。”
曹氏听后,吓懵了,愣眼痴话道:“这可怎么办?伤人不曾呢?”忽然,醒神道:“老爷回来了没?”
庄琻道:“我们躲在这里,一步不敢出去,大气不敢出,谁知道老爷回没回?老爷回来了,还能让我们这般受欺负?可见老爷也不要我们了!”
贵圆提醒道:“太太,篱竹园姨娘晕倒,老爷知道了怕要怪我们。来东府看病的大夫不知走了没有?若没走,这会子追去把他叫来,让过去瞧一眼?”
曹氏登时喝道:“糊涂!”
贵圆连忙打嘴,道:“那我还是去请原来那大夫?”
曹氏摇头,沉思。跟旁,无论庄琻如何哭,如何埋怨,此刻,曹氏都没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曹氏道:“把屋子收拾干净,不许让老爷看到烦心。”又对庒琂和庄玝说:“你们回吧,今儿在我这里受了惊吓,回去别给你们大人说起。算给我一个脸面了。好不好呀?”
庒琂和庄玝相互对望,又望一眼庄瑗。
庄瑗年纪小,看姐姐们点头,她也点头。
过后,除了北府姐妹,其他姐妹就此离开北府。她们一走,曹氏安抚庄琻和庄瑛,道:“好生呆着,别出去了。听我的话,这事儿我们不能闹。东府已够不安了,我们府里再出个什么事儿来,不得天翻地覆了?到老太太耳根里头,我们府里没好果子吃!好好的听我的话,别哭。”
庄琻道:“太太吞得了这口气?太太自个儿能忍,我却不能。她当那么多人的面砸我的房门,叫我如何面对府里人?岂不是往后遭人耻笑?”
曹氏摇头,再三安慰。
庄琻道:“太太,你到底忌惮她们什么?她们再三不敬,太太也没追究,换作往日,太太是不这样的。”
曹氏怒道:“住嘴!”缓了情绪,又和气道:“你听我的话,没错儿!”
语毕,让玉圆去吩咐人来换门,还下令禁止庄琻姐妹出门。
从庄琻屋里出来,曹氏对庄贵圆道:“去把头先看篱竹园的大夫请来,悄悄些儿。大夫到了,先带去那边瞧,再来知会我一声。”
贵圆领命,应声出去,却不敢从正门走,只往夹道院落穿过,七拐八弯绕了几脚路。可巧,在临门外边,遇见庒琂、庄玝、庄瑗几姐妹,她们还没走出北府呢,正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气儿。
贵圆见了,怨愤地躲一脚,掉头又往别路走。
此处,庒琂、庄玝、庄瑗几人商议,从北府出去,都不要张扬。这是庒琂的意思。
庒琂对庄玝、庄瑗说:“换作我们,也觉得不光彩。所以,就算太太没请求,我也是这个意思。五妹妹、七妹妹,我们都不要往外说好不好?”
庄玝道:“姐姐,太太说过了,我们都应了的。你又何苦再说一道。很不信我们似的。”
庒琂脸红道:“不是这意思。我担心谁传出去,到时太太会……”
庄瑗道:“我知道琂姐姐担心太太会赖我们。”
正是这话。
听完庄瑗言语,庄玝沉默了。
庒琂道:“这是我苦恼的地方。一则,二姐姐和三姐姐才经一闹,我们不该走;二则,此事惹人难堪,太太不愿张扬散播。所以我想,太太让我们走,我们真走了,显得我们没情,真散播出去了,即便不是我们说的,也难让我们口舌清白,不如多呆一会子再走。”
姐妹几人听庒琂的担忧分析,很赞同。
庄玝拉住庒琂的手道:“幸好姐姐想得周到。那我们再呆一会子吧!最好篱竹园的人别追到这儿来,拿我们出气。”
庒琂环顾四周,道:“这个地方还算僻静,应该不来的。”
几人静下等待,都没言语说话。
三喜很是不安,悄声问庒琂:“姑娘,我们要等到何时?”
庒琂道:“你没看到篱竹园的姨娘晕倒了?不知那边怎么样了。太太回来,要差人请大夫吧!等没事儿了我们再走。”
三喜疑惑道:“可我们坐这儿也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如何知道篱竹园来没来大夫,姨娘好是没好呢?”
庒琂怔怔地望三喜。
三喜知自己言语过多,就此闭嘴,转身走开,并说:“我瞧瞧去。”
庒琂没阻止。
倒是庄玝紧张了,道:“三喜你哪里去?”
三喜道:“我瞧瞧篱竹园的跟来没跟来。”便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三喜跑回来,道:“好了好了,太太处的贵圆把大夫请来了,往篱竹园去了呢!”
听悉,庒琂和庄玝松出一口气。
庄玝笑道:“姐姐,该放心了。我们走吧!”
庒琂点头。
姐妹几人这才犹犹豫豫,轻步离去。
庒琂问三喜:“你在哪儿见大夫来了?”
三喜道:“离我们不远的小石头路,挨近红楼那边。”
庒琂怪道:“我还以为你跑去大门外瞧,想你也不会这般没脑袋。”
三喜笑道:“姑娘就会笑我傻,不许我聪明一回么?”
说罢,从旁门夹道出北府,再转至径道岔口,姐妹几人分手,各自回家。
回到镜花谢,庒琂口渴得紧,入屋便喊着要吃茶。子素说没热呢。她偷懒看了一会子书,正入迷,她们怎就回来了?心里还有些怨人。
庒琂笑了笑,自个儿倒冷茶来吃。
子素见状,拿着一卷书过来,打在庒琂手上,阻止她,又转头去骂三喜:“你家的姑娘又不是我家的姑娘,看你把她糟蹋的,回来只管给冷茶冷水的吃,也不怕肚子不舒服,晚上要起来跑,到头你呼呼大睡,又要我起来伺候了。”
三喜劳累地道:“好好好,我去!我这就去!”
庒琂叫住三喜,道:“别忙了,你也累,歇一会子吧!我吃一口冷的无妨。都入暑了,怎吃不得冷的?越把自己看得娇贵,越是糟践身子。”
子素哼地一声,坐着继续看书,无话。
庒琂吃完茶,对子素道:“姐姐今日怎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子素盯着书,道:“看你心情极好,想必也没发生什么事。既然没事,我何须关心?”
庒琂摇头。
三喜咳了一声,要开口,可是庒琂朝她摇头递眼色,她欲言又止。
晚间入睡那会儿,子素才过问一句:“今日那边还好?”
庒琂已躺在床上,道:“再不好也好了,白日愿意跟你说,你却不愿听。我困了一日了,姐姐让我歇吧!”
子素啐了一口,便没再问,让庒琂睡下,她自己也睡去了。
约是下夜,北边响起一阵锣鼓声,依稀听到有人喊抓什么来,声音飘忽不定,时有时无。庒琂和三喜累了一日,睡熟了没惊觉。子素倒是听闻,起来了,她担心庒琂惊醒,想过去看一眼。
掌灯出了房门,倾耳听外头,半刻没音儿,静悄悄的,而屋里,也没人醒来的迹象声响。
正要回房,余光恍惚看到院外的夜空映出一片亮光。
出于好奇,子素惊步移至窗边往外看,只见北边上空,火光明亮,还不时传来低低的呼喝声。瞧得入神呢,镜花谢外头传来开门声,以及一阵脚步声。
子素知道,中府大门外头有人进去。
实在疑惑和好奇,子素有些按捺不住,便悄悄地开门走出去,往院子移下,快临近镜花谢院门,忽然听到外头有几个丫头婆子在说话。
子素大气不敢出,收住脚步,再背过身子挡住灯光,稍稍静听。
只听到一个婆子惊颤颤地说:“老爷和太太说,别让老太太惊到。得让竹儿姑娘多安排人巡夜,天没亮之前,都不许睡去!”
丫头紧张道:“妈妈,发生了什么?怪吓人的,难不成北府进贼了?”
婆子道:“你别问了,赶紧去给竹儿姑娘说吧!”
丫头道:“妈妈糊涂,你让我给竹儿姐姐说,竹儿姐姐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如何说呢?不是让我挨骂么?”
婆子叹道:“北府又闹妖精了!人那么大的一只红狐妖!眼睛是绿的,长着一张勾人的人脸,那脸面红得跟火一般,看到的人说,那狐妖身上的毛都拖到地上了。”
丫头“呀”的惊声。尔后,婆子吩咐几句,便走了。
听到这里,子素吓出一身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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