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离开鬼衙门后,重新回到身体中,脑海里却在想着,或许也可以将老县令和瘸子也接到里面。
这样不仅热闹许多,而且更加方便和安全,相当于随身带着一座移动的城堡。
杜良不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小小的子午县里,如果他离开,老县令那么大的年纪不可能始终跟着他,如果将他留在子午县,杜良又不放心。
毕竟这个世界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兵荒马乱,妖魔横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过考虑到老县令他们都是寻常人,突然让他们住在鬼衙门里会很不适应,所以还需要一个过程才行,杜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
一夜无话,杜良第二天很早就被叫起,今天是张龙等人的葬礼。
杜良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张龙也叫上一起,毕竟那是他的葬礼嘛。
但转而一想,这样做似乎太恶心了些。
自己去参加自己的葬礼,在看着自己被人埋在土里,想想都别扭。
杜良扼杀了这种变态念头,规规矩矩的和众人抬着棺材,走到大街上。
随着他们走过,又有大批百姓加入同行的队伍里。
到了最后,足足六十余口棺材被人抬着,浩浩汤汤的走在大街上,十分壮观。
百姓们自发的换上素衣,默默地跟在后面,整个县城都笼罩在悲伤和压抑的情绪中,似乎连老天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情,太阳隐没在阴云中,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
杜良作为县令,自然要和衙役们抬着棺材走在最前面,肩上的棺椁很重,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沉重。
人命太低微了,也太脆弱了。
战争、马匪、饥饿、疾病、鬼魅……无时无刻不再残害着人们的生命。
就算是像子午县这样没有战争,没有豪强的地方,避开了所有人类的残害,却还要面临着鬼怪的侵扰,随随便便有些道行的鬼魅都可以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杜良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现在的子午县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了吧。
从出生到死亡,每天都在为生存而忙碌,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么?
难怪这里的人们大多在面对死亡时都没太强烈的恐惧感,因为在他们看来,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阴风吹在身上,杜良漠然的看着远方,如果想改变整个人类的生活,自己真的能做到么?
以天下为己任,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在南岩山的脚下,靠近南沿村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六十余人便葬在这片空地上。
这是杜良的意思,他准备过阵子在这里建一座陵园,以后凡是为子午县做过贡献的人都埋葬在这里,并且刻录他们的功绩。
树立一座丰碑,用来警醒后人。
葬礼足足持续了一上午,几乎整个子午县的百姓都参加了,众人悼念了一番后,先后离开。
杜良站在一处坟茔前,看着墓碑旁被风吹着打转的零散纸钱,目光凝重。
“良儿,还不走啊?”
老县令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此刻百姓们七七八八的都走的差不多了,还剩杜良一个人傻站在那里。
“哦,来了。”
杜良回头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墓碑旁的小风旋,低声说道:“我知你们的来意,今夜子时三刻,衙门口前我给你们答复。”
“呼……”
随着杜良话落,那石碑旁的小风旋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涨起来,将杜良的衣服吹的哗哗作响。
杜良面不改色,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藏在袖子里,指尖浮现三枚符纹,随时准备出手。
片刻之后,风旋弱了下去,随即消散,几片孤零零的纸钱从半空中飘落。
杜良松了口气,手中符纹敛去,转身向老县令走去。
老县令诧异的看向杜良:“怎么了?”
“哦,没事。”杜良勉强笑了笑,随即同众人一起离开。
夜晚降临,杜良又取出游仙枕,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深夜时,魂魄才离体,走出了房间。
此时刚好子时三刻,杜良来到衙门府外,静静的等待着。
片刻后,远处有绿光闪烁,从街角走出两个穿着官差的男子,一人手持锁链,一人怀抱哭丧棒,身上萦绕着幽光。
见那二人走到跟前,杜良不慌不忙的抱了抱拳,微微欠身道:“二位阴司可是来子午县收魂的?”
那两个鬼差猜不透杜良的身份,也都回了一礼,其中手持锁链的鬼差开口答道:“我二人便是负责此处方圆八百里的阴司,今日前来收魂,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杜良赶忙摆了摆手,客气的道:“阴司大人误会了,我一介素民,不敢指教二位,只是想问二位今日上午盘旋在那坟茔外,不知所为何事?”
两个阴差对视了一眼,怀里抱着哭丧棒的阴差笑着解释道:
“昨日我二人翻开本地生死搏,知晓此处死了六十二个人,所以赶来收魂,却不想只收到六十一魂,还有一魂未曾找到,阁下可知情?”
这两名阴差之所以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他们看不透杜良的底细。虽然他们是地府阴司,但却是级别最低的那种,人间有很多存在是他们不敢招惹的。
杜良笑了笑,解释道:“实不相瞒,剩下的那一魂,正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所以今夜相见,就是想请两位阴司大人行个方便。”
“哼?”
听了杜良的话,手持锁链的阴差脸露不喜,声音略显冷淡的道:
“阁下莫不是在难为我们?那生死搏上写的清楚,死了六十二个人,便要带六十二个人回去交差,差一魂都不行。”
杜良看了眼四周,然后凑到那鬼差面前,低声说道:“凡事好商量嘛,在下也知道此地贫瘠落后,二位再此地当差实在没什么油水,如果二位肯通融一番,在下自然少不了二位大人好处,您看……?”
杜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剩下的话没有说。
“哦?”
两个鬼差又对视了一眼,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怀抱哭丧棒的鬼差露出笑容:“虽说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但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死鬼比活人都多,我们两个负责这么大的区域,落下一个两个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阁下……”
那鬼差冲着杜良搓了搓手指,其意不言而喻。
“明白,明白。”杜良露出了然的笑容:“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在下这就去操办。”
“丙三。”
“丁六。”
两个鬼差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杜良一愣,暗道这名字还真他娘的不是人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