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卿在前,杜良的马车在后,两侧是分成若干个小队的兵卒,排成‘一’字型继续向着漠北深处挺进。
杜良悄无声息的离开后,很快又背着一个大布袋回到马车上,布袋里装了满满的硝石,又派绿衣到炊事营里要了半桶水。
炎热的天气下,如果没有冰块降温,实在煎熬的很。
杜良宁愿冷一点,也不喜欢闷热的感觉。
一大坨冰块出现后,杜良像变戏法一样又取出了两壶葡萄酒,镇在冰块上。
绿衣对杜良能够出其不意取出东西的手段十分好奇,追问了几次都被杜良搪塞过去,依旧不死心。
就在绿衣打算继续缠着杜良询问时,一个大汉提着斧头出现在马车旁,冲着车里的二人憨笑了两声,然后跟着马车同行。
绿衣和杜良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哎,大块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绿衣忍不住问道。
“嘿嘿……”
那大汉个子比寻常人都要高半头,面色黝黑,身上穿着简易的软甲,露出高高隆起的疙瘩肉,浓眉大眼,模样十分憨厚。
“回大人,是卓元帅派俺来的,他说你们有恩于将士们,又得罪了太子的人,所以叫俺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
绿衣楞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看来你们元帅还挺有心的嘛,要不你来车上坐吧?”
那大汉憨笑了一声:“不了,俺身上脏,还出了汗,臭的很。”
“哈哈……你倒是满乖巧的嘛。对了,大块头,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赵虎,大人叫俺虎子就成。”
“虎子?确实像老虎一样壮嘛。”绿衣似乎很喜欢赵虎憨厚的样子,趴在车窗上不断与他调笑。
马车中的杜良听到‘赵虎’二字时,嘴角笑了笑,将冰坨上的酒壶递了出去。
“外面天气热,拿去降降温吧。”
赵虎将右手上的斧头交到左手里,然后接过杜良的酒壶,立马眼睛一亮。
“冰的?”
绿衣得意的仰起小下巴,笑眯眯的小声道:“你尝尝味道。”
赵虎拔掉壶塞,灌了一口,猛地站在原地,惊愕的看向绿衣和里面的杜良。
“大人,酒?”
“嘘……你小点声。”绿衣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这才瞪了赵虎一眼:“低调点,自己留着偷偷喝,听见没?”
“嗯嗯。”
赵虎咧着大嘴对着绿衣和杜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酒壶塞在怀里,渴了就喝一口,像个偷吃的小孩子。
绿衣如同活泼的百灵一样,时而跟杜良撒个娇,时而对着车外的大块头调笑几句,使得这枯燥的旅程倒也多了很多乐趣。
赵虎不善言辞,而且喜欢未语先笑,憨憨的模样十分讨喜。
杜良每次和绿衣出去偷吃后,都会留些兔肉给他。
仅仅两天的时间,赵虎就已经和绿衣打成了一片,虽然对杜良这里还有些局促。
当第三天的傍晚,众将士准备安营扎寨时,急促的号角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叛军来袭……
刚刚还在搭建营帐的兵卒们立马丢下杂物,拿起武器,围绕在营地外围的骑兵们更是冲了出去。
卓少卿飞身上马,对着身后的传讯军飞快下达指令。
两侧散开的兵卒飞速合拢,而且隐隐的形成了围剿之势。
杜良跳下马车,借着余晖望去,平坦的漠北大地上出现了一片翻滚的烟尘,从声势来看,大约有一万余人。
只是让杜良没想到的是,袭来的叛军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骑兵,大部分都是普通步兵。
而且……
这些步兵里似乎还掺杂了很多没穿甲胄的人,前行时毫无章法可言,似乎是被驱赶而来。
游民?
杜良几乎可以断定,在那一万余敌军中,起码有一半都是被驱赶而来的游民。
而他们的存在,仅仅是炮灰罢了。
战斗在预料之中打响,尤其是骑兵最为可怕,手中长刀每一次挥起必带着猩红的鲜血。
绿衣吓得脸色苍白,赵虎挡在马车前,憨厚的笑容消失,转而露出凶悍的表情,庞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很像一尊门神。
单从体态和气势来看,赵虎要比杜良更有安全感。
反应过来的马夫老兵立马调转马头,准备向后跑,将绿衣之前的告诫执行的很到位。
却被杜良拦住了。
“无妨,这些敌军冲不过来,看着好了。”
杜良的目光十分寒冷。
此刻战场上已经喊声一片,刀剑碰撞在一起显得十分杂乱,四万多人厮杀的场面极为震撼。
哪怕是杜良,此刻心头也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对心境的考验很大。
战场之上,卓少卿身披银袍,胯下白马十分神骏,手中长枪如龙,不断有人倒在他的枪下。
“不愧是将门后代啊。”
杜良忍不住夸赞出口,这卓少卿的本事不在当初的张龙之下。
后方,太子和谋士们的马车向后退了半里,被三千近军保护的密不透风,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不过似乎也不用他们帮忙,卓少卿这边很快就取得了优势。
人数上本就多了一倍,而且对面多是手无寸铁的游民,再加上骁勇善战的卓少卿带领,想不赢都难。
这叛军来的快,去的也快。
急促的号角声之后,两千骑兵带着三千步兵丢盔卸甲的向原路跑去,卓少卿带着铁骑紧追不舍。
足足追杀了两地后,留下近千尸体,卓少卿才勒住马绳。
穷寇莫追。
此刻天色见黑,如果继续追下去很容易中计。
卓少卿回来时,余下的兵卒立马站在满地的尸体中欢呼起来,并不仅是庆祝胜利,更是庆祝自己活了下来。
此刻太子才带着谋士们姗姗来迟,跳下马车,手中持着佩剑来到战场上,将最后几名受了重伤的叛军刺死。
然后将染了鲜血的长剑高高举起。
在谋士们的带领下,大军再次欢呼起来,唯独不远处的杜良和卓少卿在冷眼观看,似乎与这喜悦的氛围格格不入。
送人头?
杜良的目光在狼藉的战场上扫过,目光更冷。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胜仗不过是一群狼赶着一群羊到了一群老虎的面前而已。
而这群狼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杜良看向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太子,双眼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