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地,听她说这话程砚洲像被拎起来扔进糖水罐子里一样,心里甜滋滋的。
他夺走顾莞宁抱着的搪瓷缸子,照着那张惊讶的脸蛋亲下去。
身周不是桌子就是墙,顾莞宁躲都没地方躲,被摁着亲了一下又一下。
“有人……门,敲门……”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拍,顾莞宁费劲提醒。
程砚洲意犹未尽地把人松开,抵着顾莞宁的额头,嗓音低哑:“再有几天,腰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顾莞宁撇开脑袋,小声嘟囔:“你就知道这个。”
余光看到他摆好委屈脸想卖惨,顾莞宁趁其不注意推开他的胳膊跳到地上,小跑到床边钻进去,露出只脑袋来小声催促:“你快去开门!”
来人是谢明望。
他本打算和小两口一起包饺子,结果一觉醒来天都黑了。紧赶慢赶洗漱好过来,门一开他朝里望,这屋里桌上干干净净的,“还没开始包?”
“没,快出锅了。”程砚洲道。
谢明望心下失望,跟着进屋来,四下打量一圈,他搓搓手说道:“挂上棉帘后是暖和不少。”
“小晚呢?”
程砚洲倒水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下,“她……休息呢。”
谢明望点点头,接过搪瓷缸子喝了口水,说话的声音更轻了些:“吃饭的时候把她喊醒,你注意着时间别太晚,今天是不是该吃药了?”
下意识瞥了眼床那边,程砚洲回道:“是该吃药了。”
谢明望说:“这药吃了有快一年吧,江大夫说过这药不能一直吃,吃上阵子就该停一段时间。等小晚伤好了,再让江大夫和孟大夫瞧瞧。”
关于药的事程砚洲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倒是不知道谢小舅也这么清楚。
“停药的时间我是想等下一年六七月份再说,那时候天气暖和,停上俩月保险不会有大问题。”
闻言谢明望沉吟片刻,“你说得对。”
他看了两眼程砚洲,心里对这个女婿越来越满意,工作上踏实上进,对战友也没得说,这阵子怎么对小晚的他也看在眼里。
蒸锅滋滋冒汽,程砚洲擦擦手连忙去端饺子。
谢明望熟门熟路去找脸盆海碗,打开窗户等着接应,“今天散会听你们领导提了一嘴,说想趁下雪安排特殊训练。”
雨天有雨天的训练,雪天有雪天的训练,平常的日子也有平常的训练,士兵们要出各种各样的任务,不是谁都有处理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最好的办法是把突发情况变成一般情况。
年前的特殊训练,不出意外表现好的会发几张票证给予鼓励。不过那些票证只能在营区里用,多是菜票、肉票和煤油票。
“二月份过年,一月份的时候营里请探亲假的兵不少,集体训练应该会放在下个月。”程砚洲一边端饺子一边在心里琢磨。
集体训练至少一个月,期间不出意外都不能回营区。
幸好小晚腰上的伤快好全了,这个他倒是不用再担心。
就是之前说好要去市里转一圈,猛不丁出来个训练眼看得往后挪一阵子。
“那估计就在东边的山里,不会太远。”谢明望说道。
他是觉着这训练挺不是时候的。
这阵子家里接连出事,小晚那孩子受了不小的影响,心里正难捱着呢,结果一个二哥去了东山省海岛,剩一个还要出去一个月训练不能着家。
不过他们的工作就这样,总要舍弃些东西。
谢明望赶着去开会,装了一盒饺子一盒南瓜俩丸子就急匆匆离开了。
等人走了,程砚洲把门拧上,回来到床边喊顾莞宁吃饭。
顾莞宁蒙着被子昏昏欲睡,棉帘掀开灯光漏进来,她下意识往里缩了缩,眯着眼睛看程砚洲,“你们又要训练啊?”
“还不确定,有消息的话就这两天。”程砚洲坐在书桌旁的凳子上,胳膊交叠搭着床边的栏杆,盯着恨不得扭成麻花的顾莞宁,“起来吃饭?”
顾莞宁趴在床上,脑袋来回蹭了蹭棉被角,“再给我两分钟,不,五分钟!”
五分钟,程砚洲去阳台熬上药坐回来,伸手挠挠她的脖子,“饺子该凉了。”
顾莞宁抬起脑袋,下巴垫在枕头上,犹豫两秒决定起床。
桌上用大海碗装了两碗饺子,还有个海碗放南瓜和丸子,旁边挤了盘清炒白菜。顾莞宁和程砚洲面对面坐下,给小碗里倒上醋和香油,开始吃饺子。
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不管怎么做都好吃,北瓜馅儿带着清甜,明明只放了盐味道却丝毫不单调。
“如果临时有训练,那我们就等训练结束再去市里。”吃饺子的间隙,顾莞宁脸上笑盈盈说道。
程砚洲咽下饺子,抿了口水,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特别高兴?”
训练是好事,但从没见谁会因为有训练这么高兴的,更何况去训练的人是他。
被发现了!
顾莞宁赶紧压下翘起来的嘴角,“哪有?就算有,也是因为饺子太好吃了。”
程砚洲放下筷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不对。”
顾莞宁强绷住正经的表情,但周身的喜悦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来。
程砚洲伸手戳了下她的腰,顾莞宁果然没绷住笑出来,嘴里控诉道:“你太过分了程砚洲!”
程砚洲:“……”
到底是谁过分?
为什么听到他训练媳妇儿会这么开心?
一分钟后……
程砚洲:“……”
笑一声也就算了,都趴在他身上笑个不停又算怎么回事?
倒杯水端过来,程砚洲无奈道:“喝口水压压惊。”
抱着杯子咕噜噜灌下一肚子水,顾莞宁坐回去,两手贴着脸颊,“你太过分了程砚洲!”
程砚洲把剩下水一饮而尽,“有那么好笑吗?”
他到现在都不清楚顾莞宁在笑什么。
顾莞宁点头,“有。”
两手托着脸颊,顾莞宁看程砚洲的目光充满同情,“你太可怜了。”
程砚洲:“……”他还是没悟。
这也不是所谓的‘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喜悦’,显而易见,训练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顾莞宁摇摇头,“唉!”
程砚洲三月初离开营区训练,到现在十一月底,再到十二月底,整整十个月。
带着一头雾水,程砚洲吃饭、熬药、冲澡……然后上床……然后抱着媳妇儿打算睡觉……
然后他就明白了。
说好过几天的,突然插个训练算怎么回事?
程砚洲垂眸,“要不,我给你揉揉腰?”
顾莞宁立马摇头,“别,再给我揉吐了,我喝点药不容易。”
程砚洲失望叹气。
他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