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早就有所怀疑,苏家三兄妹对他这个过路之人表现得太热情了。
路上欢声笑语,入城谈生意还要强拉上饭桌,就算有意结交,如此刻意也未免太急躁了吧?
要知道世家子弟大多心『性』凉薄,难道他遇到三个异类?想想还是算了,他没有那种运气。
另外,苏钧瓷在饭桌上嘀咕的那些话明显是说给沈碧玉听的,还是太过刻意和急躁,有着胁迫意味。
尽管苏丹青表现得十分老道,看不出任何问题,可是从容得有些过头了,心绪起伏被刻意压制住,显『露』出表演痕迹。
周烈觉得这里面有鬼,在席间暗自集中精神,通过双龙玉佩感应对方的深浅。心想:“等会出现意外,我能不能打过这几个家伙?此外,他们的队伍中是否有高手?双龙玉佩能探知妖物的危险程度,不知道在人身上好不好使?”
没想到他这样做歪打正着,在苏家三兄妹身上感应到丝丝缕缕妖气,他们带来的队伍也有类似反应,只是极为轻微,整体实力偏弱。
说到运用双龙玉佩探知周遭,本来没有这么神奇,起码要拿出来观看。可是周烈将八卦掌提升到化劲之后,体感增强到令人发指程度,所以顷刻之间发现端倪。
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吗?实力就是破绽。
苏家兄妹自知实力不够,心里没底,所以临时抓壮丁拉来一个可以孤身一人在野外活动的傻小子。
但有意外发生,他周烈就是同伙,很有可能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遭到沈家报复。
所以说,出外行走处处都是坑,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
苏家三兄妹身上暗藏妖气,让周烈联想到猎妖者。知道这种存在还是在路上相遇时,对方告诉他的,很有可能是试探,以为遇到了同类。
猎妖者又称炼妖者,需要熔炼妖血让身体产生异化。
这是一条不归路,异化越深,越像妖物。
最终,他们也许会变成一棵大树,也许会变成一只豹子,直到『迷』失本『性』,成为真正的妖物。
有人问这样做值得吗?可是当你处于危难之间,能有一条路选择,已经非常不错了,哪里会想那么多?
这就是炼妖者的悲哀,他们炼的不是妖,而是自己……
眼下,苏琉璃倒也光棍,走近压低声音说:“周兄画下道来吧!都怪我临时起意觉得你好摆弄,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何才能放过我们,有要求尽管提,皱皱眉头不是英雄好汉。”
周烈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和沈碧玉是同乡吧?蒋沈韩三家在源泉镇盘踞多年,是我们那里最大的地头蛇,他拿来做交易的武器就是从我们村搜刮过去的。”
“什么?”苏琉璃大吃一惊,小声骂道:“天杀的,竟敢欺骗我们,我们一直以为沈家是阳流本地世家,所以过来交易才会胆战心惊,如果知道他们的根基不在城内,那还怕个球?不行,我得回去告诉大哥,让他终止交易,不狠狠捞上一把,绝对不能擅罢甘休。”
周烈沉声问:“你们卖的矿石有几分是真?不可能全是假的吧?否则如何交易?”
苏琉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当然都是假的,所有投入在上次给沈碧玉做套时用掉了,否则他哪里会如此积极,下血本请我们到登云楼来吃饭?这次来,我们随便搬了些山石压车,那是一块真矿石都没有。至于如何交易,小妹我有些手段,可以『迷』『惑』别人,三个小时内不会发现异常。等到三个小时之后他们醒悟过来,我们早已带着人远走高飞。恰好白雾之年降临,野外变得越来越危险,他们想要追查也得想想损失。”
好嘛!就拿一些山石糊弄鬼,这三个家伙的胆子得有多大?沈碧玉要是吃了这种亏,估计在沈家永远都抬不起头了。
周烈想了片刻,『露』出一抹笑容:“叫人通知你哥,与沈碧玉达成交易,不过要找借口在五天之后交货。在这五天之中,用他们即将交付的武器和粮食做抵押兑换妖兽和半妖兽,书籍和玉币也成,相信只有阳流本地的大家族做得到。如果你们有能力,可以夸大交易,暗地里一货多卖。三天之后,我只选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就是在下画出来的道,你接还是不接?”
“抵押?一货多卖?你是想让沈家与阳流世家发生摩擦和冲突。”
苏琉璃眨着大眼睛,心想:“这家伙比我们还黑,如果出事,他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我们这一大群人都得陷在阳流。要是不同意,这趟买卖肯定告吹。我看人向来很准,怎么在他身上就不准了呢?这小子肯定没见过多少世面,刚从小地方出来最好骗,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让他发现不妥?而且他那种直接传入脑海的声音非常神秘,好像刚才我不与他一起出来,脑袋就会当场爆掉。该死的,拼还是不拼?”
周烈忽然转身,声音在苏琉璃的脑海中响起:“这年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说起来只是恰逢其时,我拿回属于自己的财货,暂且别过。”
“等等……”苏琉璃还没有想好,这家伙就走了,气得她直跺脚。
周烈离开登云楼,招呼阿德向朱雀大街走去。
他没有固定目标,随走随看,时而停下来打问几句。
等到掌灯时分,周烈站到一座府衙门外,上方挂着一块斑驳牌匾,写着“市舶司”三个字。
尽管破败,可是大门前的二十七级花岗岩台阶和左右两边威武的黑曜石貔貅,仍然显示出当年此地颇为威武不凡。
“铛铛铛……”
周烈上前叩门,声音在静谧的院子里传出去很远。
他后退几步慢慢等待,将近过去五分钟,破败大门这才发出吱吱妞妞响声,打开一道缝隙。
“你是谁?”门内传出羸弱话音,紧接着咳嗽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病倒。
“小子是开元村村民,初次来到阳流人生地不熟,听说这里有位同乡,所以过来投奔。”
“哦?小伙子快进来,快进来。多少年了,村里很少有人进城,村长和长老还好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大门打开,只见一名身穿灰『色』皂衣的佝偻老人站在大门的阴影间,眸子里有一丝绿光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