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还没找到问题所在才要把病人留下来,不然医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梁葆光感觉他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要是他们知道李健熙的症结所在,哪还用得着和这老太太废话。要是治不好的病就让李家给他安排后事,要是治得好的病就直接给他对症下药,非把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留在医院里伺候着,盐吃多了闲得慌不成。
医院的实力主要体现在诊断而并非治疗上,因为治疗无非就是手术和用药,找对病症之后基本上问题就很好解决了,医大的本科毕业生都知道该怎么做。而诊断是非常复杂且考验能力的,大部分医院最贵的设备都是诊断设备,比如核磁共振之类的,由此可见诊断比治疗更加重要些。
“你们说得好听,要给他做这个检查那个测试的,其实是打着其他的算盘吧。”洪罗喜看着女儿的脸,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这话是什么意思?”梁葆光还是头一次见到病人家属不愿意做检查的,虽然李健熙李老英雄七十岁了还在外面花钱接济“衣衫褴褛”的年轻小姑娘,并和她们促膝夜谈分享精……经验,但现在他的问题是出在脑袋里,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难言之隐。
洪罗喜一拍床框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梁葆光的眼睛,似乎要用眼光杀人一样,“上呼吸道超声波内镜检查,是梁医生你主张做的吧,我怎么听其他医生说这是一个风险很高的检查项目?”
“风险高却依然存在,说明这项检查是必要的,不然医院里怎么会安排病人去做呢。”是药三分毒,检查其实也是一样的,大部分利用现代科技手段进行的检查项目都对人体有害,比如CT、X光、DSA等等。在医生们看来那点危害跟疾病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有些病人活病人家属却喜欢小题大做,梁葆光觉得洪罗喜就是如此。
上呼吸道超声波内镜检查确实是梁葆光让做的,不过他在三星医院里没有行医权,只能让内一科的医生签单子。这位医生虽然迫于李富真和李硕科的压力签了单子,却觉得检查的风险太高容易出问题,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可是他的名字,出事之后肯定要负责任,所以在洪罗喜到来后赶紧打起了小报告。
“梁医生,李会长因长期卧床缺乏活动,颈部肌肉肯定已经退化了,进行这种程度的检查很容易发生痉挛导致喉咙塌陷。”这位内一科的医生据理力争,这种挑战权威的感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在课堂上跟教授争论的时候。
梁葆光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这位医生的胸牌,然后面带微笑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罗植涣医生是吧,你的观点非常正确,病人的安全确实应该永远被放在第一位。但我会将‘胰腺囊肿’这一项从可能的病因中排除,反正也做不成检查,就算他真的有胰腺囊肿我们也没法知道不是吗?”
“这……”胰腺囊肿可不是小问题,耽误了的话会因肿块引发占位效应、逆流感染等一系列问题,如果再发生淀粉酶病变或者动脉瘤破裂就更糟糕了,以李健熙当前的身体状况分分钟都能咽气,罗植涣肯定担不起耽误检查的责任。
“忘了上呼吸道超声波内镜检查吧,托你们这群白痴的福现在已经不用做了。”李健熙的腹部疼痛症状非常明显,如果是胰腺囊肿的话应该已经感染了,但他体内的白细胞水平并没有显着升高,所以基本可以排除这个病因了,“虽然准确的病因还是不清楚,但范围已经缩小到了脑部和神经系统,我需要观察李会长的大脑皮层。”
“不可能,这需要泵入大量的造影剂,李会长会脑出血的。”罗植涣惊叫了起来。
“李会长还能好好地躺在这儿,不是因为你们的水平有多出色,而是因为你们的狗屎运足够好,如果他真的有胰腺囊肿而又拖了两天没做任何针对治疗,那么你现在应该是在想办法推卸责任,而不是冲着我大呼小叫了。”梁葆光很烦别人质疑他,如果比他厉害比他出色还可以勉强接受,可现实却是这个行当里几乎没人比他更好的医生存在了,“让你们做那就赶紧去做,只要操作得当他不会脑出血的。”
韩国人的思想依然十分封建,当妈的都希望儿子能继承全部家业,所以洪罗喜也同样认为整个三星集团都该由李在镕这个长子来继承。虽说李富真李叙显两个女儿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在她的观念里女儿终归还是外人,不该分薄属于她儿子的家产。
李在镕已经卖掉或重组了不少集团内属于李富真的子公司,如果照当前的情势发展下去的话,很快就能完全掌控三星帝国。然而李健熙囚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的话,属于他的股份和其他资产按法律就要平分给他的妻子儿女四人,李在镕的原先建立的优势则会被拉平,而李富真和李叙显将再次获得争下去的资本。洪罗喜会认为李富真与梁葆光合起伙来试图弄死李健熙,就是这个原因。
“不行,我不同意做这样危险的检查,我们家会长原先好好的,就是你去了论岘洞之后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保……”论岘洞的李家大宅里到处都有监控,出事的时候摄像头清楚地拍到了李健熙自己控制电动轮椅冲下游泳池的全过程,当时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然的话洪罗喜可能就要讲矛头直接对准李富真了。
“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想那,我还会害了父亲不成!要是真的想让他死,那天什么都不做抄手看着就行了,还用费这么大的劲?”李富真十分愤怒,她大概是家里唯一重视亲情的人了,却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防贼一样防着,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梁葆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姜苿萦给他发的短信,有其他病人预约了要在明天到梁氏诊所问诊,“明天中午我需要看到脑部的造影,不然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是医生不是教堂里的神棍,不可能闭上眼睛跟上帝沟通两句就知道病人的问题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