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贵妃有些狼狈的坐在地板上,一直到裴天宇消失在华清宫中许久,她都尚未回过神来。
直到她的贴身丫鬟听闻里面许久没有动静,这才赶紧来看,发现阮贵妃一个人瘫坐在地上,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声呼唤她时,阮贵妃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对上了丫鬟满是担忧的双眸,还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贴身丫鬟看着阮贵妃这般失神的模样,根本不知道方才短短的时间内,在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是皇上对贵妃娘娘做了什么,才会引得她这般?
可是皇上这般宠爱贵妃娘娘,怎么可能呢。她忍不住开口喊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的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没事吧娘娘,您不要吓奴婢呀!地上凉,您还是快些起来吧,以免着凉了。”
丫鬟伸出手,就要去将阮贵妃给扶起来。若是贵妃娘娘生病了,那可就是她的错了。
阮贵妃此刻意识已经缓缓回笼,看着面前满脸焦急的贴身丫鬟,再想起方才裴天宇所说的,在赌场碰到自己丫鬟的事情,心中原本已经熄灭的怒火,顿时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狠狠地甩开了丫鬟的手,自己挣扎着扶着椅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此时的阮贵妃衣衫凌『乱』,发丝也纠缠在一起,哪里还有一开始妩媚的模样。
她的眼神中也布满了怒火和愤恨,几乎要将面前的丫鬟给燃烧殆尽。
那贴身丫鬟哪里料到,阮贵妃会突然给她那么一下。阮贵妃那股劲儿很大,而丫鬟原本完全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将阮贵妃给拉起来,这一下不察被她这么狠狠一甩,丫鬟的身子根本来不及站稳,便已经歪歪斜斜的倒向了一边。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一双手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但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视线,从阮贵妃变成了天花板,同时,后脑勺忽而传来了一阵剧痛。
“嘭——”的一声,丫鬟撞向了一旁的木桌上,好巧不巧,她的脑袋正好磕在了木桌边缘锋利的角上,丫鬟甚至还来不及喊疼,便已经被这一撞,给撞得昏死过去。她倒在木桌旁边,像是一个残破的娃娃一般,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从她的脑袋下方,缓缓地渗出了一片鲜红的血『液』,并逐渐蔓延开来。而方才丫鬟撞上的桌角,也沾上了一片鲜艳的血『色』,看起来甚是可怖。
自己的贴身丫鬟安静的躺在地上,让人不知道她究竟是昏『迷』了,还是已经没有气息。阮贵妃看着待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丫鬟,就这样躺在地上,一时之间也愣了愣。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但阮贵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若非是这个丫鬟,皇上根本就不会这样对自己。说到底,都是这个丫鬟害死了自己!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一切,都要毁于一旦了!
不过是一条贱命,跟她这些东西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若是那丫鬟还清醒着,若是知道了阮贵妃的想法,恐怕早就已经寒了心。无论她为自己的主子做的再多,再忠心耿耿,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的回报。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等到不合适的时刻,阮贵妃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抛弃掉。这与曾经的苏晚月,何其的相似。倒不如说,两个人从一开始,便是一丘之貉。只不过自私的人与自私的人,终究是不会有长久的利益可言。如今苏晚月已死,阮贵妃的内心也没有半分伤悲。
这对阮贵妃来说,一切都是苏晚月咎由自取罢了。若是她当初好好听自己的话,没有欺骗自己,也许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不听话的东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阮贵妃看着地上的血『液』,慢慢的将她干净的地板染脏,眼里不禁染上了一丝厌恶。
“来人。”
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房中,他目不斜视的低着头,恭敬的喊道:“主子。”
阮贵妃摆了摆手,像是赶一只讨人厌的苍蝇一般,她开口说道:“将这个丫鬟扔出去,找人将本宫的地板擦干净,脏死了。”她说出这番残忍的话语,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好,要打扫一下卫生一般,轻而易举。
那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丫鬟,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救了。黑衣人虽然带着面巾,但他的眼神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有的只是无边的冷漠。
“主子,此人已死,属下是否直接处理掉就可以了?”
阮贵妃也没有半分诧异,自己方才的劲儿有多大,她自己自然十分清楚。这个丫鬟好巧不巧,又撞到了桌角,即便没死,恐怕也只剩半条命了。
死了也好,省得她还要再动手了。
“直接处理掉吧,本宫看着,也实在是碍眼。还有,将这个桌子也给本宫换了,沾上了脏东西,真是晦气。”阮贵妃淡淡的说道。
那黑衣人不再废话,伸出一只手,轻轻松松的便将那丫鬟的尸体给扛了起来,冲着阮贵妃行了个礼,很快便消失在了房中。
阮贵妃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面前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方才裴天宇握着的那只茶杯,到底还坚强的站立在那里,尽管身上带着裂痕,但依然还未裂开。仿佛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乱』的战士,挺拔着自己的身躯,坚定地不肯倒下去。
阮贵妃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抚上了那只带着裂痕的茶杯,想象着方才裴天宇握着它时的神情。
“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我可是你最爱的女人哪……”阮贵妃摩挲着那只茶杯,忍不住低声的喃喃道,她的眼里也带上了受伤。
此事事发突然,确实是她没有考虑周到,自己过于自信,才会变成今日这般局面。但即便她现在想要挽回,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裴天宇已经对自己失望了,而此刻自己的娘家又不争气,给自己带来不了丝毫的帮助,阮贵妃即便心中有恨,却也毫无办法。
她刚刚情绪恍惚,根本不知道皇上究竟会如何处置自己。但尽管她此次犯了大忌,皇上应该也不会严重到要了结自己的『性』命才是。毕竟如今阮家虽然出了些问题,但这不过是一时的罢了,从长远来看,皇家若想要不断发展,依然要借助阮家的力量。
阮家的财力,可远远没有别人想的这般简单。
阮贵妃能够十年如一日的坐在贵妃这个位子上,也并非没有道理的。一是她自己努力挣来的,二来,也确实离不开她背后的阮家的支持。
能够在这后宫之中待下去,要么能够得到皇上极致的宠爱,要么自己背后的家族足够强大,能够支撑起来。否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想要活下去,简直是难上加难。
每年进宫的秀女这么多,有的没有背景的秀女也许只是被随便册封一个称号,也许见皇上一面都是奢望。这些女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的在这后宫中老去,可能直至死去,都没见过皇上一面。
而她们一旦入了宫,想要出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得到皇上一时的宠幸,也根本无法在这后宫中立足。后宫一直都是如此可怕的存在,而阮贵妃在这后宫中,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她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但她从来都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残忍的,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在这里,你若是不变强,你若是不对别人出手,那最后死的人,就一定是你。
这便是后宫的生存法则。
阮贵妃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不是因为失去裴天宇的宠爱,也不是家道中落而遭到处罚。这一切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报应,阮贵妃看着面前的茶杯,第一次『露』出了苦笑。
可是,她走了这么久,才走到今日这一步,她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这样放弃。
阮贵妃此刻仔细想想,总觉得背后的事情不简单。为何偏偏这么多事情,全都凑在了一块儿呢?这分明就是有心人在背后捣鬼,但是,有谁会这般恨自己,根本见不得自己好?
阮贵妃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房门,想出去透一透气。
此刻,外面好几个丫鬟都在忙活着,这会儿听到阮贵妃这边有动静,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静,冲着她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阮贵妃摆了摆手,不做理会,此刻这声贵妃娘娘,听在她的耳朵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讽刺。
谁知道明日,她还是不是这贵妃娘娘呢?
那些丫鬟行了礼,又继续干起活来。阮贵妃这才注意到,她们的手上都拿着大红灯笼,正在往上挂呢。
她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挂这些灯笼做什么?”
一个宫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回应道:“娘娘,这些都是皇上之前吩咐的,您忘了,明儿个可是当今六皇子与和玥郡主的大喜日子呀。今日总管吩咐奴婢们,灯笼全都得挂好呢。不然呀,明天大喜之日,宫中看起来不够喜庆就不好了。”
“什么?明天就是六皇子跟苏晚卿的婚礼了?”阮贵妃喃喃的说道,眼底慢慢浮上了一丝恨意。
这一切,莫非都是苏晚卿搞的鬼。除了她,还有谁,敢这样对自己?
而且自己之前三番两次的挑衅这个女人,她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必定在心底一直记恨着自己,趁机找机会报仇。
这不,现在这一切,肯定都是拜她所赐!
阮贵妃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确实找到了正主。虽然苏晚卿并非主谋,但这一切确实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个贱女人,竟然敢对自己出手,简直是不要命了!
丞相府中,苏晚卿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忽而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有些茫然。
“谁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