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璞赶紧示意庄玳上前把父亲庄勤拉退后。
庄玳扯拉几下,庄勤不肯动摇,过一会子,庄勤甩袖“哼”一声,扭头向厅内去坐,不愿问闻劝说了。
余下庄瑚和秦氏、熹姨娘等轮番劝说,不得结果,姑娘们又一起劝说,俱被骂了回去。
庄顼指着庄瑚脸面道:“外头来的妹妹,你们也这般大行大办,如今北府抢我的人,你们也瞒着我大行大办,是何居心。大妹妹你嫁出去了不曾?哦,嫁出去了,有些年没有?哦,有些年了,这会子不在你府上,你来我们府上干什么来的?”把庄瑚羞得容身不得,眼泪竟在眼中打转。
庄顼再指着众人道:“你们合计好的,要我死,要死在井里头。”便胡乱划刀子,众人惊呼叫喊退让。
一时间,乱糟糟一团。
庄禄怒指着庄顼道:“反了,反了!”
曹氏也怕,她见识过庄顼的手段,如今还拿着刀子,万一伤人如何是好,伤到女儿更不得了。于是曹氏惊叫对庄顼道:“大爷不要闹,不要闹!我知晓人在哪儿。”
听毕,庄顼停下。
众人才舒缓过神来。
曹氏走到姑娘们那堆,一把拉住慧缘,将慧缘使劲儿往前推。庒琂原本就在慧缘跟前,见曹氏硬生生推走慧缘,她手快也拉住慧缘。
曹氏回身,一手打在庒琂手上,死劲儿掰开庒琂的手。
慧缘慌神落魄的被推向庄顼,而曹氏和颜悦色对庄顼道:“大爷,你瞧瞧,是她不是?”
庄顼定眼看慧缘,瞧着半会子,摇头,再看,思想起来,又点头。
曹氏见这情景,知有回望了,笑道:“你领回去,如不然,你把刀子放下,跟姑娘一同到里头喝杯喜酒也使得。”
慧缘浑身打颤,垂头低目,泪水早已吓了出来。
庒琂看着曹氏推慧缘靠近庄顼,心头尖儿赶着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担惊道:“慧缘!”
庒琂欲前去制止,没等她前行两步,靠近她身后的庄琻和三喜已把她拉住。
那边,曹氏又步步引诱道:“瞧呢,多俊的人儿,可不是你日思夜想的人。领回去。带回去!听二婶的,别拿刀子伤了你妹妹。听话。”
庄顼斜目歪脑死死看慧缘,也不知他听进曹氏的话没有。过一会子,只见他大笑一声,手势往上扬起。曹氏以为庄顼举刀子刺杀过来,她一把慧缘推向庄顼,自己抱头向人堆里跑。
同一时,庒琂挣脱三喜和庄琻的手,冲向慧缘。
一刹那,庄顼手中的刀子被他甩到身后去了,他一手接过倾倒而来的慧缘。慧缘被曹氏用力推,差点倒在庄顼腿脚下,如今被庄顼快手抱住。
庄顼抱住慧缘,开怀了,道:“跟我回去!我不让你走了!”
未等慧缘有何表示,庒琂已冲上来,一把拉住慧缘的手。
慧缘魂魄未定,见众人皆在后,独庒琂不顾安危一人上来拉她,她十分感动,泪水使劲儿掉,难以依舍神色回望庒琂。
就当下,庄顼硬拉软拽将慧缘拖走。
庒琂眼泪也止不住,道:“慧缘,别去!”
慧缘怎想跟去?奈何挣不脱,也无人愿意来为她解脱。她的手被庒琂拉扯不放。
慧缘一步步被拖,庒琂担心害怕,却不顾一切护着她,拽她,而身后那一拨人,静静看着,望着。竟无一人踏出一步。
慧缘登时甩开泪水,轻轻对庒琂道:“姑娘,回去!我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到此,慧缘不想挣扎,亦不想为难庒琂。她心中清楚,如此刻自己挣脱,庄顼不甘再闹,所有的罪责都将盖在庒琂身上。一路以来,护自己,救自己只有姑娘一人,不能给姑娘添乱了。
慧缘想:我无以报答,索性跟去。这大府里,大爷也不能对我怎样。好歹如今先保住姑娘才好,进来不易,经历不易呢!
庒琂的手,被慧缘攥扯开了。
两人相互看着,相互离去。
分离。庒琂抓取不牢,松手,她摔趴地上。
慧缘已半依不依跟庄顼出北府了。
庒琂本想要追,但想到慧缘才刚的眼神和说话,无一不是在护自己。自己再如何,不能辜负她的心。于是,庒琂重整心神,爬起来。那时,庄玳和三喜冲来了,急急扶起。
庄玳扶起庒琂,安慰道:“妹妹别急,大哥哥头脑不清楚,我看看去。过会子我把慧缘找回来,你放心。”
庄玳说完撩袍子要去。
庒琂将泪水抹去,对庄玳道:“三哥哥,别去!”
庄玳住脚,惊讶回头看庒琂。
庒琂对庄玳再点头,确定让他别去,这才扭头过去对众人。扭头那瞬息,才刚那脸忧伤、愤恨被转移得荡然无存,迎上众人的便是浅浅的笑意。
再而,庒琂轻轻弹去衣裳上的尘土。
庒琂笑道:“大爷对我们慧缘也是钟情,由得慧缘去劝劝。”再回头对庄玳:“三哥哥,回来吧!”
庄玳不愿信庒琂的话语,故皱眉头看住她。
庒琂见庄玳不动,迎上去拉他回来。
余下,众人全松动开了。都言说惊心得很。
这头,秦氏对庄瑚和大姑爷查士德道:“你们着人回去瞧瞧。”
秦氏眼神里头示意回去该绑就绑,该灌药就灌药。值这样的日子,秦氏也不好脱身走,庄瑚要帮照应也不能去,查士德过会子还要帮招呼客人,也去不得,故叫两三个下人跟刀凤去。庄璞是不放心,也跟去。
于是,顼大爷大闹风波就此平息。
才刚停息风波,管家差四儿来回报说客人来了。
这样,庄禄领头迎出北府门首等,庄勤和庄耀等人在厅内候着,女眷接着再往后头去。这里,庄瑚和玉圆、再有几个管事的婆子招呼底下的人上点心茶水不提。
幺姨娘才刚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看到惊心动魄那瞬,直为庒琂着急,幸好有惊无险。如今跟众人回后院,才坐下就当众人面大赞庒琂。
幺姨娘道:“好在琂姑娘知道大爷。我们如何劝都不中用。”因怕得罪秦氏,又说:“太太心中也不必有个什么,慧缘终究是东府的人。你瞧,二太太都不怪我们呢,她进来就笑不拢嘴的,太太你还愁个什么。”
幺姨娘看得出通知庄顼来闹事的人就是曹氏,曹氏进来出去那会子,一脸的得意,想必也不太愿意遮掩自己。现在曹氏出了气,幺姨娘就当面说这话,一则提醒曹氏造事在先,二则安抚秦氏。总之,各自心中明白,又拿曹氏没的法子。
庒琂回来看到里头的人,和和睦睦的样子,实际绵里藏针,不分西东乱扎人,她跟慧缘这么不声不色的,躺着坐着不留神就挨针眼儿,防不胜防。想想这府里的女人极其可怕。
熹姨娘抓一把瓜子吃,笑嘻嘻道:“可不是多亏琂姑娘了,我们大爷也真是,巴巴来做什么,着急个什么,就是日前日后的事情了。还怕跑了不成!”
小姨娘没出去,进来听得三三两两,略是知晓了,这会子也说道:“这回有琂姑娘,下回没琂姑娘,可怎么是好。”脸色没半点神情,自己一手托住肚子,一手在肚面上抚摸。
小姨娘言下之意,怕哪一日大爷疯病起了,六亲不认,自己连着遭殃。
秦氏听熹姨娘和小姨娘这般说,恼了,道:“大爷横竖有我,你们怕什么的!”
小姨娘道:“太太,不是我怕什么,你好歹也指望指望。”手指轻轻按在自己肚子上。
秦氏颇为厌恶,终究不好发作。
庄瑚则道:“今儿我们来吃喜的,何苦又为大哥哥的事恼。才刚大哥哥说我,我也当没说。能有个什么。话抵不死人。我倒是想等着看外头进来的姨娘是什么神仙模样!”
曹氏没搭理,吃瓜子,一嘴一吐。
此刻,外头闹哄哄的了,丫头来传:“客人到了,老爷说让太太去接应接应。”
曹氏把手中的瓜子往桌上一扔,站起来,抖了抖裙子,再抚几下后脑发髻,从胸前撩下手帕子,对众人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聊着。”
余下,有丫头忙乎增加茶点座椅。
过一会子,曹氏领三五个中年妇人进来,个个锦衣华服,极其富贵模样。一头进来跟曹氏热说火聊的。到了里头见一屋子的女人,那些妇人有礼仪端了一回礼。
庄府女眷也回了礼,便入座。
来的这些女人是前厅二老爷生意场上朋友的家室,秦氏、幺姨娘等人对这些女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总归,曹氏都认识,随意找个什么京城发髻话题,或丝绸头脸粉妆等话题,一开的聊。姑娘们听她们说话,觉着新鲜,凑过来听一会子,曹氏担心有些言语不太好,怕污染了府里女孩的耳朵,故对庄琻庄瑛等姑娘道:“过会子还有姑娘来的,你们那桌在房里,留你们自己一桌,各自里面去。”
庄琻听这话就知她母亲不愿她们留下,故去拉住庄玝,又对其他姐妹道:“走吧!她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人家也不愿意要我们听。我们里头去。”
说着,姑娘们跟庄琻去了。
庒琂心中牵挂慧缘,起坐难安,如今换个地儿,还是个封闭的屋里,心中被堵了什么似的。跟来赴席的阿玉看到庒琂这般神色,就低声对她说道:“姑娘担心慧缘,那我出去瞧瞧,如璞二爷回来,我问好了话给你说。”
庒琂拉住阿玉,不想让她去,实地里又想她去。
阿玉笑道:“我是府里的客人,又不是丫头,不怕闲话,也没人抓我的短。”
如此,阿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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