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清欢(190)
那么多人一起竞争的时候,都很和谐。这圈子越缩越小了,人反倒是越发的焦躁了。
桐桐发现嗣谒也开始变的焦躁,且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
这是怎么了?
初春的天夜里还是很冷的,你老这么折腾着,会着凉的。
桐桐跟着坐起来,“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往出说呀!这怎么还折腾的没完呢?”
你也不是非执迷于那个位子,所以,你有什么睡不着的理由吗?
嗣谒干脆坐起来靠在被子上,将炕桌上的灯给点亮,然后看着桐桐,“你说……大清能万万年的在这个世上吗?”
当年不能呀!翻开史书就知道了,从来没有一个朝代能万万年的长在这个世上。
嗣谒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你说。
“如今这么多厂子,随后会有更多的厂子……”嗣谒看向桐桐,“这些在厂子做工的人,慢慢的会成为一个庞大的群体,一个停摆了世道就会乱的群体……”
桐桐没言语,琢磨他说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嗣谒披着衣服干脆从炕上下去了,在屋里一个圈圈接着一个圈圈的转,好半晌又停下来,“朝廷的税收,来自田亩的所占的比例正在降低,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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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脑子转的快了,“这意味着以一家一户为主体,自给自足的方式已经在发生改变……”
对!
桐桐有点明白了,“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出现了一个攥着大笔财富的群体?”
对!没错,就是如此!这就是推动其发展的另一面。这个群体掌握了大笔的财富,那之后呢?
桐桐就道:“像是前明的东林党。”
对!东林党既能说是当时的一剂良药,但也能说是当时的一个‘毒瘤’。
但不管是哪种评价,东林党身处江南,少不了财力的支持。所以,利益捆绑,这个东林党就代表了当时江南富商和豪强以及江南士子的利益。
一旦成为一个群体,他们都会有诉求的。要么,你满足人家的诉求;要么,人家跟你捣乱,总要达到他们的目的。
以史为鉴,如今已经有了雏形的那么一个群体,已经掌握了那么多财富的一群人,他们会有什么诉求呢?
是人都会有诉求的,这是人性所决定的,更改不了的。
所以,这个平衡点在哪里呢?
嗣谒就道:“可见,只单方面推动某方面的变革是不够的。上层如果不做调整,那下面的一些诉求得不到满足,或是上升渠道不打开,那挤压的久了,就必然是狂风暴雨,民是强了,是富了,可国却动荡了……”
桐桐没有言语,这是个死结,你不求变,人家变了,咱是死路一条,门得从外面被人家给撞开。可你变了,内里也会跟着有聚变。如果不能提前洞悉,那死的是谁就说不好了,“爷是怎么想的?”
嗣谒就看桐桐,“皇家选继承人,本就有风险的。代代都有杰出者,那是做梦。”
所以呢?
嗣谒坐在炕沿上,声音特别小,“所以,爷想,将君权放在尊位上就可以了……”
什么?
桐桐以为她听错了,他说将君权放在尊位上——就可以了!就可以——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从来只有集中君权的,哪有说摆在尊位上就可以的呢?
你要是敢这么说,你家皇阿玛非打死你不可。
嗣谒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所以,他不敢说!这会子他上了炕,挤到被窝里暖着,“这是咱们这一代未必能做到的事……”
桐桐明白了,“你希望由弘晖和弘显来做?”
嗣谒点头,“这件事,非两个人协作不可。”
桐桐扭脸看嗣谒,“若是如此,那上面那个位子是老四或是咱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嗣谒的目标跟一般人想的不一样。想要和平的完成他的设想,非两个能相互信任,彼此扶持,而又能力出众的人来完成不可。
嗣谒看桐桐,“你不觉得爷异想天开?”
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与其有一天被踹下去,那就不如站在高处,下面怎么争怎么斗,跟我不相干。只要前提是尊我就行。但这个过度是非常艰难的,也是个非常缓慢的变革过程。
桐桐叹气,说他:“你倒是不怕累着俩孩子,给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嗣谒吁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法子未必就是最好的法子,可除了这个法子,我暂时想不到怎么能稳当的过度一下。如今只能想着,这法子至少是能解了百年后将面临的困局。只是再往后会如何,爷就不知道了!那是后人的事了,咱们管不了了。”
桐桐陪着枯坐了一会子,然后猛的躺下蒙住被子:“将来的事叫孩子们去想,睡觉睡觉!”替后人操心的事我才不干呢!谁像是你似得,脑子里一天天的琢磨,累不累呀!
不累!这步棋得提前想好,因为这牵扯到孩子的教育问题。怎么引导着孩子往前走,这才是他要做的。
桐桐突然问了一句:“这个事你跟老四说过?”
没有!不能说!也说不通的。不止是老四,这么些兄弟跟谁也没说,更不敢说,且没有一个能说的通的!桐桐哼笑一声,“你不是不想自己干,是没人配合你干!”你也怕才露出点意思就被你们这些兄弟给活活打死。
嗣谒:“……”是的!你想的都对。所以,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还是叫儿子们去干吧。
良久后桐桐才说了一声,“我会努力调理两孩子的身体……”
干嘛?
“得叫他们扛打一点,且长寿一点。”要不然呢?这么大的事呢!俩孩子还有那么些比他们小的叔叔,感觉活到老都有被揍的风险。
这件事夜半三更说的,说完桐桐就不想了,但也对谁坐上面那个位子,真的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了。她照样叫人弄了鸡仔鸭苗,就圈养在固定的地方,养猪的事交出去了,有专门的人去管,她又在鸡鸭上下工夫,还带上弘旭一起,所以记录的事都叫弘旭去做。
弘旭问说,“在医科院是不是该有个兽医科?”
桐桐只愣了一下,“你去跟你阿玛说,我只负责养鸡鸭,外面的事找你阿玛。对了,你也可以试着写折子,叫你阿玛给你递上去。”
弘旭愣了一下,“可以吗?”
可以呀!为什么不可以?你们其实都可以活跃一点,等将来……也不需要一枝独秀,你们都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便是你到了七十了,想蹦跶出来争抢个什么位置,其实未尝不可的。没事,蹦跶吧!
你阿玛那个设想啊,短期内的话,会有被你那些叔伯打死的风险的。但到了你们那一代,甚至是你们的下一代,那应该是比较受欢迎的。
当然了,皇上是真不知道他家老六心里憋着什么坏招呢,看着俩儿子都干的像模像样的,把皇上给愁的呀,看看自己的左手再看看自己的右手,当真是哪个都不舍得。
翻着户部送上来的折子,皇上叫了皇子们连同六部阁臣,以一种商量的语气提了一件事:永不加赋。
凡滋生的新人口,不用交税。
九爷以为听错了,“……以后都不加赋?”
是的!
“满大清国都一样,都不用地丁税了?”
嗯呢!
老九瞪大了眼睛,皇阿玛,您是老糊涂了吗?永不加赋?您怎么想出来的?
皇上看儿子们:“你们觉得不行?”
没人说话,有些看老四,有些看老六。您这永不加赋,您也没打算这么坑我们,我们不搭话。
老四还是那么一副表情,眉头都没动一下,皇上这永不加赋,其实受益最多的是大地主,谁的土地多,谁便获利多。这其实是一种安抚,因为各地厂子一开,好些佃农宁肯去做活,也不愿意去种地。因为做活基本能保证旱涝保收,但是种地可就未必了。少了佃户,大地主当然受损,于是,皇上这永不加赋,在如今其实是一种安抚。
可若是赋税收不上来,就得在别的地方加重赋税,比如商税。
可加重了赋税,如果不能保证商家的利润,往后又该怎么维系?
这事直接就拧成了死结。
于是,他看老六,如何保证商家的利益,得另想办法。
嗣谒则直接看老九,“内里给不了,那就朝外走。”他就道,“如果有人出银子,那么朝廷愿意出人出战船……获利朝廷占六,出资人占四,你觉得有人干吗?”
老九愕然的看老六,“什么意思?”
嗣谒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出的起银子,那咱们出人出船给你打个地方下来。这个地方是你的封地,每年需得缴纳足够的赋税,那剩下的就不归朝廷管了。”
这话一出,好半晌都没人说话。
老九一直用手指着他自己的鼻子,“你是说谁出银子都可以?”
嗣谒用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他,商家没那么些途径,但出身显贵的却能把商家集合起来,只要愿意出资的就行。商家赚钱,你赚地方,这话需要往明白的说吗?
一个赚钱,一个赚地方,我怎么没想到呢!没错!没错!是可以这样的!
老九顿时就哈哈笑出声,然后热切的看向皇上,“皇阿玛,儿子觉得这个事——行!”
皇上一脸复杂的看老六:你要知道,黩武好战,在很多人看来,这绝不是优点!
真是叫人头疼!这得亏老六生的柔弱,这要是换了他媳妇的能耐,都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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