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宗像礼司发现柳泉信雅果然不愧是人间大杀器。
……因为她还给他准备了一个会心一击。
一到五点她就催着他整理东西, 宗像礼司还觉得有点诧异。但是当她盯着终端说出“时间不早了, 现在出发去HOMRA的话刚好赶得上吃晚饭”的时候, 宗像礼司差点把手里那份应该签署完毕递交给总理大臣的文件捏皱。
“……我们为什么要去HOMRA?”他问道。
结果她看上去比他还诧异。
“难得有这么一个见到故人的机会,你不想见见周防君吗?”她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宗像礼司:“……”
不, 也不能说不想见到周防尊……不过,乍然见到他的话, 说不定自己的精神还是会受到一定的冲击吧。
毕竟是在自己那个世界里已经去世的人——
他保持沉默,她就很自然地推动了他一把。
“我本来就打算在圣诞节前去拜访一趟的。现在带上你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她说,动作利索地把自己的办公桌全部收拾整齐之后, 拎着自己的包包走出来,来到他的桌前,单手按住他正打算去拿的下一份文件的封面,直视着他。
“去吧。去见一次周防君, 弥补心里的遗憾……”
“他太快离去的遗憾,没能及时阻止最糟糕的事情发生的遗憾……”
宗像礼司惊讶地望着她,不得不用手推了一下眼镜, 以掩饰内心受到的震撼。
可是她还有话要说。
“……或许这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宗像礼司:“……什么?”
他太惊讶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然而柳泉信雅却凝视着他,微微翘起唇角。
“弥补内心的遗憾,然后,继续把世界承担在肩上前行……”
她说。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好好地去和周防君聊聊, 聊什么都行, 哪怕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或者你有多么看不惯他……”
“然后,你知道在某个世界里,周防尊度过了掉剑的危机,还好好地活着;没了石板以后,他也很少再给你制造多大的麻烦了,你们还可以一起在天台上看看夕阳,抽上一支烟——”
宗像礼司紧盯着她。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在镜片之后慢慢地眯了起来。然后,他松开了捏着那份文件的五指,直起身来。
“什么叫做‘一起看看夕阳,抽上一支烟’啊。”他的嗓音里带上了一抹笑意。
“听上去像是老年安养院里的社交活动一样……”
柳泉信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嘛,因为我不太了解你们男人之间是如何表现友谊的嘛。”她若无其事地说道。
宗像礼司绕过书桌,来到她的面前。
“那么我们就走吧。”他说。
“去拜访一下周防尊,向他表示一下友谊,就像你说的那样……”
柳泉信雅啪地打了个响指。
“这就对了!”她赞赏地评价道。
结果,直到站在了HOMRA酒吧楼顶的天台上,宗像礼司还一时间有点微妙的不真实感。
在他那个世界里,已经消失的赤之王周防尊,现在正懒洋洋地站在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一头嚣张的红发还是那么立着,前额两缕标志性的碎发正随着天台上有点大的风而晃动着。
宗像礼司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点嗡嗡响的杂音。
纵然他再长于以至高无上的理性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再次看到故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并且知道他将会一直这么活下去直至衰老——而不是别的什么力量——为这个人带来死亡,宗像礼司还是感到了有一点……不可思议的茫然和荒谬感。
这个世界……居然变得那么完美吗?!
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变量——唯一与他那个世界不相同的地方,居然就是——
柳泉信雅!
宗像礼司思考着至今为止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见闻。除去她之外的每一个人,都在他那个世界里存在着——或者说,存在过。
只有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否存在;直到现在,他的那个世界里也没有她。
现在想起来,是她拼尽全力杀死了那个作恶多端的无色之王,及时挽救了十束多多良的生命。所以一切从那开始、并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故事,差不多都随之改变了。
周防尊不需要再去弑王为自己的好友复仇,所以即使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破烂了一点,也还是在这个世界的“他”的辅助下,勉强撑到了胜利的一天。
并且,在这个世界里,由于周防尊不需要再四处寻找杀害自己的好友的凶手,他也没有做出过那么多让宗像礼司不得不与他强行对立并战斗的糟糕事情。他的能力没有一点点地被这种事情消耗掉,这也极大延缓了他掉剑的时间。
所以,即使绿之王还是曾经发挥过自己的威力并抢夺了德累斯顿石板,这个世界里的他们,也依旧在最后关头取得了胜利。并且,那些重要的人、不该逝去的人,全部都活着。
现在,十束多多良还在楼下的HOMRA酒吧里笑眯眯地弹着吉他,而周防尊正在天台上迎着风站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拿出皱皱巴巴的一盒香烟,正打算从中取出一支来点燃。
宗像礼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有必要也来上一根。
不过他的手摸了一下衣袋,随即意识到自己穿的是新换的衣服,并没有带什么烟。而且在自己那间市中心的公寓里,也没有看到什么地方放着香烟。
周防尊的视线落在他那个尴尬的动作上,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就把自己捏着烟盒的那只手朝着宗像礼司伸了过来。
宗像礼司一怔,随即会意,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拿在手上。
周防尊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一次好像哼声里带着点真切的——因为感到不便而气恼的意味。
宗像礼司:?
然后他看到周防尊把烟盒收起,改而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来,啪地一下把自己叼在口中的香烟点燃了。
宗像礼司:“……”
那一瞬间他不由得联想起了在自己那个世界中,赤组攻占学园岛以后,他曾经去和周防尊私下会面,想要说服他和平解决学园岛事件的情景。
那一次,在开始谈判之前,是他给了周防尊一支烟。然后,周防尊就那么走上来,漫不经心地在他眼前一扬手——
火光在他指间亮起,唰地一声就点燃了宗像礼司叼着的那支烟。
当时他还在想,这是自己见过的、赤之王对火之力使用得最正确的一次——
可是现在,看到赤之王悻悻然地拿出打火机来点烟,宗像礼司才真切地认识到,这个世界里,的确不存在什么德累斯顿石板了。
所以,王权者的一切能力也都随之消失了。
他昨夜曾经试过展开王之圣域,但是天空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身体里,也没有了那种力量流动的感觉。
现在,又是不得不使用打火机的赤之王站在他面前——
忽然,他的眼前伸过来一个打火机。
是周防尊。
他就那么平伸着手,把手中的打火机递到了宗像礼司的眼皮底下。然后也不管宗像礼司是否注意到这件事,就啪地一声按动火花塞,打着了打火机。
假如不是宗像礼司反应得快的话,那簇小火苗险些被天台上略有些猛的风吹到他脸上来。
……周防尊一定是故意的!
宗像礼司皱着眉头,立刻就着那朵小火苗点燃了手中的烟,然后转过头去望着周防尊,说道:“……多谢。”
周防尊又哼笑了一声,收回手臂,把打火机塞回裤袋里,就仿佛对他的致谢压根没听见一样,说道:
“……那么,你是谁?”
宗像礼司:!?
他的第一反应是柳泉信雅难道私下告知了周防尊他不是这个世界里的“宗像礼司”这个秘密?!
不过,假如这样的话,柳泉信雅也会提前提醒他的吧。不知为何,宗像礼司对她就是有这样的信心,即使他们两人严格说起来相识还不到48小时。
他一直都知道周防尊其实有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不过他自认为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他并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啊?
或许是他的缄默让周防尊读到了什么,他听到周防尊再度哼笑了一声,声线中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挑衅意味,就和他所熟悉的、从前听过无数次的那种语调一样。
“哼。……你伪装得很好了,但是你大概不知道,宗像戒烟了。”
宗像礼司一时间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戒烟?!”
这个世界里的宗像礼司是个毫无黑点的五好青年吗?!形象打磨得这么好,是想竞争全国道德模范吗?!
周防尊呼出一口烟。
“啊,没错。”他懒洋洋地说道,“柳泉其实很不喜欢吸烟的人,每次宗像吸烟的时候她总是在他面前用力地一直咳嗽,就活像跟得了肺结核一样……到了最后,宗像总算被她烦得受不了而戒烟了。”
宗像礼司:“……”
啊这是什么魔幻的剧情。他忍不住黑线地想。
“那么她为什么对你吸烟视而不见呢。”他忍不住说道。
他可没忘当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周防尊正陷在一楼酒吧的沙发里吞云吐雾!他周围的空气里烟雾浓度大到能报警了!可是柳泉信雅就那么神态自然地与他交谈了那么久,一点异状都没有流露出来!
周防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就活像是在看着个什么智商欠费的笨蛋一样。
“我又不是她男朋友,她管我干什么?”他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我又不跟她生活在一起,我抽烟关她什么事?”
宗像礼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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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6日:
嗯我觉得这篇番外估计要写到春节了【喂!
一写尊哥我就觉得很开森w
下次更新:明天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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