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然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
她看得出来夏锦芳是真的后悔,也是真的在因此感到痛苦,可那个时候,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她做不到。
做不到既占着原主的好处,又拿着她的伤口去展现体谅和宽容。
回宿舍的时候,薛玲玲和何陌都在,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一见到周宛然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周宛然隐隐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薛玲玲铁青着脸:“……你先回你房间看看吧。”
周宛然蹙眉,也没多问,拎着行李就进了屋。
“咱们宿舍是遭贼了吗?”她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嘴角一阵狂抽。
书桌上的书本被扫了一地,被撕成碎片的笔记本散的到处都是,枕头被丢在了地上,上面还有黑黢黢的脚印。
她上前摸了摸靠门的床铺,随即脸色一沉。
湿的。
不是一团团的小水渍,而是整张床都是湿的,不泼上两大盆水都不可能湿到这个程度。
在赵梦涵搬走之后,何陌也搬去跟薛玲玲住了,这个房间就空出了个床位,后来孟妙研出事,她就让孟妙研住了进来。
这张被折腾到完全不能睡人的床就是孟妙研的。
周宛然咬紧牙关,气得直接冷笑出声。
这算什么?欺凌?
“谁干的?”
薛玲玲和何陌站在门口,脸上全是愤怒。
“是几个大三的学姐。”
顿了顿,又补充道:“听说里面有一个是许慕洋的追求者。”
“哈。”周宛然气笑了,“那种垃圾还有追求者?”
她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跑来我们宿舍找事的那几个叫什么吗?”
何陌犹豫了一下才道:“闻晴,柳羡灵,刘初玉。”
有了名字要找人可就方便多了。
周宛然暗暗记下,又问:“她们来闹事的时候,孟妙研在吗?”
薛玲玲跟何陌对视一眼,像是有些被周宛然的怒火吓到了,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怯怯的。
“……在的。”
周宛然脸色大变:“那她现在人呢?”
“不知道。”薛玲玲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她怕给我和何陌添麻烦,就把那几个人叫出去了。”
何陌也轻声道:“我们想跟的,但是孟妙研不让。”
“走多久了?”周宛然勉强维持着冷静,“大概往哪个方向走的?”
何陌给她指了方向,周宛然点了点头:“我先去找找她,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虽然周宛然并不觉得让孟妙研住在她宿舍是个麻烦,但对薛玲玲跟何陌而言却是妥妥的无妄之灾。
所以哪怕很清楚这两人没有尽力帮忙周旋,她心里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顺着何陌给指的方向,周宛然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急得满头大汗。
“你在干什么?”楚辰希站在两米开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懊恼。
他本来不想开口的,从医院出来时也确实想好了,既然周宛然不愿意,那他就保持距离,尊重她的意愿。
但是……
没忍住。
因为周宛然这会儿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你怎么来学校了?病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脱口而出的三连问让周宛然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又想起了楚辰希那句没事别联系,登时就有点后悔自己长了张嘴。
楚辰希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冷峻的眉眼不可抑制的变得柔和。
“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楚辰希叹了口气,倏地又笑了,笑得有点苦,又有点无奈,“出什么事了?”
周宛然这才醒过神来:“有人找孟妙研麻烦,我出来找她,学校都快被我跑遍了都不见人影,你有看见她吗?”
楚辰希的表情登时有些一言难尽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
周宛然:“嗯?”
“你可以直接打个电话问问?”
周宛然:“……”麻了。
她怕不是个智障。
都怪俑阳镇没信号,害得她连这么基本的事都给忘了。
周宛然红着脸给孟妙研打了个电话过去,直到铃声快要终断,电话才被接通。
“妙研,你现在人在哪?”
比孟妙研的回答先传来的是那头的吵嚷声。
傲慢尖利的女声听起来尤其刺耳。
“老师,只是同学之间开玩笑而已,没必要告诉学校吧?何况她又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崴个脚罢了。”
“她自己没站稳也能怪到我们头上?凭什么啊!”
“老师,您可别为孟妙研抱不平了,她压根就是活该,比起她干的那些害人事,崴个脚算什么啊?”
……
周宛然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你人在哪?”
半晌,孟妙研恹恹地声音传来:“校医室,我没事的,你不用……”
“我马上过来。”
周宛然挂了电话就往校医室跑,奔出好大一截之后才发现楚辰希一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坠着。
青年个高腿长,稍微走的快点就能撵上周宛然小跑的速度。
她默了默,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没事别联系?”
楚辰希脚步微顿,挑眉反问:“现在难道不是有事的情况?”
“……”周宛然哼了一声,没再反驳。
她并不想真的跟楚辰希划清界限,既是不想,也是不能,毕竟现在这人是拂晓的可能性极高,她只要想好好活着,那就必须得说服拂晓改变她的结局,这就注定了她不可能真的远离楚辰希。
之所以会这么挑衅一句,也只是想让楚辰希自己把他说出来的话咽回去罢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校医室,从俑阳镇回来后那种古怪的相处气氛,竟然莫名奇妙就散了。
他们俩乍一进门,刚刚还吵闹不止的校医室就猛地一静。
几个牙尖嘴利的女生看见楚辰希就是一阵脸红,再一看周宛然,脸上就又青了。
周宛然乐了。
搁这玩变脸呢?
她冷冷看着堵在病床边的几个女生,语气淡淡地问道:“闻晴、柳羡灵、刘初玉?”
她叫一个名字就会留意谁的反应最大,一波点名下来,也成功把三个人都对号入了座。
“是你们砸了我宿舍?”
不等三人回话,她就缓缓摊开手心。
一枚遍布裂纹的祖母绿吊坠正躺在周宛然的掌心。
“这是我十八岁时的生日礼物,价值六十八万,有证书的。”她笑了笑,“赔钱吧。”
三个女生登时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