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去夜店的人很难理解在人挤人还吵吵闹闹的地方蹦来蹦去能有什么意思,而夜店咔们则一个一个的瘾头大,三天不去连骨头都不舒。手机端 m.梁葆光对泡夜店没有瘾,却也很享受在人群随波逐流的感觉,只有把自己藏在人群才不用一直做别人的焦点,“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你真懂我。”崔雪莉靠在梁葆光胸口随着音乐摇摆,这一两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对人生和未来异常迷茫,每当夜幕降临便无声袭来的浩大空虚感,让她情愿出来放纵不敢晚一个人呆在家里。
梁葆光哪好意思告诉崔雪莉这只是阿桑《叶子》里的半句歌词,难不成让他说“懂你的其实不是我,是陈晓娟”么,“这样的状态很不好,人一旦习惯了堕落,会坠入深渊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
崔雪莉歪着头,“以前总觉得抽烟、喝酒、纹身、打耳洞很酷,后来才发觉这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愿意随随便便可以做到,真正酷的是那些不容易做成的事情,读书、健身,用心去爱一个人……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
“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之为路的,无非是踌躇。”这句话是卡夫卡写在《误入世界》里的,梁葆光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很难想象崔雪莉这样一个20岁出头的女Idol,会知道这样一本他读起来都费劲的书,“通过逃避痛苦的方式,我们反而加强了它。”
这世界的丑,一言难尽。
“我若不逃,这泥潭要将我吞噬,我若要逃,它又将我不断拉扯,每一天当我照着镜子的时候哪怕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已经不可救药。”改变总是很难,崔雪莉不是没有尝试过,可生活像是套在脖子的绳索,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梁葆光跟崔雪莉的观点截然不同,否则他也不会离开纽约来到首尔,“知道么,今天是你余生的第一天。”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生了一种病便会发现到处都是同病者,丢失了一只狗随后发现满街都是流浪狗,却都不是自己丢的那一只。人的境遇是一种筛子,筛选了落在我们视野里的人和事,一旦掉到某种境遇里,会变成磁石将铁屑都吸到身边来。磁石的可怕不仅于此,它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可以将吸附的铁磁化,崔雪莉现在是一块磁石。
崔雪莉身子一颤,这句话给她造成的触动极大,落在海的人若看不见海岸线,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放弃,她像是那个在汪洋大海落水的人自暴自弃,而梁葆光的出现像是忽然出现在远方的巍峨山影,让她重新有了挣扎下去的力气,她转过身来抱着这个男人,“还来得及?”
“说什么傻话,每个人曾都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可我们或许无法选择如何成长,却能选择如何老去。”梁葆光扶着崔雪莉的背,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种话本应该放在图书馆里说才应景,眼下嘈杂混乱的夜店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场所,但该说的他一定要说清楚,医生要以救人为己任,拯救失足妇女当然也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啊!”楼下的泳池边忽然传来一阵尖叫,连夜店里的音响都被盖了过去,接下来是一阵争吵怒骂的声音,梁葆光也没了继续拽掉书袋的兴致,充分展现出了树人先生笔下呆头鹅的本色,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他跟崔雪莉选的是三楼的圆形卡座,从三楼的栏杆处往下看可将泳池一览无余,正适合他看热闹。
到了夏天,Octagon的一楼大厅里会设一个泳池,里面会有几个穿着白色海军款基尼的女人“表演”,同时她们也会倒酒诱导顾客喝酒消费,刚才一个男人似乎是喝醉了,爬进泳池不说还逮着其一个女人又亲又摸。
夜店里的酒女们无论下班了之后会不会接着做生意,至少在店里班的时候她们是矜持的,卖肉卖酒却绝不卖身,跟客人们喝喝酒玩玩游戏已经是极限。但凡能来夜店玩的都懂规矩,要约也是约些“素人”,很少有人会向服务员、酒女下手的,能撒这种泼的不用说肯定是个土豹子。
“老子掏了那么多钱,摸她两把又怎么了,你们这些狗崽子知不知道我是谁,都TM快松开我。”见到有保安过来抓他,这男人立马不干了,浑身湿漉漉的还想往人群里钻,结果脚下拌蒜自己摔了个跟头。
黄冠芬听到动静飞快地赶到了现场,听服务生大致说了一遍后勉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夜店里发生这种事情很不好处理,按道理他们是占理儿的一方,只需要让保安将人拖出去交给警察处理好,可这样做的话其他客人会怎么想?出来玩谁还没有个酒后失态的时候,出点洋相被送进局子,以后还有几个敢进Goctagon来找乐子?
“这位先生,请您结账离开吧,些许损失不用赔偿了。”黄冠芬见人便带三分笑,哪怕这个家伙是闹事的,却也终归是Octagon的客人,他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这人赶紧滚蛋。
“我要是偏偏不呢?”有胆子在这里耍横的,多少都有些背景。
黄冠芬低头鞠躬,“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夜店里的经理罢了。”这人显然没把Octagon的招牌太当回事儿。
黄冠芬也是有火气的呃,“那没办法了,你们几个将他扭送到警局,说是猥亵妇女,待会儿我会把监控调出来送过去做证据。”
一听要被扭送这家伙的酒意立马醒了一半,他敢耍横是觉得在夜店里闹事无所谓,可要是被人告一个猥亵妇女罪,那公司的声誉必然受到影响,他的工作肯定跟着完蛋了,“抱歉,我喝醉了刚才有点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