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很好奇程月为什么要找自己,不过她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见她。
她不认为这个时候的程月会是“人将至死其言也善”,按照她歹毒的性子,可能就是要说点什么膈应她,让她不好过。
就算她现在把自己藏在蜜罐里,不去想有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有点自欺欺人,但她打算就这样自我“欺骗”下去。
她不愿意去,路远当然支持,特别是她现在大着肚子,跑一趟省城太累,他内心深处是不希望她去的。
过了几天,介绍人找到黎小英,说房主同意以8折的价格把两间房子卖给她们。
苏瑶本来想着给他们还价的空间,谁知道直接同意了,真是意外之喜。
介绍人帮忙卖掉这两间房子是有提成的,所以后面办手续的时候,他特别勤快,不到一个星期,这俩房子就分别写上苏瑶和黎小英的名字。
省城的宅基地写了苏瑶的名字,她原本打算这房子写路远的名字,虽然跟省城的宅基地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但好歹体现夫妻间的公平,可路远以懒得跑手续为由,拒绝了她的好意。
“现在咱家的物业,全都写了我的名字,钱和存折都在我这儿,你就不怕我跑路?”苏瑶一边收拾着承载着他们这个小家的家当,一边开玩笑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路远得意洋洋地说:“我有两个‘小人质’,还怕你跑得掉?”
似是听懂了爸爸说的话一般,苏瑶肚子左右两边同时被踢了一脚。
“哎呦呦……这俩家伙,真是白辛苦我这么怀着你们,还没出来就已经跟你们的爹统一战线了。”苏瑶哼哼地说。
“那当然。”路远低头在她肚子上吻了吻,道:“谁让妈妈乱说话呢,实在该踢。”
“嗯,我就知道我在这个家是外人,你们三个姓路的联合起来欺负我。”苏瑶佯装伤心地说。
路远听到这个,突然顿了一下,说:“要不到时候一个跟我姓,一个跟你姓,怎么样?”
“可以吗?”苏瑶不确定地问:“爸妈会不会不同意?”
老实说,她辛辛苦苦怀两个孩子,当然想其中一个跟自己姓,但后世跟母姓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是八十年代。
就算陆广川和赵春香比一般公婆要开明,可到底是老一辈,思想未必开明到这个境界。就拿路远改姓这事,陆广川还是很在乎的。
“我是孩子的爸爸,只要我同意就行了。”路远说:“要是一男一女的话,男孩就姓路,女孩就姓苏,怎么样?”
“当然好。”苏瑶被他说得也是一脸憧憬,但还是事先说清楚,“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对这个不是非常执着,要是爸妈不同意,那就都姓路,别因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
“你放心,他们会同意的。到时候我弟或者我妹出来了,他们围着那小不点转,哪里还有时间管咱了?”
提到赵春香生孩子,苏瑶便想起要给李兰花定工资的事,她说:“我打算以后每个月给兰花姨50块钱一个月,你觉得怎么样?”
“行,你认为可以就可以。”路远无所谓地说。
“你不觉得贵吗?”苏瑶好奇地问。
在后世,请一个住家保姆的工资并不低,或者说很高,比一般打工人的工资要高很多,可在这年头,给人带孩子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特别一般给人带孩子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娘,她们觉得,一个月能有十几二十块就非常不错了。
苏瑶打算出高工资请李兰花,是出于几点考虑:第一,他们家是两个孩子,李兰花的工作量大;第二,除了带孩子,家里的家务也需要承担;第三,她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将心比心,你想人家用心给你带孩子,你也不能抠抠搜搜。
“只要把咱孩子照顾好,就不贵。”路远说:“你以后肯定也要上班,大部分时间都是兰花姨在带,咱不能亏待人家。”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李兰花的工资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中午,苏瑶去找了李兰花,当她听说以后可以每月赚五十块钱,人都吓傻了,“瑶瑶,我没听错吧,五十块?这不是比我家丽红和铁柱一个月赚得还要多吗?”
铁柱是仓管员,整天搬搬抬抬,每个月固定四十块的工资,丽红一般是三十多,要是加班多也有四十多,但满打满算的确都没有李兰花多。
“是比他们多,但你带孩子很辛苦的。”苏瑶笑着说。
“帮你带孩子,就只是在家带孩子,又不用背着孩子下地干活,再辛苦也有个谱。”李兰花为人老实,连忙道:“瑶瑶,我知道你心善,但奶婆子哪有这么多工钱的?这使不得使不得。”
“我说使得就使得。”苏瑶说:“到时候不仅仅要带孩子,家里的家务 也得你料理,你别以为这钱很好赚。”
说着,她就把五十块塞进李兰花的衣兜里,“你过几天就要去省城照顾我妈了,工钱就从下个月开始算,你也别来回推了,不然这钱我得给别人赚了。”
“那可不行,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钱还是让我赚了吧。”李兰花憨笑道。
因为李兰花的热情邀约,苏瑶中午便留在了李家吃饭,等快两点才回水益村分厂。
她刚在办公室坐下,门就被敲响了,她喊了句请进,就看到朱有财推门而入。
“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苏瑶看到朱有财有些讶异,因为最近在筹备隔壁县的内衣专卖店,她以为他在那边忙活。
“苏总,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朱有财有些拘谨地说。
苏瑶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跟黎小英有关的,点了点头,反问道:“是不是跟小英怎么了?”
“没有。”朱有财否认道:“就是小英最近不是跟你一块买了房子吗?我在担心……担心她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你是从哪里看出小英不想跟你结婚了?你跟她求过婚吗?”苏瑶问。
她认为黎小英虽然比这个年代大部分女性要独立自主,但她内心还是偏于传统,渴望婚姻的。
“我没跟她求过婚,但我看她都买房了,就担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瑶笑着打断,“女人买房就是不想结婚了?小英只是想给自己买个底气。你也知道,她老家远在千里,真在这边成家了,娘家人也不可能成为她的依靠。”
“但我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呀。”
“你是可以,但女人最大的依靠还是自己。”苏瑶说:“反正她没有不想跟你结婚的意思,你要是想娶她,就赶紧表明态度。”
“我知道了,谢谢苏总。”
朱有财有时候真的有些憨憨居居的,但他真行动起来也非常迅速。
没过几天,他和黎小英要结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利群三个厂区。
两个经理强强联合,这到哪里都是新闻。
“结婚的时候想穿什么,想好了没?”苏瑶笑着对黎小英说:“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做出来。”
“简简单单做一件喜庆一点的旗袍或者秀禾服就可以了。”黎小英说:“我也不打算大办,咱简简单单吃一顿饭就好。”
“这么简单?为什么?”林娉婷一听,不乐意了,“该不会你婆家为难你,说你是二婚的?”
“没有。”黎小英说:“大财是想大办的,但我想着,办是办给别人看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你既然要请喜酒,酒菜肯定不能差,这好点又费钱,倒不如就来往密切的亲朋戚友吃顿饭就好。”
“你们也知道,我刚买了房,钱袋子瘪瘪的,我要尽快让它鼓起来,这样才有安全感。虽然大财说办婚礼的钱都由他来出,可咱都要结婚了,他的不就是我的,我还是舍不得。”
其实道理一直是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人想得明白,有些人就是想不明白。
既然黎小英已经想好了,苏瑶和林娉婷当然非常支持。
聊了一会儿,黎小英就去车间了,苏瑶留在办公室,给她设计婚服。
林娉婷在一旁悠哉地喝着茶,看着苏瑶在“奋笔疾书”,不由感叹道:“我和小英还得亏你了,不然结婚也不知道上哪儿弄件漂亮的裙子穿一下。”
“县城就没有做婚服的老店吗?”苏瑶说:“就算没有婚纱,也应该有旗袍那些吧。”
“没有,以前有的,后来特殊时期,什么都没有了。”林娉婷一脸可惜,“我还记得以前有个做旗袍的老师傅,手工特别好,人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了。”
苏瑶听着,突然抬起头来。
“怎么了?”林娉婷看她突然盯着自己,不由问道。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商机。”苏瑶说。
“什么商机?”林娉婷不解地问。
“婚服市场呀。”苏瑶说:“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一辈子结一次婚的想法,肯定特别愿意把钱花在婚服上。 以前环境特殊就算了,如今大家生活是越来越好,这方面的需求肯定越来越大。”
林娉婷听着,也觉得非常有道理,“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做,咱就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内衣店的成功,让林娉婷对各种新型的商机,都充满好奇。
“嗯,这件事咱可以从长计议。”苏瑶说:“等小英结完婚,咱就开始着手准备。”
傍晚吃饭的时候,苏瑶把这件事跟路远说了。
其实他们的工作是没有任何共性的,他不懂服装,她也不懂他的工作,但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大概是因为你无论说什么,总有人在认真地听,认真地回应你。
饭后,路远去刷碗,苏瑶则回了房间,做哺乳内衣。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只合格的“奶牛”,但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好,而且她得给赵春香做几件,到时候让李兰花帮忙带过去。
路远刷完碗,进房间找她的时候,就看到这款新型的内衣,心里非常激动,“宝贝,你还有两个多月才生呢,加上产后休息,我得快半年以后才能要你,你这么快就给我准备惊喜了?”
只要想象一下这内衣的用法,他觉得身体都热了。
“你都想啥了?”苏瑶哭笑不得,“这是哺乳内衣,方便到时候喂孩子,不用老是撩起衣摆容易感冒。”
“……”闹了半天,原来是自表错情了,他强行辩驳道:“都一样,方便喂孩子,也方便喂我。”
“谁喂你了?不准再胡说。”苏瑶顿时一张脸红彤彤的,把东西往旁边一搁,说:“咱赶紧去散步吧。”
“这两天天气热,要不先不去?”平时最积极陪她散步的人,今天竟然说不去了。
苏瑶觉得奇怪,“热吗?不太热呀,我还是想去……”
正说着,大门突然被敲响,声音非常急促。
路远立刻起来走出去,拉开大门,就看到袁旷林说:“团长,你父亲给你打电话了,好像有急事,你赶紧去回一个电话吧。”
“是不是妈有什么事了?”苏瑶也跟着出来了,听到袁旷林这么着急,忍不住担心,“咱一起去给爸打电话吧。”
“还是我自己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好不好?”路远轻声哄着。
苏瑶知道自己跟着去只会拖延他的速度,就算现在再急,也只能在家里等,她点了点头,道:“你快去快回。”
路远直接骑着自行车就出去,苏瑶在家等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听到外面响起了自行车的铃声。
她立刻站起身来,刚走到院子,路远已经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苏瑶问。
“妈不小心动了胎气,孩子可能要提前出来了,爸让兰花姨早点过去省城。”路远说:“现在已经没有班车了,我先去通知兰花姨,让她明天坐最早的班车出发。”
“好,我收拾一下要给妈的东西,你让兰花姨一块带过去。”
苏瑶回了一趟房间,快速把东西收拾好,然后让路远拎着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