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蛟尝试了很久,终于发现在一句话说完的时候立刻闭紧嘴,就不会发出那个可笑的音节,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凝住心神,加上面瘫表情严肃加成,很有些深思熟虑的模样。
嬴政没有打断他,立在旁边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尝试,时不时泄露出一两声喵叫。
李蛟正在拉着嗓子,忽然反应过来,脸不由得红了:“王兄……”
修长有力的手在他额上轻拍了一记,嬴政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童,鹰眸弯了弯,“我不会多问,但你不能骗我。”
李蛟连忙表衷心:“我不骗王兄……”说完差点咬了舌头,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个惊天大骗局吧?
嬴政却好像没看出李蛟的窘迫,认真的点点头。
“明日母后回行宫,你毋须来送,她烦得很。”嬴政又叮嘱道。
李蛟受宠若惊,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嬴政见了,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耳根薄红,“我昨日问过母后,她应该是有长住行宫的打算,不用怕,日后你见了她,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李蛟正要说话,通报的声音打断了他,“太后驾到!”
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两宫太后一向歇息得早,不用想也知道是赵姬,李蛟立马就郁卒了,这一个月来赵姬找了他好几回,每每自说自话一大通,最后又是警告又是教训,有两回要不是嬴政来得及时,他就要莫名其妙被拉出去杖责了。
事后他特意去瞧了瞧那打人的板子,嗬!好家伙比人腿还粗!重木!实心!不说五十杖,就是五杖也能打得他见阎王吧?奈何桥都得爬着过去。
所以李蛟现在一听到赵姬就觉得屁股疼,不自觉拉住嬴政的袖子。
瞥了面无表情却微微瑟缩的小童一眼,嬴政顿了顿,没有抽回袖子。
对自己的东西,嬴政一向很纵容,母亲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但真要从中选择一个,他宁愿选择他喜欢的那个。
“给长信侯的任令何时发?”赵姬款款行来,眉眼间都是笑意,美目犹如热恋中的少女般明亮动人,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
然而在看见李蛟之后,这种好心情荡然无存,她脸色顿时撂了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见躲不过,李蛟只好放开嬴政的袖子,俯身行礼,慢吞吞道:“成蟜见过太后。”
赵姬冷笑,“今日在政儿面前就不装哑巴了?”
李蛟于是闭嘴。
嬴政上前,没有行礼,从他是公子起,就不爱和别人见礼,除非是很重要的场合。庄襄王有时也纵着,久而久之众人就习惯了。
“长信侯?那是谁?”嬴政忽然道。
赵姬脸色一变,“政儿,昨日说好了要为嫪侍人加爵的。”
没想到今天还围观了一出历史事件,李蛟不禁咋舌,嫪毐的爵位是怎么来的,史书上说的很清楚,可他真没想到居然是从侍人到侯爷一步登天,喵了个咪呀,按照现在的官制,这可是几十连级跳,相当于首长老夫人身边的警卫员转职当上将啊!
嬴政淡淡道:“嫪侍人侍奉母后有功,赏个官职正合适,我大秦自古以军功立爵,不能为一介阉人坏了规矩,母后。”
赵姬怒道:“何曾有这规矩来?魏国男宠都能封龙阳君,嫪侍人出身清白,如何当不得?”
“嫪毐能比得上龙阳君?”李蛟忍不住插话。
龙阳君本身就出自贵族,不光是位剑术高手,也是当世出名的策略家,计谋奇诡,常常出使他国,口才也很了得。要不是和魏王勾缠上,单凭自身也能捞到侯爵好吧?这可是从秦灭六国的大风暴里都能从容脱身的能人啊!
赵姬一怔,旋即大怒:“竖子安敢污蔑哀家!”
李蛟呆了呆,是你先拿男宠和嫪毐比的,我就是那么顺嘴一说,怎么成了污……嘎!对了,看*文看多了,他都快忘了不光男人养的男人叫男宠,女人养的男人他也叫男宠啊!
“本来就比不上,嫪侍人长得那么丑。”心知绝不能认下这个罪名,李蛟装傻。
“你……”被质疑了眼光,赵姬的表情就像吞了十只苍蝇,又没办法用嫪毐“傲人的能力”反驳回去,脸色气得都发青了。
“好了。”嬴政打断两人的话,“寡人不会封一介阉人为侯,母后宠信他,那是母后的事。”
“政儿!”赵姬冷声道,“连你也要违逆哀家吗?”
见嬴政沉默不语,李蛟立马就心疼了,对赵姬道:“侯爵地位尊崇,太后要封嫪侍人,可有把大秦诸位侯爷放在眼里?吕相为秦半生操劳,如今才冠以文信侯之位,不知嫪侍人有何功绩能当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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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李蛟的话,赵姬怒火陡生,她的儿子是大秦的主人,而嫪毐是她看上的人,自然有资格享受大秦的一切。倒是这小贱种,无功无绩混吃等死也罢了,居然敢和她顶嘴!
她抬手就要扇上李蛟的脸,表情之狰狞堪比琼瑶奶奶笔下的恶婆婆x,小白花李蛟脑袋一缩,整个人老鼠一样的窜到嬴政身后。
赵姬一把扇空,因为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脚步踉跄了一下,她身后的人连忙去扶,然而她这遭回宫未免被人瞧出端倪,没带人高马大的嫪毐,内官又不敢伸手,隔了好几步的侍女去扶她,哪里扶得住,赵姬尖叫着扯住侍女的袖子,被她一带,侍女整个人压住她摔了下去。
看了一场闹剧,嬴政不耐地皱眉,命人将赵姬扶起来,两个侍女上前正要动手,那个压在赵姬身上的侍女忽然惨白了脸色,手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探出来,一手的血。
来大姨妈了?这是李蛟第一反应,旋即看着赵姬脸色疼得发青,叫也叫不出来的表情,忽然就意识到了。
这是……流产。
嬴政的脊背僵直了很久,宫室中的侍从一个个惶恐不安地跪伏着,没人敢朝仰躺在地上的赵姬看一眼。
李蛟吞了吞口水,一点点地放开嬴政的袖子,撩袍跪下。
也不知等了一刻还是一个时辰,直到赵姬渐渐疼过了劲,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求救,嬴政才动了动眼帘,他往赵姬那里走了几步,停在她的手能够到的地方再远一点。
“谁的?”他淡淡看着赵姬。
赵姬没有回答,只是哀哀地要求宣医官。
嬴政忽然温和地笑了,对王方道:“太后的话,没听见吗?”
王方擦擦汗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应喏,弓腰弯被地去宣医官。
赵姬松了口气,闭上眼,心中对李蛟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现在看来,她的政儿还是认……“啊啊啊啊啊!”
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从小腹袭上脑海,赵姬疼得厉声惨叫,犹如恶鬼夜啼。
艰难的睁开眼,一只精美华贵的鹿皮靴正辗在她的小腹上,嬴政居高临下,俯身看她,“不管是谁的,都不应该出现在母后的肚子里,对不对?”
最后一个轻柔的问句几乎无声,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李蛟跪在嬴政身后,只觉手脚一片冰凉。
qaq从前嬴政和他说的那些话听着是很蛇精病没错,但是他现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中二少年装蛇精病的范筹!这是真的!而且早就已经晚期没治了啊!
王宫中的一切旨在为秦王服务,医官住得近,很快就到了,饶是来前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医官也被吓得不轻,抖抖瑟瑟地上前行礼。
嬴政从赵姬的小腹上挪开脚,对医官淡淡道:“太后犯了癫症。”
医官一顿,连连应是。
嬴政转过身,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众人,在李蛟身上顿了顿,“王方,送长安君回去,他今日大约是吓着了。”
李蛟呆呆地被王方牵了出去,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
李蛟甫一被带出殿外,一地侍从连连叩头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嬴政不为所动,表情淡漠,眼中却怒火灼灼。
次日,雍县行宫失火,火烧三日不绝,无一人生还。
听到这个消息,本已经缓过来的赵姬又厥了过去。
“听说大王最近心情不好,公子还是老老实实听先生讲课吧。”幽姬细心的替李蛟打理头发,梳头梳出了经验,现在幽姬已经能巧妙地把李蛟的猫耳朵露在外面而梳出各式发型了。
李蛟无奈道:“就是去看看他,他又不会打我。”
幽姬点了点他的额头,“公子傻呀?现在谁也不想去触大王的霉头,偏偏又不能干等着,就想去个愣子打破僵局呢!咱们可不能做蠢事。”
李蛟的耳朵抿了下来,他是真的想他们家始皇大大了嘛……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亲妈再作,那也是亲妈,他一定很难过吧?
不行不行,哥要心疼死了,愣子就愣子,哪怕被骂一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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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何为脑残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