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依依来到篮球赛场时,比赛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了。
她忍着周围疯狂的尖叫声,在躁动的人群中,找到了燕舒然。
“为什么坐第一排?”白依依问。
可她问的时候刚好遇上了扣篮,四周汹涌的尖叫声掩盖了她的声音。燕舒然举起一只手放在耳朵旁边,示意没听清。
白依依凑到她耳朵旁边又问了一遍。
“我提前大半个小时来占位的,醒目吧?”她也凑近白依依说。
白依依很想说她不喜欢坐第一排,无奈这里实在太吵,她懒得说话,只好违心地举了个大拇指。
球场上的两支球队,一队穿红色球衣,一队穿蓝色球衣,是经典的红蓝对决。
他们运球、进攻、防守,每个人都在不停地移动、转身,又被其他人挡着,白依依完全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在她看来,他们就是穿着球衣在比赛的无脸人。
她虽然不太懂那些比赛规则,不过看久了,也觉得他们流水行云又充满暴力美的动作,确实挺帅气的,开始能理解周围的那些疯狂粉丝了。
燕舒然在旁边自然也贡献不少分贝:“啊啊!好帅啊!”
白依依扯下一点纸巾,揉成两个小团,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除了不喜欢噪音,她还有点担心那个被抢来抢去的篮球会飞到她这里来。
幸好直到中场休息,她都平平安安,没有被篮球打中。
燕舒然喊哑了声音,正不停地喝水。
白依依掏下纸制耳塞,劝她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别太激动。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太帅了!”燕舒然捂着心口说。
白依依笑了笑,低头看回手机。还好,班群上没人叫她回去干活。
她又看了看运动会上的其他信息,忽然听到旁边的女孩小声叫道:“啊,萧喻是不是在看我?”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燕舒然说:“你搞错了,萧喻看的是我家依依哦。”
白依依吓得差点摔掉了手机。
她一抬头,便撞上了萧喻的目光。
他正坐在她的不远处。经历了半场热血的比赛,他的脸上泛着微红的血色,比平日的冷白多了几分真实感。
他的头发被汗水湿过一遍,在额头上垂下了几缕刘海,衬得眼神深邃迷人。
白依依觉得他此时的目光很奇怪,看似冰冷如霜,却又像藏着一丝炽热,直射她的眼底,使她一阵心慌。
她连忙移开与他的对视,继而看到他身旁的一个队友。
这人很眼熟,是石谨还是方绪南来着?
搞不清楚,反正她现在知道萧喻是蓝色球衣那一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场休息时,那一刹那的对视让她印象深刻,下半场球赛开始后,她竟然轻而易举就认出萧喻的身影了。
他的打法很有特色,别人都是将肌肉的紧张感传到脸上,他却不一样。
对抗明明很激烈,他的表情却平静又冷淡,光看他的脸,绝对看不出他抢了球,绕过防守,并成功投篮。
他的动作灵活轻盈,相比其他球员,一点不显霸道,可他的传球和防守又很稳,完全不受压制。
没有故意的耍帅,也没有任性的独角戏,他跟他的队友合作默契,各显风采。
但他依然是最吸引眼球的存在。
高呼萧喻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推动赛事进入决胜阶段。
两队分数在不断拉开距离。
尽管红衣球队奋力反击,但无奈军心不稳,节奏散乱,最终挡不住大势已去,被萧喻他们打败了。
当最后电子时间变成0:00时,比赛分数定格,场馆内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胜出的一方在球场上欢跃相拥,输掉的一方只有垂头丧气。
不知为什么,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胜出方时,白依依却注意到红衣球队中,有个人脸色惨白,神色痛苦,正捂着心口艰难地走向赛场边缘。
她不禁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向那个人走去。
她可能是第一个踩进球场的观众,听到周围有人在议论她。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个人已经走不动了,当她冲过去时,他早已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喂!”她扑过去跪在他身旁,迅速向四周呼叫:“救人啊,快打120,拿AEd!”
场上顿时混乱起来,有人尖叫,有人跑过来围着他们。
谢天谢地,没等多久,体育老师抱着AEd来了。
“他没有脉搏了!”白依依摸着那人的手腕喊道。
“现在抢救,大家不要围着,都散开散开!”
白依依连忙退到一边。她看着老师熟练地操作着仪器,心里祈祷一切平安,希望那人能顺利度过险情。
她的手在不停地抖着,也许连肩膀也在颤抖。
她从没想过,会亲眼看着一个人在死亡边缘徘徊。
就在这时,有人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头顶低声说:“放心,会没事的。”
她转过脸,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萧喻。
他没有看她,而是专注地看着老师的施救。
但他的手向她传来了安心的力量。
很快,救护车到了,在紧张又迅速的救援下,那个人被送进医院了。
人群渐散,燕舒然哭着找到白依依,推开萧喻紧紧抱着她。
“依依,我好害怕啊!”她的嗓子又哑了。
“好了好了,没事。”白依依安抚着她。
此时,决赛激起的热情和活力,已被突发的意外驱散得无影无踪,充斥着一片恐惧的气息。
在离散的人群中,白依依看到萧喻正默默地看着她。
然而,几个穿行的人影在她眼前掠过后,她就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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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种事情,白依依完全没了看台球的兴致,也不想留下来晚自修了。她只想一放学就回家,躺在房间里让大脑放空。
可她一向习惯晚自修,今天突然改变主意却忘了提前通知司机,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放学时间了,她只好选择打车。
学校这一带在放学的时段是很难打到出租车的,她上网约车,很快就有人接单了,预计5分钟到。
顶着深秋寒风,看着路上车水马龙,她才发了一会儿呆,便听见一阵鸣笛声,似乎在叫唤她。
她以为她约的车到了,可缓缓驶来的却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跟软件上显示的银白车身不一样,车牌号码也不相同。
正当她疑惑时,后座车窗摇了下来。只见萧喻抬起手肘靠着窗沿,正看向她。
“司机没来?”
“我没通知他,我约了车。”
“网约车不安全,我送你。”他说完,打开了车门。
“不用,我坐过网约车上百次了。”不知为何,白依依对他的邀请很抗拒,但一想到他今天对她的关心,又不忍心怼他。
萧喻察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反感神色,不禁愣了愣。他抿紧了嘴,脸上落下一层阴影。
“我的车快来了。”白依依摇了摇手机,强调着。
萧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无言地关上车门,轻轻朝前摆手,车就往前开走了。
看着他的车在车流中消失,白依依不由得纳闷,这个萧喻,为什么要关注她?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管是性格、观念还是境界,都与他这种人相距甚远。
她有她的小独立之路,他有他的大集团之道。
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没过多久,她约的车来了。
她上了车,挨着车门,一路恹着,偶尔敷衍地发出单音应付司机的问话。
大概一个小时后,车子把她送到别墅前了。
她和那个司机都没有觉察到,他们这一路驶来,有一辆黑色轿车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夜幕已悄然落下。
银白色轿车开走了,白依依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别墅大门之后。
黑色轿车里的少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对司机吩咐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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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晚后,白依依又活过来了。
第二天回到学校,班里不少人还在讨论昨天篮球场上发生的事情。
“依依,昨天倒下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唐心恬问她。
“不认识。”
“那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人不对劲的?”
“可能是因为,我对输了的人同样感兴趣吧。”白依依无力地说。
唐心恬似乎没有留意到她话里的意思:“你看到那个人倒下,不害怕吗?”
白依依已经不太想跟她说话了:“害怕呀,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唐心恬:“你好冷静哦。”
不然呢,光尖叫有什么用?
另一方面,樊皓不听警告,依旧拿着错漏百出的答题来找她。
看在同学一场,又难得他有求知欲,她最终没忍心拒绝他,但改了指导顺序,变成先教燕舒然后教他。
结果他和燕舒然又吵了起来。
仿佛在报复似的,他也站在一旁,只要看到燕舒然要白依依讲第二遍,他就马上抓住机会说她猪脑子。
燕舒然也毫不争气地坐实了他这个说法。
几天后的一堂化学实验课上,她挑战上了她最害怕的一个实验步骤——划火柴。
第一次划不成功,第二次也划不成功,第三次——
她成功划出了火,却尖叫一声扔掉了火柴。
火柴刚好落在表面皿里的易燃物上,顷刻燃起了明火。
然后她像鬼上身似的,用酒精浇火。
最后,在火势失控前,樊皓脱下他那四位数的外套,扑灭了实验台上的火焰。
实验课下课时,白依依还在帮燕舒然收拾她实验台上的一堆烂摊子。
她们迟迟回到教室前,恰好看到一个男生在门前找人。
“请问白依依在吗?”
“她不在。”
“我在,有什么事吗?”白依依走上前问。
那个男生闻声转身。他长得斯斯文文,看到她后一时出神,没有说话。
白依依不明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生回过神:“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白依依又茫然了:“你——谁?”
男生好像没想到她认不出他:“我叫施临玉,是1班的,前几天在篮球赛上昏倒,是你救了我。”
“哦,原来是你呀,”白依依这才认真注意起他的模样,“你没事就好了,不过你好像搞错了,救你的是体育老师和医生护士,加上AEd,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
“是你发现我倒下的。”
“没有我,其他人也会发现你的,我可能就早了几秒。”
“几秒钟的时间,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
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以后小心一点,多多保重。”白依依说着,想走进教室。
“我们能加个好友吗?”施临玉急道。
“啊?没必要吧?”
“我想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了。”白依依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进去了。
燕舒然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施临玉,低声跟白依依说:“依依,我发现你好绝情啊。”
“绝什么情,尽是胡说。”
可没过几天,白依依在图书馆里又遇上了施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