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上,清源眼睛慢慢睁开,四肢传来的酥麻、酸痒极是难受,让他忍不住轻呼一声。
床脚趴睡的两名侍女被清源声音惊醒,一名侍女一边叫着‘醒了,醒了’,一边踩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另一名颇有几分秀气的侍女来到床头微微躬身:“道长是要喝水还是要更衣?只管吩咐碧玉就行。”
清源正想要水,可出乎意料的只觉喉咙毫无半点干渴迹象,而且每一呼吸间,口鼻都似有丝丝凉意进入,润喉沁齿,说不出的舒坦。
他眼光四扫,室内陈设尽入眼底,微觉有些眼熟:“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侍女碧玉尚未回答,三人走入室内,当先一人笑道:“清源道长来过一次,还认不出这是防御使官邸吗?不过如今已被镇异司征用,有个临时名号:小极域镇异监察二司同督鲁国司寇衙门三二七邪灾平州黑泥城联合办事处,简称办事处即可。”
清源讶呼:“吕先生?”
当先一人白衣儒袍,脸上笑意盈盈,正是黄府参事吕政,后面两人一为身着褐色官服、肥头大耳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年轻小伙手执书笔,让人不禁想起某文书的风采。
吕政哈哈大笑:“之前吕某寝食难安,如今道长醒来,吕某真是如释重负,先恭贺道长大难不死、因祸得福!”
中年胖汉也微笑抱拳:“宋某也一同恭贺道长。”
清源苦笑:“没死也残了,哪来什么福……”
话到半截忽然卡住。
看着自己下意识用来支撑身体的左臂发呆。
(清源:之前明明断了的!)
清源掀开锦被,双腿也是完好无损。
吕政趁机解释:“道长不幸坠崖,幸被阮主祭和晴侄女所救,司空老师见了道长伤势,就私下做主,把镇异司赏赐给道长的物事换成了复骨丹,监察司的廖队首也帮忙,把两司功绩一并折算,又得申掌令特批,换成了玉骨神丹。”
“道长尽可放心,再过几日不但伤势尽复,而且周身骨骼会有几丝转化为玉骨神髓,真不亚于脱胎换骨,道长说,这不是因祸得福吗?”
(若缺:因祸得福个屁,明明是咱们无敌后勤医疗神功自己就能治的伤,几十个星力点的事,这下把本来有的好东西给换走了!)
(清源:你没死啊?)
(若缺:哪能这么快……不是,你怎么想我死呢?)
清源振奋欲起,吕政一把按住:“慢点慢点,没那么快,司空老师都说了几天后才行,现在道长躺着就行。”
清源无奈重新躺下:“那就托吕先生替我转达对司空前辈和廖队首的谢意了……吕先生和司空前辈?”
吕政点头:“惭愧,吕某本来是老师不成器的记名弟子,后来因错被逐出门下,这次受了重伤,老师不计前嫌,特来相救,终又重入老师门下。”
清源恍然大悟:“怪不得司空前辈能及时赶到,恭喜吕先生重列门墙!”
吕政介绍旁边的中年胖汉:“这些咱们以后说,这位是司寇衙门的宋神捕,朝廷对道长的赏赐可要宋神捕来说了。”
中年胖汉再抱拳:“鄙人宋金,听吕先生说了道长扭转乾坤的壮举,深自钦佩,司寇衙门赞颂道长高举的行文和八百贯赏金不日即将送至妙通观,另有神兵堂量身定制神兵一把,道长有瑕自去一趟神兵堂便可。”
清源回礼谢过。
宋金话锋一转:“还有一事需要道长帮个忙,鄙人本来在司寇衙门当值,专司讯凶破案,这次被办事处征调,负责理清三二七邪灾一案来由……本来道长大伤初愈,不该这么急,但上司催逼太紧,实在是不得不麻烦道长,道长你看?”
吕政一旁安慰:“不过是按例询问,道长不必紧张。”
清源伸手示意:“宋神捕尽管问,清源知无不言。”
侍女搬来桌椅,宋金大马金刀坐下,将硕大的木椅压的吱嘎乱响。
旁边文书摆好纸笔,宋金清了清嗓子:“三月二十七日,邪徒攻城,道长为何于此日进入平州府城?小李,算了,还是按镇异司的叫法写吧,道长为何于此日进入黑泥城?”
清源看了吕政一眼,吕政回应:“道长尽管说。”
清源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缓慢讲述:“黄府委托解文堂解一本残缺书册,当日正好解完,因此要送回黄府,而且三月二十八日便是黑泥节,也有趁机在府城过节的想法。”
宋金:“少年心性,明白。解的什么书?”
清源:“一本道书,《通玄秘要》。”
宋金点点头:“据黄坎忠黄坎义交代,道长行至城门,率先发出警告,为何?”
清源:“我习有妙通观虚静心诀,此诀练到一定程度,可获地听之术,可以听出部分武者的气血程度,当日见武者太多,故知有异,但其实在此之前,府城已然察觉入城队伍的问题,率先报警这事,不敢居功。”
宋金:“哦,原来是地听之术,那道长看看宋某,气血如何?”
清源:“现在听不出,这次就遇到过这种如入隔膜之中耳力无效的情景,当时不明,现在大致知道是仙家符箓或者法术的功效。”
宋金:“那就只是凡俗之术,好,邪徒所布的血坛也是道长指出的名号,道长够博学啊,血坛叫什么?出处何在?”
清源:“六火神莲开辟正坛,不过应该是被邪徒改造过,但大致相同,此坛名号清源看自《天方诸国祭祀与神州道场交通源流考证》,此书在经阁杂流三库九排十架,宋神捕可安排专人去查。”
宋金和文书一起抬头看着清源,就像两个傻子。
宋金:“嗯,好,道长之前认识刘正伯吗?”
清源:“嗯?刘大郎吗?之前听说过,但应该没见过,我和其弟刘三郎……刘正叔认识,算是武道之友,切磋过几次。”
宋金点头:“好,那刘正仲呢?认识吗?”
清源有点懵:“这是谁?刘二郎吗?没见过,好像很少听到有人说刘二郎的事。”
宋金:“那你觉得刘正伯当天的表现有什么异常吗?”
清源更懵了:“异常?宋神捕是怀疑刘大郎有问题?当日若无刘大郎拼死拖住程无忧,只怕早就府城大乱,哪有后面反攻血坛的机会。”
宋金抬头:“不对吧,程无忧你一拳就打死了,哪有机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