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事已至此,我们也已经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从城门杀出去,和宗箭他们会合。”
王豹和姚一摇是各自的骑上一匹马,再不理那些被惊吓的女人,但是从红泉桥上走过,却是将那些马车全都掀开,车上竟然全都是女人,箱子也全都打开了,却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如金银财宝,只有一些绸缎和一些瓷器石玩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倒是值些钱,但显而易见,在那奢靡的姚胜的东西之中,却是最不值钱的。
果然这只是一支掩人耳目的队伍。
王德策马狂奔向前,冲过了那红泉桥,眼前,却是散落了一块的兵器——姚胜的那些士兵,逃跑之时竟然是连兵器都给丢了。
真是窝囊而又无耻,王德心道:“拿着兵器到哪里都可以保命,这些人怎么就舍得丢!”
一股儿羞耻,一阵儿愤怒直涌上心头!
王德当即冒出了一个念头:冲上去,消灭他们……一群望见敌人就逃的人,有何足惧。
热血冲上心头,王德拍马向前,狂奔而去。
郦琼惊道:“你干嘛去啊?”
“杀!”
王德喊声撕破天际,好似晴天霹雳响起。
郦琼刚想要喊出来:“你疯了吗?”
姚一摇,王豹也已是各自抢过一匹马,紧随王德向前冲去。
郦琼一阵犹豫:真的是疯了吗?
终究,郦琼还是跟着同伴冲了出去。
几人沿着大路狂奔了一阵,诺大的街道几乎无人。
然而这一路街道纵横,楼宇高耸……即便现在无人,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德隆府原本该是如何繁华的一座大城镇……那这原本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王德突然勒紧战马,向四周围一望而去,一座座楼宇屋舍是全都紧闭着,隐隐约约之间,那似乎是有人正探头出来查看。
有人!肯定还有人,谁能轻易的丢弃自己的家园!
王德又继续策马向前,渐渐的,大街上便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宋人,都是一些年轻力壮,却是满身污垢的男子。
莫非他们是听到了有人杀来的动静,想要出来一探究竟吗?却为何便是没人敢上来与我一战!
他们是宋人,为何要与我一战?
王德脑子一热,突然间想到了数日之前,他是如此那般的成了近万宋军的统领……也许,现在也可以……
王德热血直冲上心头,随即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我夜叉大将……,奉大宋皇上之命前来,收复德隆府……我大宋军队,马上便会杀过来,到时金人……还有与金人勾结,胆敢伤害我大宋的,出卖我大宋的,全部都是卖国贼,全部处斩,一个不留,现在,是大宋子民的,随我一起,杀金人。”
郦琼,及至姚一摇,王豹都是吓了一跳!
然而他们都经历过数日前那一场惨烈的战斗的人对王德这举动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只是觉得王德又要发疯了吗?
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敌人的占领的城池里骑马而过!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招兵买马”。
他真的是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是因为他胆子大得可以包天,所以疯了,还是因为疯了,所以胆子大得可以包天。
理智告诉他们要拦住王德,可是他们拦不住啊!
现在,姚一摇,王豹还能干什么,只能是跟着王德一路而去。
“杀金人!”手拿长叉,头戴夜叉面具,实在威风凛凛的,满身的英雄气概的夜叉大将在前面引路,姚一摇心中同样是一阵子的热血沸腾,原本多少还想着怎么办才好,但是嗓子一冲,也便喊了起来,那些怎么办的疑虑完全的被抛到了脑后。
女子娇柔而悦耳的声音此时实在醒目。
“杀金人”王豹也同样的喊着。
几匹马狂啸而去!
终于,原本只是探头出来查看的人是胆敢走出来了。
“我是大宋皇上派来的夜叉大将!皇上命我来杀金人,夺失地,杀国贼。”
王德一见人,毫不迟疑,张嘴就喊,却也丝毫不停下来,决不乞求别人跟着他而去。
终于!也许只是胆大的,也许是早已愤怒于金人欺凌的,提着长棍,或者是干活的扁担,敢着王德往前跑。
几个,十几个,几十个……
世间,从不缺乏热血人儿,只不过有时候,需要点燃罢了。
几人已成了一群人,从他们之中传出了清晰的吼声:“杀金人,夺失地,杀国贼。”
王德领着这一支“大军”,冲向德隆府的南门。
这样子的一支队伍,要指挥他们,只有一个办法了:为他们开路,让他们跟着我走,去杀金人。
跟着夜叉大将走!
也许王德还会想到数天之前,也是这样子的情形,他带着近万饥饿的大军冲向金人,结果几乎是全军覆没!
想到这,王德心里总是发寒。
然而此时此刻,王德还是那样子的选择:宁可让他们战死,也不让他们窝囊而死。
德隆府这条宽阔的大街上,渐渐的汇聚出了一支由拿着长棍,扁担,或者是门栓,晾衣杆的女人,老人,半大的孩子,女人,还有满身衣衫褴褛的近乎乞丐一样子的青年(算不上壮丁)组成的队伍。
不!远远不止!
渐渐的!周围是一个又一个的身着宋军军装,手持兵器的士兵也冲了出来。
也许他们以往都有一个指挥官,叫姚胜,但是现在,他们的指挥官叫夜叉大将:他们倒戈了,跟着王德一起,杀金人,夺失地,杀国贼。
王德率领着这一支杂乱的大军,一路冲到了德隆府的南城墙外。
“来吧!大宋的男儿们!”王德转身向后,望向四周,终于王德也是为之胆寒,也为之一震,周围尽是气势汹汹的人群,浩浩荡荡的,竟已是一支大军……
他们有血性,他们的血性已经唤起!
唤起他们血性的人,还有谁?
舍我其谁?
德隆府通往南边的城墙头,已经是在王德和他身后汇成的“大军”面前。
金兵呢!
在德隆府南门内城墙根上,一队整齐的金人骑兵,此时已是弓上弦,刀出鞘,摆好了冲锋的架势。
这一队金兵,不过就是两三千人吧!难道金人在这德隆府,就只有这千余人了吗?
一路过来就只见到这些金兵,难道金兵的主力真的全都已经撤了吗?
金人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是啊!王德心里觉得好讽刺:金人一路杀过来,都打到京城下了,这胆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过既然他们都留下了,那就不要再让他们逃了。
德隆府的城墙上,金人的军旗飘扬,也同样是站满了人,但是那上面站着的,全都是宋军,那是这德隆城原本的守军吧!
从这里通往那城墙根上,虽然并没有多大多宽,但偏偏就是一片空地!最是利于骑兵施展,这一伙金人的骑兵难道这么有恃无恐:如果王德带人这样子冲过去,这刚刚才聚起来的人,马上就会成为活鞘子了。
而只要金骑兵冲过来,王德身后的这些人,显然会被马蹄践踏得粉身碎骨。
然而这个时候,王德哪怕只是策略性的后退,或者只是绕道冲过去,他身后的这一支“军队”,马上就会溃散。
因为他们,是跟着夜叉大将向前冲的仇恨,向前冲的勇气而来!
这样子的一支队伍,只能是这样子的一鼓作气,经不起那“再而衰,三而竭”消耗。
所以现在,是只有向前,没有后退。
只有向前,没有后退?
不过是在数天之前,王德也是这样子,带着一支宋军,只准上前,不准后退,结果几乎是全军覆没。
可是现在除了上前,还能干什么?
死了便死了!但是如果此时后撤的话,在前面的那些金兵,将会把他们嘲笑成掉在尘土里的渣!
死又有何惧,但是我绝不能沦为金人的笑柄,更不能让宋人成为别人眼里地渣。
是啊!死又何足惧,我早就该死了……在上一次偷袭金人的时候……可是我偏偏就是没死。
那么,现在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王德不掉转马头,却在马背上一转屁股,看向后面跟着他冲出来的夹着士兵,老人,半大的小孩,还有女人的“大军”。
王德摘下了夜叉面具,将他的脸展示给所有看着他的人。
“我叫王德!我有个外号,叫夜叉大将……这是金人给我喊出来的,因为,在数日之前,我就是这样子,拿着这柄长叉,直杀到他们的大军之中,把他们杀得全都吓得尿了裤子,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金人,把他们从我们大宋的土地上,赶出去的,现在,你们有谁愿意跟我冲。”
王德可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喊过这样子的话,然而当他话喊出来之时,他也仍然是觉得热血往上涌。
眼前的大军似乎是有些儿迟疑。
果然!他们必须凭着这一股的热血。
“我愿意!”人群之中终于有胆大的人喊了出来。
“好!是爷们的,就跟我杀。”王德一时也没想那么多:这里有很多女人。
“盾牌兵出来。”王德大声问了一句:他此时也只是闪过用盾牌来减少伤亡的办法了。
不过,哪里有盾牌?“大军”之中,只有少数的几个宋兵拿着盾牌,当即是举了起来呼应。
不够,远远不够。
“把各家各户的门板……吃饭的桌子……睡觉的床板……哪怕……是做棺材的木板,全都拿来。”王德一指人群中一个穿着宋兵衣服也正是刚刚喊“我愿意”的人,喊道:“马上去。”
“大军”一阵迟疑之后,终于是有不少人散了开去,还有不少的人,是呆在原地,等待着王德的命令。
“夜叉你!”姚一摇在一旁似想说什么,似乎她是想要阻止王德这再一次的“疯狂”举动,可是现在应该阻止他吗?
姚一摇无话可说,只能是任由王德在这里指挥……现在他似乎是彻彻底底的成了王德的陪衬了。
王德转身便面对着金兵:此时此刻,他必须,也只能是面对着金人。
金人,突然动了一下子,原本排成队列的金人,是开始向他们移动了,并没有冲,然而队伍整齐的移动,是更加的让人胆颤。
来了!金狗们!你们走过来,那是正好。
不好!王德心中暗叫:对面金兵的将领果然是很有眼光,知道我们没有做好准备,所以现在就发动进攻。
这样子只怕是不等他们把盾牌拿回来排成队列,这里就得崩溃了。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王德戴上夜叉面具,双腿一拍马肚子,马便迎着那金人而去,王豹,姚一摇也是紧跟在后面。
两军相对彼此相对峙,此时是完全的倒向金人一边,然而,宋军领军之人的气势,却是完全的不输给金人。
此时,比的就是气势。
金人箭已上弦,却没有射箭!因为就是要用气势去将这些胆大妄为的宋人嘲笑成尘土里的渣滓。
金兵之中,一个骑兵走了出来,王德并不知道那是个多大的官,只是他穿的衣服跟其他的士兵有些不同,怎么也是个小头领。
他是认为一个人出来杀了我,就可以把后面的大军给震慑住!
我要杀了你,把金人震慑住。
王德本能的便想伸手去抓飞镖,这样子一镖杀死他是最简单的了。
但是,不行!飞镖一出,便是说要以飞镖以及箭弩比胜负,现在的金人几乎是人人手上都有弓弩,比试飞镖弓弩绝对比不过。
王德一拍马肚子,马也便上前,不多几步,那金人头领同样是一拍马便朝王德冲了上来,他手里是拿着一杆长矛,长拖在后面是随时的就要扫出来。
“嘚嘚”声中,所有人都是凝神静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德近来虽然是狂练武艺,但是马上的功夫终究还是不太熟练,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策略也就是只有一个:快!出手比金人快便罢。
金人看架势是要用扫,那我便用刺。
两匹马即将相撞,那金人转起长枪便扫过来。
糟糕!王德心里暗叫,他出手要比我快,怕是要挡不住他了。
但事已至此,除了直迎上去,已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