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摇将“诡”字举起来,问道:“你知道这诡字是什么意思吗?”
“啥意思?”王德看姚一摇现在兴致一点儿也不高,早没了心思开玩笑了,不懂装懂了。
“就是阴险狡诈,见不得人的坏心思!”
王德双眼眨了好一会儿,过了一会他才确认没听错,道:“阴险狡诈,见不得人的坏心思,那是不是说当兵的都是阴险狡诈,满肚子想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坏心思啊!”
“不对!”姚一摇斥道:“这里的兵,不是指当兵的,而是指的战争,打仗。”
“战争……打仗!”王德眨着眼想了一会,道:“那意思就是说去打仗的时候,都不能够用光明正大的办法,而只能是用阴险狡诈,见不得人的办法来啊!”
说着这话的时候,王德就想到了姚平仲,不是曾想要把他当奸细,结果是把李滚这个不是奸细的人说成了奸细,这办法就是够见不得人,够阴险狡诈的了,原来这姚平仲做这些事,是照着这什么孙子兵法来做的啊!
这孙子兵法,真不是个好东西。
姚一摇是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你悟性还是挺高的嘛!那现在就来学下一句。”
看着这不是好东西的东西,姚一摇怎么还高兴啊!
“兵者,国之大事。”姚一摇说着便在纸上写了下来,道:“你也写上一遍。”
王德依言写了一遍。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王德摇了摇头。
“这话的意思是说,战争,那是国家的大事!”
王德点了点头,好像对这话根本没什么感触似的,唯其姚一摇,此时却是与以往那嬉戏的样子完全的不同,竟然是格外的严肃。
“你不知道,要是知道,竟然是这么的漠不关心吗?”
王德心道:“我现在样子是很漠不关心吗?”
抬头看了一下姚一摇,王德实在是觉得心慌得很,眼前的这个女子确实也招人喜欢,可是为什么偏偏她的哥哥要杀我呢!
“不是我漠不关心!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战争,应该就是说的打仗吧!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死人这肯定是大事,这事情我是从小就知道的。”
姚一摇竟然是觉得无言以对,便提起笔,又写下了一句: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你也写一遍!”
“你都写出来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就行了,还要我写什么?”王德本想要这么的喊出来,可是话刚要说出来,却发觉心虚得很,竟然无法把话说出来,只能提起笔,依言写了一遍。
“跟着我念一遍!”姚一摇便跟着就念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王德便跟着念了一遍。
“知道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吗?”
王德摇了摇头。
“这一句是连着‘兵者,国之大事’,意思说的是战争,这是关乎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的大事,绝对不能够不……每时每刻都关注。”姚一摇望着王德,特别的凝视着,道:“你真正明白啥意思吗?”
王德望着眼前这隽秀的字,似懂非懂,原本是想着直接就喊懂,可不知怎么就是想要清楚地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其实姚一摇刚刚解释得已经是挺明白的了,王德说不知道,她一时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更简单明了的话来解释。
“战争,也就是打仗,是关乎到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这是一件大事,非常的重要,所以必须要多花些心思去做打仗的事情,是这个意思吧!”王德却是自行的重复了一遍姚一摇的说法。
姚一摇微微露出一抹笑,道:“你还挺聪明的!”
王德却是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是没打过仗!不过我长这么大了,也听说过有打仗的时候,也听老人说过有以前打仗的时候,每到那个时候,每个人,就我们熟羊寨的啊!都非常的紧张,每个人都是拜菩萨求神仙的,而且很多人都躲起来了,家里有粮食的也都藏起来,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发生大事了,我还听说有些人被抓去当兵打仗,最后都死了,所以只要一听到打仗,每个人都是非常关心的,这还需要特别的关注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然而听了姚一摇说了这许多,王德却是觉得,这话好像总有哪里不对!
姚一摇却是苦笑了一声,道:“你一个不识字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这个道理,却偏偏有些人不懂。”
王德奇道:“谁?谁不懂!”
姚一摇突然是往外看了一眼,随后便是将房门关上了。
王德吓了一跳:他们两个现在可是孤男寡女啊!这几天虽然姚一摇常来看他,但从来就没有把门给关上的。
姚一摇却完全的不在乎这个,只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怕死吗?”
怎么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来了?
王德心里发慌:死,“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谁能说不怕。
可是王德不能在姚一摇面前输了气概,于是摇了摇头,道:“不怕!”
“好!不怕就好!”姚一摇苦笑了一下,道:“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让别人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
王德吓了一跳,尤其姚一摇现在这郑重其事的样子,便可知道,她绝没有平常唱歌时的那种玩笑心思。
难道这会是压在姚一摇心头间的大事吗!如果是这样子,我就该听着,和她一起藏在心头间。
王德点了点头,道:“不怕!我听着。”
“就这你们都懂的事情,却偏偏就有人不懂!”
王德奇道:“谁不懂?”
姚一摇望着王德,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是说道:“蔡京,童贯,李邦彦,王黼,还有皇上……还有,你见过的那个太监梁方平!”
蔡京!王德是听过他的事,童贯,倒也听说过,听说还是个统兵的大将,至于李邦彦,王黼,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因为以前没关注过?
但是皇上,王德虽然不了解当今的皇上,但还是隐约能够明白,皇上究竟是意味着什么!他倒是终于明白,姚一摇为什么会这么严肃……这的确是会杀头的。
可是,姚一摇她跟我说这个……就是我们两个人已经连在一起了吗?
“他们!”王德禁不住呆立在原地,姚一摇的话,让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害怕了吗?”姚一摇似乎失望了。
“那个梁方平!不但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而且心肠那么歹毒,刚见面竟然就想要杀我和谭车苏,下次我要是再见到他……怎么我也得要想办法,好好收拾他一顿!”吹牛又有谁不会呢!王德突然说到梁方平,不过是想要岔开话题罢了,只是梁方平怎么也是个将军,在这个明显比他见识高的姚一摇面前,这牛吹起来怎么都吹不鼓。
“那可没有那么容易!他现在可是带兵守着黄河渡口呢!手下可以有数万兵马!他要是像个统军将领一样走在队伍最前,要杀他也许还有办法,就怕他是会让手下的士兵都去保护他,他的士兵可是靠围成一座城的了。”
姚一摇也听得出王德话中之意,两人倒是有默契:至少现在还不是谈论那些事情的时候。
姚一摇便继续写下《孙子兵法》中的词句,一字一句的教授王德。
王德原本是不太爱读书识字,但不知怎么,实在是抗拒不起来,于是他就这么规规矩矩地学起来,一时之间,尽量是没有去说其他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直到了天将黑,下人来通知姚一摇吃饭。
王德在房中自行享用姚一摇给他送来的饭食。
天由朦朦胧胧,渐渐变得越来越黑,王德边吃边望着房外的天空,那就跟那一天一样,天也是完全的黑的,走到外面,没了蜡烛的灯火,便又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如果趁着现在的黑色走出去,也许能够像那天晚上一样,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接的就离开了这里。
然后!就可以回家了!回到爹娘身边。
可是王德现在身上的伤,躺着坐着不动倒还没事,一快走便是阵阵发痛。
现在已经有多少天了?七天?还是八天?甚至更久,因为在军营的牢中过了几天没日没夜的日子,都已经忘了时间。
不管是多少天,爹娘都是要担心死了!我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给他们啊!
尤其是现在,妹妹刚刚被人害死了,她恐怕已经是被埋了。
“大德子!”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飞入了王德耳中,王德一惊,这个声音,是……
“二道子!”王德惊喜起来,扭头一望,想要冲出去,但是身体一阵刺痛,只得是又坐了下来,而此时是有两个农家猎户打扮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这两人,正是当日和王德一起打猎,一起去追害死妹妹凶手的王道,另一个也是他们一块儿玩大的伙伴王狗豹。
“大德子!”
“二道子,豹子!啊……”王德想动,背后的伤口是隐隐作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
“你怎么了!”王道惊讶地扶住王德,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德,看王德手脚还齐全,才稍稍放心下来。
“没有什么,就是受了点小伤而已。”
“小伤!?”看王德还能站起来,便不是致命的伤,王道语气一转,斥道:“你个大德子!失踪了这么多天,我们都以为你,被那个凶手杀死了,你竟然今天才让人来通知我们,一知道你在这里,我们马上就赶过来了。”
王德心头暗叫:真不应该通知你们。
“棉棉呢!还有我爹娘他们都好吗?”
“能好吗?棉棉死了,你又不见了!婶子都快要哭死了!叔叔整天都出去找你,就这几天,都瘦了一大圈,都快成真正的老头子了。”
王德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妖邪紧紧地咬住不放,是让他想在这些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面前放轻松来,却也做不到了。
“现在……可能得要麻烦你们,回去告诉他们,我已经当了兵,一时之间可能回不去了。”
王道和王狗豹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你当兵了……你怎么会突然当兵了呢?”
“当兵怎么了!我可是从小就爱练武,现在还学得这几十步开外的飞石杀人手法,当兵,正好可以发挥我的本事啊!”
当兵!听说当兵可以建功立业,只是从小见过不少混账得跟强盗一样的后,王德也是没有想过当兵了,现在这算是天意,偏让王德当了兵。
如果不当兵,王德现在还可以干什么呢?四处潜逃吗?
“你那天!”王德没有办法多解释他怎么就当了兵,于是向王道追问他这些天想要知道的事:“你追那个凶手,最后怎么样了?追到他了吗?”
王道摇了摇头,道:“我追到了,但是没抓住他,他跳到山崖下去了!”
跳崖了?王德吓了一跳,道:“你把他打下去了?”
“我是射伤了他!可是我也只是想把他抓回来,还没靠近他呢,他就自己跳下去了!真是不要命了。”王道露出了几分后怕之意,那个不要命的盈贼如果当时选择拼命,王道都不敢说能够打败他。
就只是受了伤!还没打就自己选择跳崖了?
王德心中暗叫,这是不要命的人!一个不要命的人,是姚平仲管的那些当兵的?
不会的!乔仲福,还有李滚不就是很要命的人吗?
“那两个盈贼那天拿着的弩,你有拿来吗?”
王道摇了摇头,道:“这里不准我们拿武器进来啊!”
“你记得那个弩什么样子吗?”
王道奇道:“弩还能有什么样子啊?”
王德从床上拿起他的弩,但是这弩显然不能与那只小弩相比较。
“这弩!比那支弩大好多啊!”王道不自觉地拿起弩,打量了一下。
“那支弩和这支弩比比看……”
“这支弩!”王道不装箭试着射了一下,道:“比起那支弩差好多啊!”
“差好多?”王德原本就在担忧的事情更是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这支弩可是姚一摇从军营里拿出来的?
哪里的弩比军营的弩更厉害!王德不知道……但是,更厉害的军营应该是会有的。
“差在哪里啊?”王德他必须要清楚地知道,那只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那支弩,除了这个弓身。”王道比划着那弩弯曲的弩架,道:“其他的地方,像这个十字交叉的轴,都是铁做成的,而且那个弓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筋,比起我平常用的弓弦,硬得多了,我试射了几下,我的弓拉满了也没那只弩射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