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知道听云和杨元鼎是怎么跟人家刘三说的。
最后刘三是笑着干了那一碗超强效果的麻药,然后躺下,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主打一个安详。
这一幕,给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等不及刘三睡着,张司九就忍不住看向了听云:你们两个到底说了啥?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听云压低声音:“我们带他去妇产科看了看。然后借了个孩子给他抱了抱。”
张司九:???什么骚操作?
听云笑眯眯:“等手术完了,就有机会站起来了,能站起来了,杨三许诺刘三,说给他介绍漂亮媳妇。还帮他找工作。等结婚,还给他送一份大礼。生孩子也送。如果他要是下不来手术台,杨三就给他发抚恤金,保证他娘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鬼手柳听了这番话,忍不住幽幽开口:“要不让他下去,我上去?”
这待遇,多少让人有点心动了。
鬼手柳这话虽然夸张,但是在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忍不住想点头:好想自己躺上去。听起来只要挨这两刀,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呢。
只有张司九一个人心疼得垮了脸:这个败家男人!虽然家里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豪气!
前前后后的,这个手术亏了多少钱!
不细算不知道,一细算,张司九整个儿吓一跳,然后心疼得感觉都快不能呼吸了。
她咬着后槽牙开口:“今天谁敢给我失误一下,我就把他绑在手术台上,切个一百零八刀!”
大家齐刷刷的打了个寒噤,瞬间都冷静了:躺在那儿还是算了吧,还是做手术有意思!凭自己的手艺挣钱,心安!
主刀的人依旧是张司九。
毕竟她现在仍旧是整个第一医院乃至整个大宋手术技术最好的人。
顺着画好的植物染液切开真皮层,紧接着是肌肉——
等剥开皮肉,完整露出变形的骨头时,大家都感觉到了手术的难度。
这变形不算厉害,比想象中还好一点。可手术流程即便说了好多遍,脑子里再清楚不过了,真到了这个时候,也觉得不知从何下手。
张司九在变形错位的位置比划一下:“就从这里切,然后,两边愈合造成的骨增生打磨一下,我去开另一条腿。记得,手要稳,别紧张。单端,你准备好,机器一切开,你直接上手打磨修平。保证骨头两端能吻合是最重要的。”
单端立刻握住了自己的小锯子。
而陆寻安和鬼手柳则负责用杨三做的锯子做第一次切割。
至于蹬锯的人,则是选用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实习医生——他能一口气快速蹬上一刻钟!
这样的实习医生,张司九选拔了四个。
主打一个机械不够人力凑。
这头骨头开锯,那头张司九则是直接开始操作另外一条腿。
说实话,噪音挺大的。
而且画面也是挺冲击的。
但张司九丝毫不受影响,下刀依旧是十分稳当。
在这一刻,那些只是观摩的实习医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张司九的强大。
连切两条腿的实力自然不必说,最关键是,真是一点不紧张,一点不受外界影响。他们注意到了,她竟然连下刀速度都没有受影响!
而且精准度更是丝毫不差!
完美避开血管,避开筋,一层层切开剥离,露出里头的骨头。
处理好这个,张司九立刻退开:“老柳,上。”
那边鬼手柳立刻又去切割。
而张司九也终于能去旁边缓一口气。
说实话,连续切开两条腿,她也觉得累的。
而最累的,还是单端。
单端这完全变成了个木匠。
这一刻,他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其实是在家里做木匠活的错觉。
打磨修整……他越做越熟,越来越忘了这是腿骨……
磨完了一条之后,那边,鬼手柳也把另一条完成了切割。
单端又去磨另一条。
至于这条磨好的,就交给了鬼手柳和张司九。
于是,接下来,鬼手柳和张司九一起合作接骨——为了保证骨头不再次错位,那铜镀银的板子,还有两根钉子都是加粗的,往里砸的时候,大家听着“哐当哐当”的声音,恍惚之间产生了错觉:这什么时候变成了铁匠铺?
当然,视觉效果也是相当的震撼。
每次鬼手柳抡锤子砸下去的时候,众人都能肉眼看到那条腿被跟着一起颤——
他们看着,多少有点担心这一锤下去砸偏了怎么办。
好在鬼手柳看着虽然不像是个铁匠,但是铁锤却用得很不错。
一条腿接好了,也没有见他砸偏过一次。
缝合的事情,张司九交给了齐敬。
毕竟,她现在打完铁,手臂有点酸,精准度多少受影响的。
齐敬干了这么久了,对外科手术这一块,如今已经很熟练了,所以缝得那也是又快又好的。
鬼手柳又去打另一条腿。
手术室外的刘三家里人听见里头那动静,总觉得是心惊胆战的:这哪是治腿,这感觉是在打铁啊!叮铃哐当的,吓人得不行!
里面那每一声响,都是敲在他们的心口上!
足足用了三个时辰。
从上午到下午。
手术室门终于打开了。
张司九和鬼手柳他们出来,个个儿脸上都是疲倦之色。
老大娘立刻迎了上来,嘴唇颤动着,想问却又有点不太敢问。
张司九直接开了口:“手术很成功,人没有什么危险了,接下来,只要这七天平安熬过去,没有发热,没有什么其他症状,就只等恢复情况了。”
她话音刚落,老大娘就已是忍不住的落下眼泪来,可眼睛里掉着泪,脸上却带着笑,她抓着张司九的手,口中不住道谢:“谢谢,谢谢,谢谢你,张小娘子,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张司九却不愿意让老大娘抱的希望更大:“现在手术结果不知道怎么样,兴许什么变化也没有都有可能。你们尽量也别在刘三面前提这个事情,不然那,他心里是最难受的。”
受这么大的罪,不就是想搏一搏吗?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的时候,就越难受。
张司九也不知道手术效果,所以现在,反而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