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柳泉并没有去大厅吃早饭。
她吩咐长谷部把早饭送到她的房间里, 她的洗漱和吃饭都在房间里完成。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避免在上阵前见到其他付丧神的借口,免得再被他们提出什么难以回答的要求;不过当柳泉神清气爽地拎着那柄她一直以来使用的“一期一振”来到庭院里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因为,庭院里, 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不, 付丧神。
而且,他们全部都穿着自己的出阵服。
柳泉:“……”
她站在廊上,一时间竟然惊讶得忘记了说话或者作出反应。
本丸的景趣还是夏季,时值清晨,夏日专属的艳阳还未散发出最强的威力, 然而花叶上前一晚留下来的露珠却已经无影无踪;只有微风里带着的一丝清新的气息, 还能够提醒大家它所存在过的痕迹。
这本应是很美丽、很宁静的一个早晨,就像过去的许多个早晨一样。
然而那些整整齐齐站在庭院里的付丧神们, 却为这个早晨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这座本丸的女审神者按着腰间的刀柄, 站在廊上, 很难得地哑然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她的眼光一闪, 唇角慢慢地往上翘起,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随着那丝笑意在她唇角成形,她的背脊也慢慢挺直了, 按住刀柄站在廊上的身姿显得意态凛然。
她就这么含笑开口问道:“诶~大家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问句仿佛拔开了某个塞子一样, 气氛原本有丝凝滞的庭院里, 空气好像一瞬间就重新流动起来。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压切长谷部往前踏出了一步,朗声回答道:“如果主人今天要出阵的话,我们都愿意跟随您前往。”
女审神者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好”或者“不行”,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哦~?!”
……不得不说,她说着这个字的语气,有一瞬间让大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在他们之中,有个人也习惯于这么说,而现在女审神者也学会了他的语气一样。
压切长谷部面色端正,回答审神者的时候,口吻也是正气凛然。
“我等听闻今早主人将前往时之政府接受特别任务,假如主人接受任务之后,请务必带我们一道出阵。”
啊,虽然她一直在赞美三日月宗近的声线其实很得她心,然而到了此刻她才发觉,压切长谷部的声音听上去清亮正直,其实……同样很棒啊。
女审神者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敛下眼帘,又很快地抬起视线来,环视庭院中正齐齐看向她的付丧神们,最后,微弯眼眉,笑了。
“……这真是,太好了。”她说。
所以说,到了最后,这座本丸,终于成为了她自己的本丸,是吧?
即使这些付丧神,是因为考虑到最初的那一位审神者的遭遇,不愿意她遭受相同的命运,才聚集在这里,想和她一起出阵,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此刻的他们,是因为对她的信赖、尊重、关心和爱戴,才聚集在这里的——因为她们不希望失去她这位审神者、这位主人,是吧?
“这真是,太好了。”她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虽然等一下在时之政府说不定就要面临一场恶斗——无论是精神上的、言语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那种争斗的程度,都恐怕会很棘手吧——但是现在的她,莫名地感到精神上的一种轻松畅快,就仿佛自己已经获得了最终的、甜美的胜利一样。
然而,从大道理上来说,今天她去时之政府,只是去接受任务的。所以,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付丧神冲进时之政府的大楼,并非正确的打开方式。
即使她很想那么做,也不行。——因为,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或理由,支持她这种类似公然反叛的行为吧?!
而且,万一时之政府只是真的有什么难以解决的棘手任务,要交托给她这个一贯表现良好的审神者去完成呢?毕竟,时之政府从前因为她的出色表现而给她颁发的嘉奖状,还挂在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办公室的墙上哪。
女审神者沉吟了一下,微微扬起声音。
“大家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她的尾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愉快的笑意,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很快就必须单枪匹马地前往危机四伏之地的态度。
“但是,因为今天我是去时之政府接受任务的,所以不能把大家一起带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
“……因此,虽然心中感谢大家的好意,但是,今天我只能带一位近侍前往。”
庭院里哗地起了一阵压低声音的嗡嗡议论声。
绝大多数成年(?)付丧神们面色平静——显然也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今天出现在这里,更多地是为了表达他们对于这位继任的审神者的认可和支持——这一点对于女审神者来说,确实也十分重要。她感觉自己被很好地抚慰(?)了。
不过,小短刀们虽然也知道这是自然的,但毕竟还是有些不太沉得住气——心中对于他们的主君/大将的担忧,压倒了理智中他们应该乖乖听话的规矩;于是女审神者就看到那一排粟田口家的弟弟们全部都忧心忡忡地拼命仰着头盯着她,一副马上就要纷纷冲上来抱住她的大腿的模样(雾!)。
女审神者立即又感觉自己被很好地治愈(?)了。
她不由自主地翘起唇角,就那么笑了出来。
“我啊,苦练了那么多年的剑术和其它技能,说不定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哪。”她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为了不让自己随意地就能任人宰割,我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强大起来了。”她弯起眼眉,笑眯眯地拖长声音,好像想要用自己轻松的态度来回应这一庭院的部下们的担忧一样。
“……我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仙台的时候,有一次必须要跟随副长冲入一间挤满了敌人的大厅。”
她忽然开始用一种讲古的语气,开始——讲故事!
大家统统一愣。然后,和泉守兼定率先露出一点激动的神色。
“……土方先生吗?!”他低喊道。
他这么一说,很多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啊……所以说这位继任的审神者,果然是曾经跟随新选组的首领出生入死过的人吗?
而这位在那么漫长的岁月之前,就仿佛已经经历过一番不同寻常的人生的女人,现在仍然顶着一张年轻的容颜——在这一点上,微妙地和在场的大多数付丧神们一致了——站在阳光斜斜投射过去的木质长廊上,语气轻快明亮。
“那个时候,在冲进去之前,副长并没有问我有没有必胜或必死的决心,而只是对我说,让我把刚刚说过的话,冲进去再对那些凶恶的敌人们说一遍。”
清晨的阳光愈来愈炽烈了。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遗憾,并不是什么豪言壮语。——他让我说的是‘即使是像我这样的笨蛋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哪’。”
她的话音里带着一丝由于回忆的温暖而勾起的笑意。
而那句话的确是出乎大家的预期,庭院里的小短刀们发出了一阵“诶!?”的惊呼声;然后,大家纷纷笑了出来。
女审神者也跟着大家呵呵笑,就仿佛这段回忆真的让她感到有趣且开心一样;一起笑了十来秒钟之后,她慢慢停了下来,语气重新恢复了严肃,只有一丝残留的笑意,还在她的眼尾发着光。
“所以,即使是像我这样的笨蛋,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哪。”
她缓下声调,又重复了一遍。
“大家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毕竟接受任务以后,万一要出阵,我还是要回来组队的。”
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就好像今天她真的只是出门找NPC领个日课一样无足轻重的任务随便做一做似的。
她讲的这个小故事稍微活跃了一下庭院里略显紧绷的气氛。这种出阵前的训话也很新奇,现在庭院里的氛围明显不像刚刚那样如临大敌、紧张不安了。
其实女审神者本来还想再说些“放心吧我是你们的审神者,我决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之类作为领导安慰下属的台词,然而想了想,觉得那样其实更加刻意;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用一种平常的态度,若无其事地抬腿出门做个日课似的抬腿去时之政府的好。
……反正如果时之政府真的要对她公然下黑手,她这不是还有外挂吗。系统菌欺压了她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表现一下它的可靠了——
然后,她忽然听到人群之中传出一个极为清亮的声音。那嗓音温柔平静,礼貌斯文的措辞和态度之中,却蕴含着一股强大而坚定、几乎不容人拒绝的力量。
“既然如此的话,请您今天让我作为近侍,和您一道前去吧。”
女审神者:“……?!”
她愣了一下。
然而就是在这片刻之间,粟田口家挤在一起的小短刀们忽然向两旁分开了,让出了一条通路。
他们的大哥,穿过那条通路,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径直站到了女审神者的面前,微微抬起眼来,平静而温和、眼神中却充满坚持地望着她。
打刀之中性格比较开朗又大大咧咧的人——比如陆奥守吉行——已经脱口喊了出来:“诶?!”
跟着他喊“诶?!”的人,还有一个。
和泉守兼定也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站到女审神者面前。
“诶!那怎么行?!带我去带我去!你昨天答应过的!”他不去看一旁的一期一振,只是执拗地紧盯着柳泉的脸,粗声粗气地说道。
柳泉:“……”
……啊这个时候那位平安朝的老爷爷千万不要出来跟年轻人争执这种一时之长短啊。她内心条件反射(?)一般地想道。
结果这种想法刚刚成形,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大家对主人都是一样的关心哪。甚好~甚好~”
柳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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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6日:
周三午夜12点之前我要写一万五千字……大家觉得我能行吗【。
强行来一波修罗场【你够
还是不太舒服,头痛……不过我会努力的。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都让大家想不到!我有这个信心!【被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