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活动结束后,学生们的学习又回到正轨。眼下快到期末考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下课后拿着书本和习题排队问老师的人越来越多,课间的嬉闹声越来越少,连白依依的同桌也不敢在上课时打瞌睡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白依依却遇到了让她非常头痛的事情。
不知怎么搞的,萧喻也天天中午来图书馆了。
他虽然也在疯狂做题,可有时候更像一尊佛,坐在她对面监视着她和施临玉的一举一动。
施临玉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说什么,可是每当他跟白依依讲解难题时,萧喻会经常打断他们。
“白依依脑子不好使,你这个思路让她理解有困难,应该按这种方法讲——”说着,他就站到白依依身旁,在草稿纸上挥笔疾书,笔尖像喷墨一样喷出一行行公式。
奇怪的是,他都不用多说什么,白依依光看他写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就理解了。
尽管如此,被两个大神夹着,真的让人很难呼吸。
她总觉得自己的草稿被施临玉瞅紧,头顶被萧喻盯住。
连趴桌子休息几分钟都浑身不自在了。
于是,某一天中午的图书馆里,白依依没有出现,只有萧喻和施临玉面面相觑。
往后几天,白依依仍然没来,这三人尬组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虽说少了萧喻的讲解有点可惜,但她并没有考满分的志向。
最后白依依的成绩还是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期末考考进了年级前50名。
年级第一依然是萧喻,而且他的数学和物理都拿满分了。
真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对于白依依的进步,白竞航终于欣慰起来,竟给了她10万元作为奖励。
有钱人的奖励方式果然简单粗暴。
凭着理想的考试成绩以及便宜老爸的认可,白依依理直气壮地报了个寒假美术班,决心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
反正高芸要回老家,燕舒然要去绵羊国旅游,没人陪她出来玩了。
寒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偏偏中间夹了个阖家团圆的春节,给白依依带来了一次小小的挑战。
还好,春节前她爸白竞航的应酬特别多,很少在家呆上超过半天,而她妈张岚芝则忙于美容纤体做头发挑首饰选新衣,也没时间管她。
整个家虽然有了春节的装扮,却搞成了迷信的风水阵势,没有多少热闹喜庆。
不到农历二十八,她哥白宇寻已经从国外归来,接他海淘回来的宝贝。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收藏了好多指环王和霍比特人的手办。
以前白宇寻从来不让他妹妹进他房间,如今竟破天荒允许她进来长见识。
白依依一踏进他的房间就被震撼了。
只见房间有两面墙放满了玻璃展示柜,柜子里全是大小不一、做工精致的手办。
除了必需齐全的几个主角,咕噜、戒灵、亡灵、奥克斯、炎魔、大眼等等,一个都没少。
每个角色都有好几种不同的造型,跟电影里的形象也非常吻合。
白依依特别喜欢指环王三部曲,她泛着艳羡的目光,逐个欣赏,除了对精灵王子的还原度有点不满意,其他几乎要打满分了。
她兴奋地指着q版咕噜和q版戒灵说:“好可爱呀!”
白宇寻既得意又惊讶:“要知道,这可是我花了多少年心血淘回来的!不过你以前不是对这些没兴趣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喜欢?”
“我受同学影响了。”白依依随便蒙混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不可以摸!摸了会变色!”
“啊?那要怎么玩?”
“玩什么?这些是艺术品,用来收藏欣赏的。你要真想摸一下,我给你个手套和口罩吧,记得要轻拿轻放,不能捏。”
“需要沐浴更衣焚香吗?”白依依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不要焚香,它们不耐高温。”白宇寻严肃地说。
白依依戴上手套和口罩后,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手术。
“你经常不在,这些手办怎么保养?”她轻轻戳了戳戒灵斗篷里的黑洞。
“问得好,这些宝贝很娇气的,要定时清洁上蜡冷藏,不过我都是交给瑞姨处理的,她在这方面可专业了。”
应该是被迫变专业的。
白依依很想玩这些手办,积极申请成为手办保养员,当瑞姨的助手。
白宇寻经不住她几番央求,勉强同意了。
他不忘吩咐瑞姨,必须有她在场才能让白依依进来;对白依依菜鸟级别的保养技能,她要对其进行全程的指导和监督;每次保养后,都要拍照发给他看。
几天过后,农历初三早上,白依依新婚不久的姐姐白津津,跟她的丈夫一起出现了。
白津津长得跟白依依有几分像,外表也是温婉型的,但她年长好几岁,韵味自然不同。
她丈夫的模样倒是一本正经,即便居家,仍是西装革履。他的脸上只有寥寥几种表情,怎么看都像戴着面具。
他一来就给白竞航和张岚芝送了好多贵重的礼物,嘘寒问暖,礼数周全,让白依依父母足够满意。
可白依依总觉得他和她姐貌合神离。
一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谈的却是生意、项目、行情,再不就是酒庄和拍卖会。
屋子里全程响彻白竞航和她姐夫两个人的声音。
白宇寻一直在低头玩手机,没有参与话题,也没怎么吃饭。
每当听到他爸和姐夫提及他的学业时,他才猛地从手机上探出头来,浑浑噩噩地应付几句。
白竞航不满地提醒他要开始关心家族生意和财经大事,他却模棱两可地敷衍了事。
另一边,张岚芝轻声问及白津津在婆家的生活,白津津以类似教科书式的答案结束每一个问题。
明明一听就是报喜不报忧的回答,张岚芝也不打算深究,对女儿的生活略知一二后就满足了。
似乎这种关心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白津津从头到尾表现得很非常得体,像一个来拜访的客人,完全没有那种女儿回娘家的激动和依恋的感情。
看着父亲和丈夫的攀谈没完没了,她坐在旁边就像个局外人;与母亲说话时,她则表现得像个好学生。
她不主动谈及自己,但是对白依依比较上心。
晚饭过后,她拉着白依依走进钢琴房,叫她随便弹一首曲子。
白依依只好摆手:“我现在不弹琴,改为画画了。”
白津津非常惊讶:“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发现自己真正的兴趣在绘画上,不想再碰钢琴了。”
白津津想了一会儿,说:“你之前学钢琴学了那么久,我们都不知道你不喜欢弹琴。虽说现在放弃有点可惜,但其实也没什么,弹琴或画画,如果不是兴趣所在,充其量也只是交际时的一个加分项。”
“也许我可以当个画家,养活自己。”白依依说。
“你好像变了很多。”白津津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长大了。”白依依不可置否。
“你可以试试。”白津津笑了一下,却带出了几分愁烦。
“你好像很不开心。”白依依试探道。
白津津回过神来:“没有的事,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日子就是这么过。你在学校怎么样?听说之前你的成绩退步了好多,最近又进步回来了?”
“呃,之前大概是因为放了个暑假,清空了脑子吧,现在没问题了,学习已经跟上了。”
“那就好,爸爸就关心这个了。”白津津似乎叹了口气。
“女儿结婚前他关心的是成绩,那女儿结婚后呢?”白依依问。
白津津怔了怔:“你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担心这个。”
“我不担心。”
她不担心,真的不担心,因为她是绝对不会走联姻的路的。她只是想了解豪门世家的思维路子。
她想起白津津也会弹钢琴,便问她:“姐姐,你喜欢弹钢琴吗?”
白津津想了想:“说不上,应该是喜欢吧。”
“要不现在弹一首吧。”白依依反过来提议。
白津津有点犹豫:“我也好久没弹了。”
“随便一曲吧,现在轮到我想听你弹。”
她觉得也许弹琴能让白津津缓解内心的低落,释放心中的愁绪。
白津津想了想,打开琴盖,摸着光滑的琴键。
虽然钢琴好久没人碰过了,但定期清洁还是做得很到位的,一点灰尘都没有。
随即,悠扬的琴声缓缓从钢琴房里传出。
琴声如泉水潺潺,又似春雨沥沥。
原本赞美春天雪融花开,莺歌燕舞的旋律,白津津却弹出了黯然忧伤的感觉。
白依依虽然不懂古典音乐,但还是感受到了弹琴者的伤感。
她看着这个视她为妹妹的女人,真心觉得如果她能发自内心的笑一个,一定非常好看。
白津津的手指越弹越快,压抑的情绪似乎随着音律和节奏找到冲破口,涌流不止。
暗涌的流水汇集成飞白的急流,急流在石间碰撞挣扎,积聚压力,冲向下游,似乎想奔向广阔的天地。
然而,咚咚咚——
声量不大但不容忽视的敲门声像水闸落下阻断流水一般,强硬地打断了白津津的琴声和情感。
“那个项目出现了一点问题,我们现在要赶去机场。”她的丈夫站在门口说。
白津津十指一收,骤然回头,用一种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的丈夫。
可不到两秒,她就变回那个温柔顺从的妻子。
“好的,我这就去收拾。”
白依依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钢琴房。
汹涌的春水又平复如一潭死水。
白竞航和张岚芝听闻他们马上要走,表现得甚为理解,帮着女婿制止白宇寻的不满。
虽然他们口中不停地说可惜,但眼里并没有多少难舍之情。
相比之下,瑞姨更像白津津的亲长,急急忙忙打包她喜欢吃的自制饼干和果酱,放入她的行李里,对她几番叮嘱,又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
最终,白津津在娘家还没过上一晚,就跟丈夫飞回S市了。
毕竟春节什么的,年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