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家回来,萧喻一直很留意白依依神情和言语的变化。
但白依依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举止和语气都没有异常。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她对萧喻说,他应该每天给他的父亲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老人家。
萧喻一开始有点不以为然,毕竟这几年都是这样淡淡地过的,他父亲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抱怨过。
可白依依觉得他父亲年纪大了,而且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很是孤独,想必每天都很想念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就算他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以说,仅仅是嘘寒问暖,他父亲必定也会很开心的。
萧喻听了她的建议,每天晚上都抽空跟萧佑成通话。
一开始他还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过正如白依依所说,他父亲对他主动打电话过来显得很高兴,根本不需要他找话题,就会反过来问他各种生活细节了。
他父亲也不是那种很唠叨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挂电话,把时间留给年轻人。
中秋过后不久,白依依的画室又多了几幅作品。
与此同时,燕舒然的人体写生也学有所成,胸肌和腹肌都画得像模像样。
她似乎对自己的学习成果非常满意,要请白依依吃晚饭庆祝一番。
难得燕舒然这么有兴致,又能抽出空来,白依依抛下萧喻,去了餐厅跟她赴约。
她们在餐厅边吃边聊,这回身旁没有男人扫兴,她们的兴致都很高,都喝了酒。
不过白依依喝酒只是怡情,燕舒然喝的那叫一个尽兴。
她滔滔不绝地谈起自己这几年的拼搏史,以及最近几个月以来的见闻。
一杯又一杯红酒下肚,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起劲,根本停不下来。
本来她还满腔得意地自夸着,可后来她喝得越多,情绪越发不稳定,开始嘲讽起娱乐圈和时尚界,甚至开始贬低自己。
白依依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制止她继续喝下去:“小燕子,你今天心情不好?”
燕舒然摇头否认:“我心情可好了,我现在可是有固定客户的自由化妆师,收入绝对有保障!”
“我看你今天喝酒像发泄似的,看得我心慌,你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很好,把酒给我吧。”
“你不要骗我,你真的没事吗?”
燕舒然听她再三问起,才耸拉着脑袋说:“我不想相亲。”
“相亲?”
“相亲,就像明码标价,互相打探对方虚实。依依,我好羡慕你呀,”燕舒然突然感慨道,“从高一开始,我就看着你不停有人追,而且最大的男神一追就追了你那么多年。
“我也好想体验被人追的感觉,为什么都没人追我,为什么我最后只得去相亲,我有那么差劲吗?”
白依依很想在某些点上纠正她,可是她现在情绪激动,不是听取纠正的好时机。
而且,老实说,在感情这方面,白依依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幸运。
她本来打定主意安安分分做两辈子的单身狗,没想到上天居然对她的可怜样看不下去,送她一份情缘。
如果她在燕舒然这么郁结的时候还诸多异议,那就未免太矫情了。
“小燕子,你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就怀疑自己,你只是时机没到而已。其实,遇不到比跟不合适的在一起,还是强多了。”她安慰道。
“我知道,道理我都知道,可我还是很想有人追。我现在一看到那些相亲男就想吐。”
“你不想相亲就别相亲嘛。”
“可我爸妈想让我去相亲呀,”燕舒然叹了口气,“他们大概已经不爱我了。”
“别瞎想,一直以来不管你想做什么事,他们都很支持你。你要跟他们聊,他们才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燕舒然趴在桌子上,只哼哼了两声。
其实她还有其他很不顺意的事情。
她下榻过的酒店房间,樊皓都派人查过了,真的查出了两个针孔'摄像头,已经报警,而且捣出了幕后黑色产业链。
可这并没有让她舒心,反而让她更加不开心。
她再也不想看见樊皓了。
可是她越是不想见他,他就越是像冤鬼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依依姐,你们也在这里吃饭?”樊皓不知啥时候来的,竟然站在她们餐桌旁边。
没等白依依回答,燕舒然就激动地几乎跳了起来:“你怎么又冒出来了!”
樊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受欢迎:“这餐厅是我家的啊。”
“怎么又是你家的,怎么哪哪儿都是你家的!”燕舒然有点抓狂。
樊皓耸耸肩:“我家产业多啊。”
燕舒然崩溃地想拍桌子。
白依依连忙按住她:“小燕子,要不我们今晚就到这里吧,你看你都喝醉了,我们埋单走吧。”
“不,我还没醉。”燕舒然说着,举起一杯又要往嘴里倒。
可樊皓抢先夺走了她的酒杯。
“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喝那么醉干嘛?”
燕舒然这下真的拍起了桌子:“我喝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喝那么多,很危险好吗?”
“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晚上喝酒?女的就不能晚上走夜路?女的就不能开车上马路?你就是瞧不起女人!”
“我哪里瞧不起女人了,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我用不着你担心,你樊总要担心的事多了去,我怕我耽误了你的时间,不劳费心!”
“什么意思?”樊皓一脸懵逼。
“哈!什么意思?你撞倒其他女孩时就急匆匆地扶起人家,撞倒我的时候就站在那里干瞪眼!”燕舒然的脸被酒气冲得发红,“需要代驾的时候才想起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之前高中三年了,怎么到毕业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加我好友?
“好吧,你很有义气,我遇到困难了,你会给我摆平。可是你对其他女孩子也是这么好的吗?
“如果你对其他女孩子也一样好,那我不稀罕,我不要跟其他女孩子一样,我燕大女王不稀罕!
“以前遇到困难都是我自己处理的,没理由现在就非得找男人帮忙解决。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好好的!”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听得白依依和樊皓都呆在那里,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可她这时脚步不稳地站起来要走了,白依依马上扶着她:“你要去哪里?”
“回去……”
“我送你。”樊皓说。
“用不着你送!”燕舒然凶巴巴地说。
“我陪你回去。”白依依说。
“依依姐,你们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们吧。”樊皓对白依依说。
“我租了个房子,最近都是让小燕子住的,你载我们去那边就好了。”
“不用他送……不用他送……”燕舒然仍旧絮絮地说。
樊皓让餐厅经理把账挂在他头上,便带着白依依和燕舒然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燕舒然醉得越来越厉害,先是哼歌,后来开始骂樊皓,说他这几年从来没有想起过她,现在却突然装关心。
樊皓并不吭声,只是让白依依指路,按照指示送她们到小区楼下。
他帮白依依把燕舒然弄到楼上,却止步在大门外:“依依姐,我不方便进去了,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放心,我当然会照顾她。”白依依扶着快要变烂泥的燕舒然说。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樊皓临走前说。
白依依先是扶燕舒然去厕所吐了一会儿,然后灌她喝水,让她侧身睡觉,给她盖好被子。
因为担心她在睡着时呕吐,白依依不敢离开她,只好拿出一张折叠床铺在她床边,陪她一起休息。
等燕舒然情况稳定后,她才打电话给萧喻。
萧喻早就收到樊皓的通知,料到白依依可能回不来了。
可当他真等到她不回来的消息时,他的心里还是落空了一片。
电话挂掉后,他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前只有阿乐一个活物,一人一狗互相对视着。
“阿乐,我们被抛弃了。”他失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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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总还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白依依第二天早上就回来了,只不过被燕舒然折腾了一晚上,整个人都很疲倦。
其实他也一整晚没睡好,他一直等她回来,一看到她马上就精神了。
可她憔悴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疼。他让她回房间补觉,自己也不回公司了,就在家里办公,顺便打电话对樊皓进行了批评教育。
无须任何证据,他断定白依依之所以这么辛苦照顾那个燕舒然,就是因为樊皓这小子不成气候。
樊皓不怕被萧喻说,他只是很想知道燕舒然现在是什么情况。
按理来说,依依姐已经回到喻哥身边了,就代表燕舒然已经没事了。
可他从萧喻口中是问不出答案的,他又不能随便打扰白依依,又不方便直接过去那个房子找人,打电话又没人接,真是让人急死。
他搞不明白,既然燕舒然已经没事了,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他确实不明白,其实燕舒然觉得自己已经社死了。
她酒醒后的第一件事,是跟白依依道歉,然后问她 昨晚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丢人的事。
白依依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毫不保留地复述了她说过的话。
燕舒然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能在樊皓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他从来没有义务要对她好。
这回倒好了,是她自己要扯破脸,从此以后就真的不要再见他了!
当白依依问了她一个问题后,她觉得自己更加丢人现眼了——
“小燕子,你是不是喜欢樊皓?”
连依依都这样问了,估计樊皓心里也有几分猜测了吧。
她这算是自己把脸贴上去吗?
燕舒然当即用被子盖住自己:“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我看樊皓对你也挺好的……”
“我不要他对我好!”燕舒然翻滚了一周,钻出头来,“依依,你不要跟他们乱说!”
“我当然不会乱说,这还是得你们自己解决。”
“解决不了,不想解决……”燕舒然说着,又把头藏在被子下。
白依依在被子外面拍了拍她:“你不要学我逃避,你不是一直羡慕别人谈恋爱吗,你要抓住机会。”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让我先睡个觉……”
就这样,白依依无可奈何,只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