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程聿安回来，家里的饭还没做好。
他转身出去又拿了点柴火进来，顺便往炉子里放点煤，然后才蹲在灶膛前面给许泱泱烧火。
“今天李慧娟来了。”
程聿安一听，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冷声问：“她来做什么？”
“听她那样子，似乎是和王营长吵架了。”
许泱泱有句话没说，她可能是觉醒了。
至于为啥觉醒，那还不是发现了其他的生活方式。许泱泱的幸福，深深的刺激到了她。
这是好事儿。
没人规定女人必须要做家务。
后世很多女孩子，可是都不会做饭的。
“吵架来咱们家干啥？”程聿安以前觉得住在这里没什么。
现在他觉得两户邻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慧娟嘴巴碎，爱盯着人家的事儿。赵雪梅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谁能知道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是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
纵然死了，旁人提起她，依然都是轻蔑的语气。
许泱泱说：“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太好，让人家心里不舒坦了。”
“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程聿安拧着眉，面色看上去有点黑。
许泱泱正好炒完菜，把菜盛到碗里，然后往锅里放了点水，顺便把锅刷干净，这才说道：“你做的太好了，让别人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程聿安不懂。
许泱泱就解释给他听：“许多女人这一辈子都是任劳任怨的。她们生完孩子，纵然是坐月子，也要自己给孩子洗粑粑戒子。自己如果不做饭的话，都吃不上一顿热乎饭。没人在乎她们刚生完孩子，是不是身体很虚，是不是需要好好养着。似乎她们不干活，就是吃闲饭的，就要遭受旁人的白眼。李慧娟在外面赚的工分不比男人少，可她回家，还要洗衣服做饭，收拾家务，给孩子们缝补衣服。有时候，躺下休息一会儿，被男人看到，只会觉得她在偷懒。”
说到这里，许泱泱特别生气：“什么叫偷懒？那又不是她一个人家的。凭什么她要赚工分，带孩子，洗衣服做饭，做家务，还要伺候男人？休息一下就是罪过？”
别以为隔着一个院墙她就不知道，王志国每天回到家里，就是往那里一坐，或者是一躺，别的啥活都不干。
程聿安并不觉得自己做对了什么。
“我只是疼自己的媳妇。”
他说的是大实话，许泱泱却笑的不行。
“你赶紧洗手吃饭吧。”许泱泱端着菜进了屋，等出来后，说，“要是让外人听见你说的这些话，估计肯定又要笑话你了。”
程聿安却不在乎这个：“他们有这个时间来笑话我，还不如改变自己的想法，多多考虑考虑，让他们的老婆如何不跟他们闹。”
“我发现你也蔫儿坏。”
程聿安坐在她对面，抬眼问：“我哪里坏？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
程聿安哪里做错了什么？
他做的对。
只是与这个年代的很多男人不同罢了。
隔壁。
李慧娟做了饭，王志国回来就坐下吃饭，还嫌弃菜做的不好吃。
“一点油都没有。这饭让人怎么吃？”王志国嘴上嫌弃，人却吃了三大碗饭。
李慧娟一句话都没说，而是叮嘱几个孩子：“多吃点，吃完就把碗筷子给洗了。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衣服都自己洗，要是不洗就穿脏的衣服。”
王志国听着听着，啪地一下子，就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还想不想吃饭？吃个饭磨磨唧唧。给孩子洗个衣服能把你累死吗？你也不出去问问，有没有你这么当妈的。”
王志国这是意有所指。
几个孩子顿时被王志国吓到了。
他们抱着碗筷子，愣愣地看着王志国，又担忧地看着李慧娟，担心父母还要吵架。
李慧娟瞅着几个孩子的模样，原本到嘴边的话忍住了。
她不想和王志国吵架了。
王志国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心里都清楚。
她也知道一时间是没有办法改变王志国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们随了王志国。王志国太过自私，只想着自己，哪怕自己这个枕边人，也没能得到他一丝关爱。
她好像就是他娶进门，生孩子的工具人。
生完孩子，她就成了小丫环。
年纪再大一点，就变成了婆子。
她也是旁人家的姑娘，哪怕当姑娘的时候，也要在家里干活，可家里的人从来不打不骂。
要是早知道结婚之后是这样的，她何必嫁人呢？
实在不行她还不如剪了头发去当姑子。
“你们三个快吃饭，吃饱了饭，休息一会儿。然后我教你们洗衣服。”李慧娟说完，三个孩子刚要继续吃饭，旁边就传来一声怒吼。
“你有完没完？”
王志国的脸色铁青。
李慧娟平静地看过去，说：“我教我的儿子洗衣服，有错吗？万一有一天我早死了，他们兄弟几个娶了媳妇，媳妇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他们也能搭把手，把媳妇照顾的好好的。不和他们离心，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这到底错在哪里？”
王志国冷笑：“你说你一天到晚抽什么疯？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李慧娟却不搭理他，而是催促孩子们赶紧吃饭。
程聿安拎着垃圾从院子里出来，正好看到王志国一脸怒气的从面前经过，嘴里还阴沉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程聿安皱眉，回头看着隔壁的院子，发现里面静悄悄的。
他扔完垃圾往回走，院子里传来几个孩子的说话声：“妈，你看我的衣服洗得干净吗？”
李慧娟平静的声音响起：“干净，你洗的时候用点力，也别太大力气，免得把衣服洗破了。”
“知道了。”
孩子欢快的应道。
程聿安进了屋，把这事儿跟许泱泱一说，许泱泱听到之后，有些诧异，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李慧娟做了什么。
恐怕李慧娟不想跟王志国沟通，估计也是王志国无法沟通。
她从小教育儿子，这个方法倒是很好。
至少以后儿子们的日子能过得稍微舒坦点。
“男人洗衣服也没什么。难不成你们部队里的战士们，都不自己洗衣服吗？”
程聿安说：“他们肯定自己洗衣服。”
许泱泱：“那为啥王志国不洗？还觉得自己洗衣服就是媳妇有病？”
程聿安：“那是他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