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丢了?
丢了什么?
丢了心,还是丢了魂?
萧誉疼惜的看着怀里哭泣的像个无家可归孩童的妹妹,他该怎么说,怎么安慰?此时此刻的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好像一听就是用来哄小孩子的甜言蜜语。
萧菁哭着哭着没声了,愣愣的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风声吹拂而来,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味道,她扭头看向旁边。
萧誉始料未及她会突然间跑开了,急忙跟在她身后,“小菁,怎么了?你别跑,小菁等一下。”
萧菁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很清楚的呼唤她,他的声音里带着很浓很浓的痛苦喘息声,好像很疲惫,很难受,很绝望。
“队长。”萧菁止步,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
萧誉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他没有想到刚刚醒来的妹妹竟然会跑的这么快。
萧菁环顾着四周,一览无遗的院子空洞的让人害怕,她明明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没有了?
“队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无助的往前做了两步,最终蹒跚的跌坐在草地上。
草地里的露水湿透了她的裤脚,她用着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空地。
萧誉站在距离她一米左右的位置处,却是望而却步了。
萧菁埋首在膝盖处,放肆的痛哭着,仿佛在宣泄自己的痛苦,“啊,啊。”
凄厉的哭声经久不衰的回荡在院子里。
“小菁?”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唤声从角落里响起。
“队长,您终于醒了。”程臣兴奋的趴在地上,不眠不休的守了整整两天,他每隔五分钟就会试一试他的鼻温,他怕在等待中,眼前这个好像只剩下微弱呼吸的男人会停止了那跳动的心脏。
沈晟风口很干,他张嘴一咳,一口血从嘴角溢出。
程臣急忙替他擦了擦,拿着旁边的水壶试了试水温,早已经凉了,“队长,要不要喝一点?”
沈晟风呡了一小口,干裂的唇有了些许缓和,他这才留意四周,屋子里有些昏暗,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程臣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找到您之后,我们本是准备撤离,可是再一次暴动,我们只得暂时性的留在这里,伺机而动。”
“就你一个人?”沈晟风靠着墙,看了看自己被简单处理的伤口,伤口大概已经被感染了,浓血染透了纱布,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您的伤太严重了,江昕和夕迟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药物之类的东西,副队和斐尚去找食物去了,我留在这里照看您,靳山在外面观察情况。”程臣道。
沈晟风点了点头,“小菁知道我的情况吗?”
程臣却是在这个时候噤声了,他有些心虚的捯饬着水壶,转移着话题,“我们已经想办法通知军部,但现在的通讯设备并不完善,我们的消息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回国内。”
沈晟风捕捉到他的变化,加重语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臣忙不迭的摇头,“队长,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回去,您也不用担心,小十八在国内,会有人照顾的。”
沈晟风攥住他的手,使出了自己仅存的力气,“你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程臣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启齿。
沈晟风因为激动,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悉数崩开,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染红了纱布,更是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木板上。
程臣蹲下身子,只得一五一十道,“您出任务不到一天,小十八就早产了。”
“早产?”沈晟风加重这两个字,“我离开时她还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没事了,虽然早产,可是我们出发前听说了母子平安,队长您不用担心的。”程臣避重就轻道。
“如果真的是母子平安,你紧皱的眉头又是在隐瞒什么?”沈晟风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企图在他隐晦的眼中看出他想要藏着的秘密。
程臣忍不住的想要在心里苦笑,队长您老人家还是继续睡着该多好。
“说话。”沈晟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刚一动就摔了下去。
程臣扶着他,“队长您先别急,我说,我都告诉您。”
“说!”
“听说当天孩子情况并不好,所以医生只能手术取出孩子,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程臣三指朝天,“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了。”
“手术吗?”沈晟风闭了闭眼,“我没有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很痛?”
“队长——”
沈晟风意识渐渐涣散,最后不堪重负的倒在了地上。
程臣自责的敲了敲自己的头,你应该坚持自己一问三不知的伟大程式思想的,怎么被队长一逼就痛痛快快的全部交代了?
“程臣,你丫的做了什么?”江昕不敢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队长大人,他离开时伤口基本上都结痂了,自己这才走半个小时,队长是在昏迷中被人揍了一顿吗?
程臣嘴角抽了抽,“队长刚刚醒了,他和我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一个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变成这样了。”
江昕半信半疑的盯着他,“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程臣抬头望着满是霉斑的天花板,“我能说什么?我这个人一向都是不善言辞,所以我都是在听队长说话。”
江昕将一些消毒药水放在地上,“先替队长处理伤口,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转移。”
程臣小声道,“又开始了?”
“乱军正在我们的右方一公里位置集结,想必不出今晚,一定会再次卷土重来。”
程臣剪开纱布,“我们往哪边撤离?”
“副队说往海边撤。”
“这个时候往海边撤?海边地域宽阔,并不利于咱们隐藏。”
“明早七点左右,第二批救援会抵达港口。”
程臣点了点头,“好。”
夜幕降临,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移动着。
他们前脚刚走,居民楼前便是炸开一道亮丽的火光,霎时将整个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昼。
火焰滔天,吞噬了整座早已是成为废墟的城市。
海风肆虐的吹拂而过,裴祎拿出地图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地图上显示的这片海域本来有一个很富庶的港口,平日人均流量能达八千甚至一万。
如今,萧瑟一片,可以用凄凉二字来形容。
“副队,暂且休息一下,队长好像受不住了。”程臣感觉到背上身体的颤抖,皱了皱眉头。
裴祎举了举手,所有人原地休息片刻。
慕夕迟拿出水壶递到了沈晟风嘴边,谨慎的喂着,“队长,喝一点。”
水壶里的水从他的嘴角溢出,很快便是湿透了衣服。
程臣道,“队长喝不了?”
慕夕迟叹口气,“全部都洒出来了。”
程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突然间他有了一种想法。
慕夕迟察觉到他犀利的眼神,不明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程臣嘟了嘟嘴,“试试看用嘴喂?”
“……”
程臣拿过水壶,“这个时候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矫情。”
说完他便是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慢慢的靠近自家队长的双唇。
“程臣,你在做什么?”裴祎大喊一声。
“咳咳,咳咳。”程臣一口气没有憋住,嘴里含着的水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裴祎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你如果想被队长醒过来给毁尸灭迹,你就继续喂。”
程臣无辜的捂了捂自己的嘴,“我这不是舍小我成全大我吗?队长嘴巴都裂开了,他一定很口渴。”
“你如果想死的话,我可以给你想一个简单的办法。”裴祎拿出一把枪丢在他身上。
程臣轻咳一声,“咱们好歹也是一个营的,这么自相残杀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裴祎收回了自己的配枪,“队长现在昏迷中,不适合喝水,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赶紧出发。”
夜风袅袅,海浪一阵又一阵。
原本是干净漂亮的港口,却早已是污秽不堪。
“咳咳。”沈晟风咳了咳。
程臣听见了背上发出了粗重呼吸声,急忙道,“队长您醒了吗?”
沈晟风虚弱的抬起头,沙子堆成的小城堡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摇摇欲坠着,好似随时都会不受控制的坍塌下去。
程臣将背上的队长放了下来,小心的搀着他靠在墙壁上,“您渴不渴?”
沈晟风点了点头,“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正在转移,副队他们去前面侦查情况了。”程臣打开水壶递到他嘴边。
沈晟风喝了一小口,看向不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岸。
海风将海水掀起了一米高的波浪,重重的拍打在了沙滩上,将海里伏尸的几具尸体一同卷了上来。
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躺在沙滩中,她的尸体早已被海水泡的全身浮肿,小女孩的旁边,约莫一米的距离外,同样被冲上来一具成年人的尸体,一样的浮肿。
沈晟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清楚的,明明隔着那么远,他的意识也是很恍惚,然而他的确是看清楚了。
程臣惊异队长为什么会突然站了起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队长怎么了?”
沈晟风提着一口气踉跄着走到了沙滩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被海水冲刷了又留下,循循复复。
小女孩面色很白,无辜的躺在海水里,任凭冰冷的海水一遍又一遍的将她卷下去又冲上来。
程臣站在他身后,陆陆续续的有无数尸体从海里被卷了上来,他移开了双眼,不忍目睹战争的残酷。
“她救过我。”沈晟风将孩子从海水里抱了出来,“和玛卡一样救了我,可是我救不回她们,在她们最应该幸福年龄时,让她们带着对活着最期盼的渴望死在了绝望里。”
“队长。”程臣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孩子。
沈晟风却是执着的抱着孩子上了岸,“看着他们,我就想起了我的孩子们,尽我所能,我也要给他们一个国泰民安。”
海风凄厉厉的吹在岸边,残破的沙堡里有孱弱的火光跳跃着。
慕夕迟吃着干粮,谨慎的看了一眼队长的方向,确信他又一次睡过去之后,小声嘀咕道,“你没有告诉队长小十八的事情吧。”
“咳咳。”程臣一口气没有憋住被呛了出来,他摇头,很郑重的摇头,“我怕是不想要命了。”
“这就好,有什么事咱们回国再说。”
“其实也不能算是我们瞒着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对不对。”程臣自我安慰着。
“可是凭着我对队长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咱们知情不报的。”
“好歹咱们这一次也救了他,功过相抵,他应该不会计较。”程臣苦笑道。
“队长常说功是功,过是过,在军队赏罚分明,不能混为一谈。”慕夕迟道。
“你这话说的,我们横竖都是一死了?”江昕插上一句。
慕夕迟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按照咱们队长的尿性,顶多就是练掉两层皮,没关系,反正我们皮糙肉厚,哈哈哈。”
程臣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这是想着现在就把队长惊醒然后咱们被逼供吗?”
慕夕迟适时的闭上嘴,“小声一点,小声一点。”
“你们三个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沈晟风目光如炬的盯着围坐在一团窃窃私语的三人。
慕夕迟后背一挺,僵硬的扭过脖子,“队长,您什么时候醒了?”
“在你们秘密聊天的时候。”沈晟风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过来一些。
慕夕迟看了看手表,“该换班了,我去接替靳山。”
沈晟风将目光投掷到另外两人身上,“说还是不说?”
江昕与程臣昂首挺胸的站直身体,“队长——”
“我还以为你们几个小崽子忘了过来接班。”靳山埋头从小洞口里爬了进来,“你们一个个的挤眉弄眼做什么?咱们今天不是应该高兴吗?队长也找到了,也确定了他的安全,咱们的任务圆满的完成了。”
“靳山。”沈晟风喊了一声。
靳山站直身体,敬礼,“是,队长。”
“小菁生孩子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沈晟风问。
靳山不置可否,“当天就传回了军营,虽然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我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老一辈不是常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阎罗殿前走了一圈吗?”
“靳山——”程臣忍不住的提醒一声。
靳山回过头,“怎么了?”
沈晟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出声打扰他们谈话的程臣,“你觉得靳山说的不对?”
程臣闭上自己的嘴,有人一心想要赴死,他怎么能阻止他呢。
沈晟风再问,“小菁情况怎么样?”
靳山是直肠子,整个军营都知晓,在他嘴里,几乎没有秘密两个字,他直言不讳道,“听说并发羊水栓塞,心脏都停了,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不过幸好她和队长一样吉人自有天相,竟然死而复生活过来了,哈哈哈。”
室内空气渐渐压抑。
靳山发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瞄了一眼身后的两名战友,支支吾吾的问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沈晟风靠着墙站起身,身体有些脱力,站了两次才险险的站稳身体。
靳山想着扶着他,“队长您想要做什么”
沈晟风很努力的往前走两天,却是乏力的半跪了下去,“我要回去,立刻回去。”
“队长,救援机明早才会抵达——”
“咳。”沈晟风张嘴一吐,一口血从嘴里喷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不同于往常,落在地上的瞬间立刻腐蚀了一地的沙子。
靳山心里一惊,“队长您——”
“回去,回去。”沈晟风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啪。”程臣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拍在靳山的脑门上,“就你嘴巴大漏风。”
靳山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江昕瞧着又一次把自己弄得浑身是血的队长,抚了抚额,“幸好队长绝非凡夫俗子,普通人这么折腾早就入土为安了。”
“那现在怎么办?还救不救?”程臣蹲在自家队长身前,手里拿着剪子,似乎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都是血啊,他真怕自己一剪开就崩了自己一脸的血。
江昕蹲在另一边,“我觉得救不救都没关系了,队长岂是泛泛之辈,他会撑着回国的,为了咱们小十八,他也会留着那口气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用再包扎了?”程臣问。
“包扎好了等一下他醒来也会再崩开。”
“我们这样会不会被队长给记仇?”程臣再问。
江昕摇头,“他现在昏迷中,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月上中天,星光闪烁。
寒风瑟瑟的从窗口处涌进,窗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寒风吹得她浑身都冻僵了。
“你现在还在坐月子,不能吹冷风。”秦苒疾步走进屋子里,将虚敞的窗口紧紧的关上。
萧菁愣愣的看着窗户边挂着的那盏风铃,风声一静,铃铛也停了。
秦苒打开汤盅,倒上半碗汤,“好歹也喝一点。”
萧菁机械式的捧着汤碗,喝了一口,又忍不住的全部吐了出来,趴在床边心肺间一阵一阵的泛着酸水。
秦苒于心不忍,“孩子,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
萧菁擦了擦嘴角的汤水,继续捧着碗又喝了一口。
秦苒见她喝一口吐一口,又执着的再喝一口,最终还是她放弃了,将汤碗抢了过来,放在了桌上,浑身上下因为激动而隐隐颤抖着。
萧菁继续木讷的望着窗户边,犹如行尸走肉般只剩下这一具身体。
秦苒咬了咬唇,“就算没有了晟风,你还有孩子们,还有父母,还有家人啊,孩子。”
“妈妈,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会回来的。”萧菁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不堪重负的从眼眶里一颗接着一颗砸下来,像沉甸甸的石头砸在了心里,压抑的她快要喘不过气。
秦苒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既然你也说了他会回来,咱们就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等他回来好不好?”
“好。”萧菁躺回床上,裹上被子,闭上了双眼。
秦苒站在床边,“可不可以答应妈妈,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没有人回应,偌大的病房鸦雀无声。
隔壁房间,两个孩子踮着脚站在保温箱前。
沈筱筱指了指里面同样睁着两颗大眼珠的弟弟,她说着,“弟弟好丑。”
沈慕箫伸长了脖子,“还真的好丑。”
沈四分小同志不开心的嘟了嘟嘴,两只眼直勾勾的的落在哥哥姐姐们身上。
沈筱筱扭头看向哥哥,一巴掌搭在他的后脑勺上,“哥哥也好丑。”
沈慕箫同样不甘示弱的打回去,“妹妹也很丑。”
沈筱筱一口咬住哥哥的胳膊,“哥哥最丑。”
沈慕箫也是一口咬住妹妹的胳膊,两两互不相让,“妹妹才是最丑的。”
“哥哥丑,哥哥难看。”沈筱筱一把扑倒了哥哥。
沈慕箫用了点力将小丫头给扯开,两只手掐住她的脸,“妹妹这样子最丑最丑。”
保温箱里的小家伙看着打的难分难解的哥哥姐姐们,举起自己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脸,把自己鼓起来的嘴一指头戳的漏气了。
“啪。”沈三分踩着小凳子一巴掌打在了沈四分的脸蛋上。
正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兄妹停止了互殴。
沈筱筱捂了捂自己被扯得很痛很痛的脸,无辜的眨了眨眼,“哥哥打我,哥哥打我。”
沈慕箫有些懵,他急忙替妹妹吹了吹,“吹吹就不痛了。”
沈筱筱噘着嘴,“哥哥说筱筱丑。”
“筱筱属于丑萌丑萌那一种。”
“丑萌是什么?”沈筱筱嘟着嘴。
“就是夸你可爱。”沈慕箫替她擦了擦脸,“不哭不哭了。”
沈三分伸手进了保温箱,直接掐住弟弟的脸蛋,“妈妈痛,妈妈痛。”
沈四分红了眼,想哭又不敢哭,只得用自己最天真、最可爱、最水灵的眼珠子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亲哥哥。
沈三分换了一边脸继续掐着,“弟弟坏,弟弟不听话,妈妈痛,妈妈痛。”
沈四分小嘴巴鼓了鼓。
“打弟弟,打弟弟。”沈三分抡起手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哇……哇……”沈四分小同志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们家小小宝怎么了?”炎珺听着哭闹声从走廊上大步流星般走过来。
一推开门,她便看见从高到低排列的很整齐的三个孩子。
沈三分背对着手,用着自己天真无邪的眼神望着进门的奶奶,他奶声奶气的说着,“弟弟饿,弟弟哭。”
炎珺看了一眼保温箱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半信半疑的拿出奶瓶,“小宝没有打弟弟了吧?可是为什么弟弟的脸红彤彤的?”
沈三分跑到保温箱前,然后很努力的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去。
炎珺站在一旁不明他的用力,询问着,“小宝这是想做什么?”
沈四分察觉到了危机,他很用力的挣扎着,可是这具小小的身体束缚了他伟大的思想,只能任凭自家亲哥对他上下其手。
沈三分乖巧的说着,“弟弟调皮,爬出来了。”
然后为了让炎珺明白他是怎么爬出来的,沈三分提着弟弟的腿就这么把他从保温箱里给推了出去。
看着孩子掉下去的瞬间,炎珺的心脏都差点骤停了,她几乎是拿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奈何也来不及接住掉下来的孩子。
只是沈四分在距离地面仅仅只有五厘米左右的位置处险险的停住了,就这么浮动在半空里。
沈四分眼珠子瞪得可大可圆了,小小手挥了挥。
沈三分将脑袋从窗口里伸了出来,绘声绘色道,“奶奶,弟弟是这么摔的。”
炎珺抚了抚自己差点心梗的心脏,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奶奶知道了,奶奶知道了,小宝不用演示了。”
沈三分从保温箱里又爬了出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哥哥姐姐们旁边。
炎珺又看向明显打过架的两个孩子,蹙眉道,“你们这是打架了?”
沈三分又踏着自己的小碎步跑到了炎珺面前,抓着她的裤脚,一本正经的说着,“奶奶你蹲下来。”
炎珺不明觉厉的蹲了下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啪的一声特别清脆的巴掌声。
沈三分用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拍了沈四分一巴掌,说着,“弟弟坏,他打哥哥姐姐。”
沈四分忽闪忽闪的眨了眨眼睛,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小鼻子抽了抽。
炎珺哭笑不得道,“小宝怎么又打弟弟了?”
沈三分踮了踮脚,用着真诚又可爱的语气,“弟弟不听话。”
“弟弟这么小,他也不懂啊,小宝小时候还不是一样调皮?”
“我乖,很乖很乖,妈妈爱我,妈妈最爱我。”沈三分咧开嘴露出上下八颗牙微笑。
炎珺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是啊,咱们小宝是最乖的哥哥,所以以后不能再打弟弟了。”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上响起。
秦苒正准备推门而出,还没有接触到门锁,大门从外被人推开。
萧誉难掩喜色的站在门外,“小菁,有消息了。”
萧菁噌的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脚跑到门口处,满目期盼的看着说着有消息的大哥。
萧誉点头,“沈晟风还活着,铁鹰队已经找到他了。”
萧菁紧绷的那根神经线慢慢的松了,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趔趄一步,双腿有些软,她撑着墙才稳住了自己。
萧誉继续说着,“最快明天就可以回来,最慢的话三天之内也能回来。”
萧菁蹲下身子,掩面大哭。
秦苒被吓了一跳,急忙蹲在她旁边,“这是好消息啊,小菁怎么哭了?”
萧菁喘着气,那种迫切需要氧气最后终于吸到了氧气的压抑感,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大口大口的喘气。
萧誉轻轻的撩起她的碎发,“不用担心了,好好的睡一觉,明天精神饱满的去接他回家。”
“嗯,好。”萧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要吃饭,我好饿,我真的好饿。”
“好,妈妈去给你盛饭,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给你拿来。”秦苒忙不迭的跑出了病房。
萧誉扶着她站起来,“要不要哥哥抱你去床上?”
萧菁点头,“我没有力气了。”
萧誉将她抱起来,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当,“不要怕,天塌了,就算没有了沈晟风顶着,哥哥也会替你顶下去。”
萧菁靠在他肩膀上,“我好累,大哥,我真的好累。”
“嗯,吃点东西好好的睡一觉。”
日出东方,一缕一缕阳光破晓而出。
沈晟易有些疲惫的从车里走出来,拿着自己重新缝补好的衣服走进了医院里。
静谧的病房,所有孩子都沉沉的睡着了。
沈晟易推门而进,看了看床上的三道身影,最后走到了保温箱前,沈四分睡得挺沉的,只是很明显,他有半边脸是肿的。
他忍不住的啧啧嘴,“这可怜孩子又被沈三分给揍得吧?哈哈哈,我怎么那么高兴呢?”
沈四分感受到了一股嘲讽,他小小的眉头皱了皱,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盯着笑的前俯后仰的沈晟易。
沈晟易凑近保温箱,发出了铜铃般清朗的笑声,“虽然我有点同情你的遭遇,但仔细想想我当初也是那么想打你亲爹一顿,可是一次又一次的雄心壮志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沈四分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说着又笑,笑完又说,好像很开心的亲二伯。
沈晟易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抬了起来,然后啪啪啪连续扇了自己三个大耳光,下手之快又狠,几乎每一下都是卯足了劲儿打下去,仿佛自己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打的可犀利了。
沈三分听见声音醒了过来,坐在床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沈晟易似乎打的还没有尽兴,这一次换上了左右手来回双打,啪啪啪的打的毫无手下留情之意。
“呲呲呲。”一股电流从沈晟易头顶上刺激而下,顿时让他停止了继续殴打自己。
“痛痛痛。”沈晟易捂了捂自己的脸。
沈四分撅了撅嘴。
沈晟易再一次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的视线里放大了自己的手掌纹路,看那份决心以及毅力,这是不打死自己不罢休啊。
“啪。”一巴掌打下去的力量,让他不受重力的踉跄一步,脑袋里嗡嗡嗡的好像飞来了一只只蜜蜂。
“呲呲呲。”同样的一股电流从沈晟易脑门上更加强力的刺激下去。
沈晟易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上,浑身上下还有些电流没有散去,他轻微的痉挛着。
沈四分小小的手握了握拳。
沈晟易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同时抬起两只手。
沈三分两指朝前,一挥。
“嘭。”
沈晟易觉得自己飞起来了,不对,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扇了一巴掌然后扇飞了。
最终他撞在了墙上,又被反弹到了地上,眼前晕晕实实,一颗一颗星星交替的好不热闹,他这是被打傻了吗?
沈四分不开心的抬了抬自己的小脚丫。
“二伯,你怎么了?”沈筱筱蹲在沈晟易身侧,看着他红肿的脸,皱了皱小眉头。
沈晟易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眼睛已经被红肿的脸给挤成了一条线,他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谁在和他说话,可是努力了半天,硬是睁不开。
沈筱筱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脸,“二伯你疼吗?”
“痛痛痛。”沈晟易嘟着嘴倒吸了几口凉气。
沈筱筱本想着替他吹一吹,嘴一张,一吐气。
“呼呼呼。”沈晟易觉得风沙迷了自己的眼,他有些坐不稳了,好像身处在十八级台风中,他渺小的身体被吹翻了几圈。
吹翻了几圈,最后啪的一声很壮烈的砸在了墙壁上。
沈筱筱无辜的眨了眨眼,她小跑过去,“二伯你怎么就跑了?”
沈晟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翻了,他再一次的想用自己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去看一看是谁把他给掀翻了,却是看到了一双特别亮特别圆的眼睛。
沈筱筱伸长脖子,“二伯,你怎么哭了?”
沈晟易疼的眼泪直流,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沈筱筱伸出手想着替他擦一擦,刚刚接触到他的脸颊,那红肿的皮肉硬生生的被她给擦破了一层皮。
“宝宝们都醒了?”沈一天笑逐颜开的推开房间门。
沈筱筱站起身,“爷爷。”
沈一天瞥到了角落里畏首畏尾的一道身影,“这是谁?”
“父亲您让我一个人静静,不要打扰我。”沈晟易伸出手拒绝着他的靠近。
沈一天疑惑的走上前,“你一大早跑来医院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在研究院里好好待着,老三今天不回来,明天也会回来,你需要准备好所有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我是来给小三分送衣服的。”沈晟易指了指桌上的盒子。
沈一天点头,“送来了衣服你就赶紧回去。”
“好,我这就回去。”沈晟易很努力的凭自己的一条线目光往前走去,有些微光在眼前忽闪忽闪,那应该就是门口位置。
沈一天瞧着他一根筋的走到了窗口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推开了窗户,然后用着倒栽葱似的的动作摔了下去。
“哐当。”大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沈一天走到窗口处,二楼的位置不是特别高,摔下去也应该并无大碍,可是很明显,他家儿子好像摔傻了。
沈晟易闷头闷脑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用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撞在了墙上,又往旁边走去,又撞在了墙上,最后他调转了方向,撞在了电杆上。
他这是瞎了吗?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一架直升机高高的腾空而起,在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上驰骋飞翔着。
“这里是cv1109,汇报情况,目前准备转移最后一批侨民。”
硝烟一缕一缕的从废墟中升起,地面上的所有景物渐渐的缩成了一抹圆点。
一辆吉普车停止了前行,随后所有武装车辆跟着停止了下来。
男子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目光阴鸷的盯着企图飞出视线的那一架直升机。
“长官,击落吗?”一名士兵询问着。
被唤作长官的男子嘴角高高的上扬,抬起手用力一挥。
坦克浩浩荡荡的驶进视线,炮口对峙着翱翔在空中的猎物,最后嘭的一声,整个地面仿佛都被它巨大的火力震慑的颤了颤。
炮弹落在了直升机的机尾处,产生的大火瞬间吞噬了这架飞机。
飞机呈现垂直状态坠落了下来,机翼摩擦在地面上,产生了一阵阵剧烈的火花,最后支离破碎在废墟中。
男子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那一架被击落的直升机,身后站立着一排待命的士兵,士兵手里皆是同样握着一支追击炮,只待命下,任何想要飞出他们包围圈的生物都得变成死物。
一群老弱妇孺从直升机舱内血肉淋漓的爬了出来,一个个还没有站稳身体,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是什么景象,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
一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走出了副驾驶位上,“我们是花国人,请求停战。”
“花国人?”男子饶有兴味的念着这个名字,“乔布冶就是被一个花国人给弄死的?”
“是,乔布冶将军与乔克将军都是被同一个花国人杀害的。”
“挺厉害的。”男子捏了捏下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游戏,花国人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
所有人被重重包围,动弹不得。
阳光依旧如火如荼的照耀着,微风里仿佛还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
萧菁坐在镜子前,她梳着头发,抹了一点稍显气色的唇膏,确认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她换上了一条长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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