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都离开,入梁州转道利州接入山南西道就能顺着长江而下,直达益州,蜀南王府就在益州!
这是最快的路,是人人都会认为步疏林最有可能选择的路,只有这条路才能缩短行程。
步疏林遇袭,下落不明的消息,佑宁帝与萧华雍是几乎是同时收到,刘三指低头道:“陛下,步世子方出京都便遇袭,此刻人去无踪。”
“出京便遇袭?”佑宁帝伏案在批阅着奏折,头也未抬,“倒是个好法子。”
他要截杀步疏林,步疏林知晓,只怕整个朝堂无人不知,他的几个好儿子也不会错失这个良机,步疏林能否安然回到蜀南,关乎着蜀南王爵的袭承,关乎着蜀南数万大军的掌控权。
不仅仅是对他的威胁,因着步疏林明着倒向沈氏,举凡心中对他臀下这把椅子有点心思的好儿子都不愿乐见其成。
若非步疏林回蜀南关系重大,不能掉以轻心,他都想完全不插手,看一看他这些好儿子翅膀到底有多硬。
在京都之外就动手,只可能是两人所安排,一是步疏林自个儿,二是沈氏。除了这二者,无人会越到他的前方来吃力不讨好,此一举可让步疏林暂时大隐隐于市。
“岐州、凤州、梁州、金州、商州、邠州,神勇军分六路人马围剿,皆以守住入口。”刘三指又禀报。
这样的法子,佑宁帝早有所料,他养了一支骁勇善战的神勇军,不怕没人使唤,这留条路恰好包裹着京都,岐州与商州更是在京都两侧,压根不是步疏林出的京都大门。
邠州更是在京都之北,与蜀南是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
那又如何?佑宁帝从未自持过高,不认为他养出来的人舍不得绕点路,更何况还有个沈氏,他可是在沈氏这个小丫头手上吃了三个闷亏,宁可广撒网,也不容步疏林能够逃脱。
“名人明日早朝奏报。”佑宁帝不打算这么早公开来处理这件事情。
蜀南王世子在京都城门外被伏击,人此刻下落不明,会很快传到京兆尹,再由京兆尹递到侍中手中,卫颂在拿到急报的第一时间,就爬起来深夜敲响宫门求见。
宫中传来陛下偶感风寒,喝了汤药歇下,卫颂知道这是托辞,陛下这是要拖延时间,在暗地里先摸清步世子逃走的方向,这才不急着处理。
若这消息是递到崔征或者陶专宪的手上,哪怕陛下真的染了风寒不适,十万火急,二人也会执意求见,可他是陛下一手提拔,这个恶人只能他来做。
他体贴陛下,便拿着奏疏折回府邸,却再也无法安眠,坐在书房等天明,等早朝。
早朝的时候,卫颂才将消息递上去,御史台当下就站出来指责他不分轻重缓急,此等大事竟然搁置一宿,若步疏林有三长两短,他也难辞其咎。
卫颂无话可辩。
佑宁帝自然要护着自己的人,他咳了几声:“昨夜朕不慎染了风寒,卫卿连夜来奏,是忧君之心,此事是朕耽误了,传令下去,举国上下,各路官道,调派人手,寻步世子。由州至县,乃至乡镇,分发步世子画像,无论如何都要竭力寻人,寻到则奖。”
奖什么?帝王没有说,但宫廷画师着实忙活了起来,开始绘制步疏林的画像,分发下去。
“陛下这是明暗夹击。”沈羲和听到之后,面色仍旧淡然。
她昨日忧心步疏林,可步疏林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无可更改,她再忧心下去,也于事无补。陛下要令步疏林回不了蜀南之心,人人皆知,有这样的举措,他们半点也不惊讶。
暗地里陛下派的人沈羲和不用猜也知道不在少数,明面上现在又一道看似着急寻找步疏林的圣旨颁发下去,是让步疏林根本无路可走,但凡有人见到她,只需要告向官府,就能泄露她的行踪。
“步世子早一日出京,陛下的人察觉已晚,便是在京都之外的六州布下天罗地网,也拦截不到人。”萧华雍低声安抚沈羲和,“至于陛下的圣旨,宫中画师笔触精妙,定能将人画得惟妙惟肖。”
越像越好,只可惜步疏林身侧有萧华雍的人,步疏林不但换回了女儿身,还扮作商妇,穿上钗裙,露出初显的小腹,模样也易了容,便是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无人能够认出。
沈羲和望了萧华雍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步疏林暂时是安全的,等到萧华雍开始用往四面八方逃窜的替身来为陛下乃至诸王反设陷阱之后,陛下与诸王都会反应过来,他们会重新审视一切,这时候步疏林绝无可能已经抵达蜀南,终究还是需要闯这一关。
“你欲先从何处动手?”沈羲和问。
“梁州。”萧华雍也不隐瞒沈羲和。
算着时间,在梁州先露个痕迹,接着就是利州,搅乱整个山南西道,看一看这一地有多少魑魅魍魉。
“阿林走的是哪一条路?”沈羲和又问。
“我不知。”萧华雍如实回答沈羲和,“她先走,在陛下等人尚未回过神来前,任意一条道都是安全,蜀南王府也有安排,她要学会如何脱困如何自保。”
派在步疏林身边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传信给萧华雍,这人不肩负监视窥探步疏林的使命,真正盯着步疏林的是海东青。
这也算是给步疏林一些后路,若萧华雍的人时刻盯着,步府的底牌只怕全部都落在了萧华雍的眼里。
海东青不会言语,便是把一切尽收眼底,也不能转述给萧华雍。
“这一路是否安稳尚且不做定论。”萧华雍又道,“我在京都城门口为她谋求了逃生隐遁之路,无论是她如何逃窜,不出两日,各方人马都会在蜀南城门口埋伏。”
这也是步疏林的必经之路,她绕不开这里进入蜀南,这就是决战之地。
自然萧华雍也在这里设下重重关卡,届时谁胜谁负,就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