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婉不由苦笑:“他会要吗?之前已经把魏姐姐生前的所有财产都散给她的家人和家乡的父老了。再说,我哥把这二十万舍出去,也是魏姐姐知道的。魏姐姐也希望李大娘得到充分的治疗呀。”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不需要治疗了呀。”
“那可以补偿你呀。你积攒一点钱容易吗?”
“可是,我愿意花给她老人家。”
方晓婉突然醒悟道:“你就是因为这笔钱而为难吧?”
秦莹莹点点头:“我想给荣峰,可他坚决不要。我担心逼急了,他会离开我的家,所以才感到为难。”
方晓婉思忖一下,才决然表示:“这笔钱既然打在了李大娘的工资卡上,那就该由她老人家支配。如今,她把这笔钱给了你,就是给你的嫁妆钱。所以,你只由留下它,才能慰籍老人的在天之灵。”
秦莹莹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略有所悟。
方晓婉一看自己把她说得动心了,心里很是欣慰,但脑海里又联想到老者不吃饭的样子,愁云又笼罩在脸庞上。
秦莹莹看出了端倪,便试探地问道:“你还为我哥的事情难过吗?”
“我才不会呢。”方晓婉赶紧摇头解释,“我其实是为了冯伯伯。”
“他难得不好吗?”
“嗯,非常不好。他不但有情绪,而且吃不下饭。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人到了生命尽头,总会有一点失常的情绪的。”
方晓婉脸色一变:“莹莹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他妈就是这种情况。”
方晓婉诧异道:“她回来住院时,我没少去探望她呀,感觉她的情绪和吃饭都可以啊。”
“唉,也许她回来这短暂几天就是回光返照。她在北京治疗那段时间可不是这样,几乎把我个荣峰差一点没折腾死。”
方晓婉一听,猛然想起了他们刚回来时,秦莹莹和张荣峰异常疲惫的情景,不好好奇道:“你们在北京为什么会那么疲劳?”
秦莹莹沉思一会,才缓缓地回忆道:“他妈在北京接受第一次治疗后,情绪变得非常焦躁,而且在饮食上也是挑三捡东四的。平时她的生活很节省,几乎不浪费东西。可是,在北京吃饭时,她对打来的饭菜只吃几口,就让我和荣峰倒掉,并嫌那里的饭菜太贵,不让我们买着吃。其实,那里的饭菜并不比咱们这里贵多少。荣峰最后哀求她说,‘妈,这吃饭的钱跟治疗比起来,完全是小钱。比如,您嫌这里一碗小米粥两元钱太贵了,舍不得吃,但别忘了,你的一次治疗就价值好几万,相比之下,可以买多少婉小米粥呀。咱们不能因为一点芝麻小钱而耽误了身体呀。’可是,大娘就是想不明白,而是还常常精神出问题,有时还把那里当作这里,一看其他医护人员不对,就问人家是新来的吗?原来的韩大夫他们去哪了?这让人家很尴尬。”
方晓婉听到这里,不由好奇道:“她就算闹点情绪,也不至于让你俩都疲惫不堪吧?”
“晓婉你可不知道她当时多么折磨人。”秦莹莹苦笑道,“本来那里的病房都有一张陪床,我和荣峰本来可以轮班休息。可是,她当时失眠的厉害,但也不允许我俩睡,一看到我俩其中一个人困得受不了躺下时,就开始发脾气,嘴里并念念有词,让各位神灵不让我们睡。结果,我和荣峰只好围着她的身边,不能片刻的合眼。所以,我俩在北京这些天里,只有困极了,才能勉强闭眼打个盹,但都不能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
方晓婉不由长叹一口气:“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倒是没啥,真是委屈了荣峰。他自然去承受更多,而且还向我解释说,‘老妈因为身体太难受,所以情绪显得很暴躁,但她平时是很善良温顺的老人,我们健康的人是永远都体会不到她的身上所遭的罪。’我当时心都碎了,感觉他为了老妈,不仅花光了钱,也操碎了心···”
秦莹莹讲到这里时,语音不禁哽咽了。
方晓婉也不禁湿润了双眼,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莹莹平静一下情绪,便继续讲道:“当老人神智清醒一点时,似乎记起自己之前的情绪,并哭着对我们说,‘我是病人,有时候心特别焦,请你俩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和荣峰都含泪表示没有。由于那里太不适合老人养病,所以等她的一切治疗结束后,就允许回来调理了。其实,人家医院把该挣的钱挣到了,也就不愿意留客了。本来,我们在回来的车上可以睡会的,但担心她病情出现反复,便都一直提心吊胆地坚持到了宁海,还哪敢眨一下眼睛呀?直到遇到你们,我们心里才踏实下来,同时也支撑不住了。”
方晓婉听了秦莹莹的讲述,又回忆起当初迎接他们回来的情景,心里不禁感慨万分。
秦莹莹随即又安慰起方晓婉来了:“你也要想开点。俗话说,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如果冯伯伯阳寿已尽,就顺其自然吧。”
方晓婉不禁抽泣起来了:“可我在这个时候···也没有让他老人家省心···”
秦莹莹很同情地搂住了她的肩头。
秦莹莹又跟方晓婉闲聊了几句后,就要告辞回去了。
方晓婉一看时间不早了,便挽留道:“莹莹在这吃完午饭在走吧?”
秦莹莹摇摇头:“距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呢。我得回家给荣峰做饭去了。”
“啊?难道你还整天伺候他呀?”
“唉,她他今天刚送走老妈,情绪很不好,恐怕都没有心思吃饭,哪还有心思做饭呀?”
方晓婉又不禁眨了眨大眼睛:“那他这几天一直住你家,你俩‘那个’了没有?”
秦莹莹不禁含羞道:“我俩并没有睡一个屋,怎么能干那种事呢?”
方晓婉颇感意外:“难道你俩不是相互喜欢吗?”
秦莹莹摇头苦笑:“晓婉你咋不明白呢?他还承受着丧母之痛,怎么有这样的心思呢?”
方晓婉顿时涨红了俏脸,很尴尬地表示:“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孤男寡女在一起,肯定就是干柴烈火呢。”
秦莹莹一怔:“那你自己有这种感觉吗?”
方晓婉的表情在含羞之余又不禁黯然:“在这个世上,我只对一个男人有过那种感觉,可惜有好几次得到他宠幸的机会,但都付之东流了。”
秦莹莹知道她嘴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心里也不禁叹息。不过,她想自己找机会还是要鞭策那个男人一顿的。
方晓婉送走了秦莹莹之后,又在她的三病区巡视一遍后,已经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她想起秦松沐早上说过的话,于是去一病区找秦朵朵。如今她得罪了老者,只能陪秦朵朵一起吃午饭了。
当她来到1011病房时,正赶上医护人员往外走,但她发现李邵成的身影在走廊里一闪,便又钻回了办公室。这让她感到很诧异,他平时都提前回家午休的,今天中午咋还没着急走?
因为她一直提防着李邵成,所以才心里有些咯噔一下,但这时又无暇顾及到对方,立即推开了1011病房的房门。
秦朵朵正坐在李建兵的病床前,眼中带泪讲述着李建兵在她的小时候,教她在海边游泳的情景,并谈到了李建兵悄悄让她叫自己为‘干爹’,但她羞于出口,还是一口一个‘李伯伯’的细节。
方晓婉听到这里,也不禁动容,但不得不打断她的煽情:“朵朵,咱们该出去吃饭了。”
秦朵朵早已经不避讳她了,所以在她进来后,还敢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去刺激生父,盼望他能奇迹般的苏醒。当得到方晓婉的提醒后,才擦拭一下眼角,然后站了起来。
方晓婉这时仰头看了一眼挂在屋角的摄像头,可以把整个的房间情况一览无余。她心神稍定,觉得通过它是可以让对李建兵心怀不轨的人投鼠忌器。
当她俩感到食堂后,便打了一些饭菜一起用餐。
方晓婉一边吃饭一边就李建兵的事情安抚了秦朵朵一番。
秦朵朵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回想起昨晚一病区那个负责人跟刘合秘密会面的情景,不由失声道:“晓婉姐,我爸爸被调到这里来,是不是抢走我妈的那个老混蛋干的?”
方晓婉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问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怔,随即暗想,也许松沐并没有把具体情况跟她讲清楚,于是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跟她简单介绍了一遍。
秦朵朵越听越气,杏眼中冒出了寒光,不由恨恨地讲道:“那个老东西真可恶!我昨天发现他偷偷过来约会一病区的那个李大夫,会不会继续要对我爸爸使坏?”
方晓婉脸色陡变:“这是真的吗?”
“是呀,当我回家拿学习用品的时候,亲眼看到李大夫从那个老东西的车里下来。而他的车正停在大门外。他是不是想收买李大夫对我爸爸使坏呀?”
方晓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神情严肃道:“你既然发现这一情况,为什么不早讲出来?”
秦朵朵一副迷茫的样子:“我当时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呀,刚才听您说那个老东西可能买通了爸爸原来医院的大夫而遭到陷害的,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方晓婉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并严肃道:“看样子必须加强对你生父的病房的监护。朵朵你下午要守在那里,寸步不离。”
“秦朵朵脸色一变:”难道他们要对李伯伯动手?“
”是的。他们无法直接算计你爸爸,当然要找你爸爸负责的患者开刀了。就像当初你爸爸在市一院脑外科时一样。他们当初不就是通过算计你的李伯伯才陷害你的爸爸吗?“
秦朵朵顿时毛骨悚然:”既然是这样,我宁可不回家了,一直守护在李伯伯的病房。“
方晓婉点点头:”嗯,咱们快吃。我刚才去一病区找你的时候,就发现那个李大夫还没走呢。如果换做平时,他早开车溜之大吉了。“
就在这时,食堂里顶棚的吊扇都停住了运转。
方晓婉惊愕地抬起头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餐厅里一个工作人员惊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里停电呢?“
方晓婉一听到‘停电’,立即联想到那些靠电源才能工作的摄像头,脑袋突然嗡了一下,心里暗叫不好,立即起身往外跑去——
秦朵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在背后喊道:”晓婉姐,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要去一病区看一看。“
方晓婉答复完这一句话,身体已经窜出门外。
秦朵朵呆愣一下,便赶紧扒了几口饭,随即跟了出去,但方晓婉的身影早已经奔进了楼门。
方晓婉顾不上自己身体还虚,一最快的速度穿越走廊,直奔1011病房。由于走廊里灯都灭了,这里一片黑寂,但方晓婉无所畏惧,勇敢地穿越过去。
咣当!
她奔跑到1011病房外,来不及收住身子,直接撞门而入——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可怕的情景,李邵成正俯身在李建兵的病床前,手持个针管,正要往李建兵的身上注视什么东西。
李邵成正要下手,突然看到房门被撞开了,眼见方晓婉就像一阵风似的从外面旋入,顿时惊呆了,那只正要往李建兵身上插入的针头瞬间停滞了。
方晓婉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便拼劲浑身全部的力气扑向了李建兵,并把他手里的针管打到了地板上。
李邵成猝不及防地被她大落了针管,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已经泄露了,不由又惊又怕,下意识要擒住了方晓婉的胳膊,企图控制住眼前的弱女子。
方晓婉的身边还有些羸弱,经过一阵狂奔,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旦遭到李邵成的反制,立即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