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土方陆军奉行并的小姓开始生活,对于柳泉来说,是十分难得且新奇的经验。
自从原作中设定的“清原雪叶”来到新选组之后,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六年的时间。而柳泉差不多也是从早期就开始接手这个角色,所以她在新选组所经历的时光同样不短。
这些年以来,她从平队士变成了一番组代组长,工作也愈来愈多——但褪下独当一面的魄力,完全隐于土方身后,辅佐他每天的工作,对于柳泉来说,确实前所未有。
不过由于从前她就帮助土方处理过许多事情,所以在工作方面,她是十分值得信赖的助手。现在只不过是隐身于土方身后而已——这种全新的相处方式居然也被他们很顺利地适应了下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土方和柳泉的活动时间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统一——以前作为新选组队士或者干部的时候,由于经常要去执行任务,他们反而没有那么经常见面的机会。可是现在不一样。作为小姓,柳泉几乎是如影随形地跟随在他身侧。
土方对柳泉的态度也改变了很多。以前的严厉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从前的鬼之副长表现出来的,经常是一种笨拙的关心和温柔的姿态。
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改变,让柳泉经常会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就仿佛自己是在看着一篇副长彻底ooc了的同人作品一样,美妙而荒谬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这种错觉经常是下一刻就被涌来的各种各样的公务或军务打破,但是柳泉仍然感觉,在前路渺茫的此刻,居然能够刷出乳齿乙女的各种cG和剧情,一定……一定是这个崩坏的世界用以麻痹打算与其对着干到底的优秀玩家、让玩家在这种不科学的粉红氛围之下丧失应有的警觉心和攻击性的最新手段!
新年过后,有一天,大鸟登门造访了。
柳泉善尽一个小姓应有的职责,为土方和大鸟上了茶。
大鸟注意到柳泉给土方上的是日本茶,但放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套英式茶具,绘着漂亮图案的骨瓷茶杯里盛着热腾腾的红茶,茶碟上放着小匙,旁边还放着奶罐和糖。
大概是顾及到他曾经留学西洋的背景吧?真是心细如发的人呢。更难得的是,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洋、又在新选组这种旧式武士集团里呆了这么久的人,居然十分懂行——真是的,土方那个头脑顽固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身旁站着的女性到底是怎样一个出色的人啊?!
大鸟露出一个微笑。
“真没想到你居然连这种茶都会泡。”他不吝称赞着柳泉,然后目光转向土方,打趣地问道:“土方陆军奉行并的小姓真是优秀啊。你是在哪儿找到这么一个好孩子的啊?”
柳泉一瞬间感到一阵吐槽不能。
“请、请等一下——!”
什么叫做“好孩子”啊?!这是最新款的奉承方式吗?!称呼一个二十五岁往上、当年好歹也是纵横京都地面的“壬生之狼”其中的重要成员为“好孩子”,这真的大丈夫吗?!
土方显然也不能赞同大鸟的幽默感。
“……你去问那个事先没有通知过我,就偷偷把她叫到这里来,还擅自交给她委任书的家伙吧。”他硬梆梆地回答。
虽然土方眯着眼怒视着大鸟,但是大鸟却仿佛很高兴似的,笑得更愉快了。
“我是好心想帮你嘛。……不过现在倒真是有点羡慕你了。”
他用开玩笑一般的口吻说道。
“有这么一个美丽而优秀的小姓,你肯定没有怨言了吧?……啊,对了,土方君最近处理公务的速度好像也加快了很多呢。”
他暧昧的语调分明是在暗示着柳泉超越了作为一个小姓应有的职务权限,继续作为新选组的得力下属在帮助他处理工作,才让土方的工作效率又提升了很多。
不知为何,柳泉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不,那个……”她立刻试图辩解。
但是土方在瞥了她一眼之后,却一脸严肃地回答了大鸟。
“嘛……就算是吧。如果有这个家伙存在的话,可不会看得上其他人啊。”
柳泉:?!
她惊愕得瞪大了眼睛,感觉大脑一瞬间似乎都被这句话抽空了,除了呆然地呈现一片空白之外,简直无法思考其它的问题。
再看大鸟脸上的表情,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简直吃惊得不能再吃惊了。
“真没想到……土方君也会这么说啊。”他连连眨着眼睛,这才算稍微缓和了一些自己的表情。
接下来,他却毫无预兆地又丢下一颗炸弹——他用一种略显浮夸的、惊讶而感叹的语气说道:“啊~啊,就连我有时候也会想……假如有这么一个好女人站在我面前的话,那么我一定要认真地把她追求到手,请她嫁给我才行啊。”
追求……?!嫁、嫁嫁嫁嫁——?!
这两个要命的字眼一瞬间又把已经惊愕到了极点的柳泉砸得眼冒金星。
等、等等——!这本应是正式会面开场前客套的寒暄,可为什么谈话会向着一个危险的方向滑过去啊……?!
和柳泉连脸上的五官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的笨拙呆相相比,土方却意外地显得十分平静。
听到大鸟这么说,他轻声地笑了起来,用一种平常而理所当然的语调回答道:“真不好意思,你还是找其他人吧。这家伙是属于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当然不可能放手吧?”
……在陌生人面前一再放闪是犯规的啊,土方先生!
柳泉目瞪口呆地望着土方,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耳朵里嗡嗡响,已经不能冷静地思考了。
看到平时总是伶牙俐齿、充满自信似的柳泉震惊得哑口无言,以及总是严厉内敛、冷漠自抑的土方平静自若地表现出来的意料之外的坦白率直,这种绝妙的逆转反差,令大鸟更加愉快地大笑起来。
“土方君你再这样下去,时间长了很容易被人讨厌哦?”他笑着说道,故意来回看着土方和柳泉两个人。
当他看到柳泉好像因为太过意外而整个人都快要爆炸的时候,他耸了耸肩,摊开手说:“啊啊,不说了不说了。我也知道,不可能再找到像清原君这样的女人了——还有哪个女人能凭自己的能力成为新选组的干部啊?”
然后,他的促狭之心未尽,话锋一转。
“……哎,土方君,你知道吗?在国外,有时候会举办以夫妇或家庭为单位参加的各种比赛,以促进家庭和邻里关系的哦,或是给什么组织或活动筹集善款之类的……”
这种事情,柳泉当然能听得懂大鸟在说些什么。土方虽然一开始因为疑惑而微微扬起了眉,但他好像很快就明白了大鸟提起这件事的奇怪用意。不过,他并没有像柳泉料想的那样皱起眉头来训斥大鸟胡思乱想或者拿他开心的行为,而是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大鸟,就好像不管那家伙说出什么促狭的话来,他也能够坦然接受一样。
果然,大鸟继续了下去。
“上次举办为新的共和国军队筹款的活动时,我就在想——假如在日本也来上那么一场比赛的话,土方君和清原君的组合一定会横扫全日本的哦?”
柳泉感觉再让大鸟多说一个字的话,她就要因为羞窘过度而爆血管了。
“好……好了!大鸟君,请说正事吧!”她粗暴地打断大鸟的脑洞。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大鸟和土方居然互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微笑起来。
“是啊……假如只论剑术的话,我们两人如果一起出阵,日本是没有人可以比得过的哦?”土方居然在附和大鸟的话。这可真是离奇,从一开始他不是就从来没有和大鸟统一过意见的吗?
大鸟轻声笑了。
“还真是毫不谦虚的说法啊,土方君。……不过,这也是事实啊。”他同意道,然后面目一正,说起了正事。
“那就进入正题了……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土方的表情都没有变,就立刻回答了他。
“会的。等到雪一融化,他们就会来。”
他的语调是非常肯定的。
大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认为,那应该错不了。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榎本君好像是希望通过谈判来解决。但我觉得多半还是会发生战争。”
虾夷共和国新选出来的总统……那个土方曾经为了营救近藤而去拜访的旧幕军海军总督、“开阳丸”舰长榎本武扬,居然是个求和派吗?
土方的目光短暂地飘向了一旁。
“……想要回避战争可不简单啊,新政府军不可能放过我们。”
柳泉忍不住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假如议和就能和平解决新政府军和旧幕府军之间的冲突的话,那么他们还何必转战各地,一路北上,牺牲了无数同伴,直到渡海来到这里呢?!
土方又把视线转了回来,望着大鸟。
“比如说,和榎本君他们相对的,我们陆军要在春天来临之前做好准备。”
大鸟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认真。
“嗯,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先去找上层做事前工作的。”
……也就是说现在主张抵抗的话反而还要走通上层路线才得以备战吗……?!
柳泉的眉心忍不住皱到了一起。
土方的表情倒轻松了一点。
“不过……没想到我来虾夷之后,我们还能有意见统一的时候啊。”他的唇角含着微微的笑意,听上去几乎像是一种调侃。
大鸟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是啊,从我们见面的时候想来,你说的也没错。毕竟我们都不是纯粹的武士,思考模式自然也不一样了。”
柳泉不由得思考了一下大鸟最后的这句话。
……土方先生一直坚守到现在,不就是因为他要秉承着那种古老的武士精神吗?其实,最先下令让整个新选组剪去长发、改穿洋装,并且进行西洋枪械和战术训练的人,不就是他吗?想必他对于这些先进的东西,是不会像旧时代的武士那样墨守成规,带着偏见,拒绝接受的吧。
可是现在他却仍然坚守在一个连最高领导人都打算放弃了的地方,在幕府的将军大人都已经低头交出了权力和地位,先是忍受软禁的生涯、之后又搬去私宅开始简单低调得多的平民生活的时候,他却还在顽强地为了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幕府而战斗,并且准备在阻力重重之下仍然流尽最后一滴血,为幕府的夕阳殉道?!
……土方先生,真是笨啊。
就像以前山南先生说过的话那样,那种愚蠢得不得了的……拼命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要拼尽全力帮一帮你啊。
“出身并不是值得说三道四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心’啊。”她听见大鸟作了最好的总结语。
“我们为了自己的信仰,才选择战斗这条路。”大鸟那张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娃娃脸上,露出前所未见的异常认真的表情。
“在自己一路走来的道路面前,如今也唯有继续走下去了。”
土方的眉眼缓和下来,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们的意志绝对不会屈服,要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奋战到最后。”他这样沉稳而坚定地回应道。
在大鸟告辞之后,土方转向柳泉。他脸上的那个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柳泉迎视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奇异的心悸。她慌忙垂下视线,借着收拾茶具来逃避他的注视。
“看起来又要打仗了呢。”她一边收拾,一边用一种平淡的、日常聊天般的语调说道。
“喂,雪叶,过来。”土方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简短地喊了她一句,就推门走出了房间。
柳泉感到心里愈发七上八下了,慌忙丢下手中的工作,追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