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兄妹三人下了车,站在大上海舞厅面前,看着那两幅巨大的海报,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此依萍就是彼依萍,听着身边的客人谈论着两位台柱的种种非同凡响之处,对于后来居上的新台柱白玫瑰的清丽歌喉啧啧称赞。兄妹三人不论内心是怎么想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看尓豪的脸色不豫,好像要当场发作一样,如萍只能努力用话语开解他:“依萍也是没办法吧,只要我们悄悄地把依萍赎出来,不要让爸爸知道就好了么。”
梦萍可不依:“赎她?说不定人家还不领你的情呢,她可是台柱白玫瑰啊!”
“好了,好了,梦萍你也少说几句。上会书桓他们被大上海的保镖打得那么重,尓豪你还是不要那么冲动了。”如萍拉住尓豪。
没办法,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他陆尓豪又不是武林高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自知实力不足,随着人流进了舞厅。
这大上海舞厅不愧是上海最热闹的地方,滚滚的人流,西装革履的客人、穿花蝴蝶一般的舞女,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来来往往,差点把这三人冲散了。
偷偷喝了杯鸡尾酒,梦萍头一个坐不住跑去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跳起了舞,尓豪就要去拉她,却被如萍制止,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也怕啊。
“尓豪算了,梦萍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分寸的,刚刚好像有人摸了我一下,你别走开!”如萍拉着尓豪,微微颤抖。
看到柔弱的如萍害怕的模样,尓豪立即将注意力转移给了和他关系最好的妹妹,梦萍性格像妈妈应该不会吃亏的,这么想着就坐在如萍的身边,用警惕的眼光扫视走来走去的人。
有尓豪坐镇,如萍就能安心地观察这个金碧辉煌的所在,她好奇地左顾右盼惊讶地发现了何书桓的身影。她以女人的直觉感到书桓是为了依萍才出现在这里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守身如玉的自己就比不上沦落风尘的依萍呢,她到底有什么好?
心中有气,如萍就没有告诉尓豪书桓也在这里,至于布景板杜飞更是被她华丽丽地无视了。
没过多久,红牡丹等歌女轮流上台献唱,在销魂蚀骨的靡靡之音中,客人和舞女们搂搂抱抱,暧昧不明的气氛充满了整个舞厅,尓豪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终于当红歌女白玫瑰一身清纯的装束出来了,一反之前的甜美柔软,她唱了一首欢乐的《满场飞》博得了听众们的热烈鼓掌,和阵阵叫好。如萍注视着一脸迷醉的何书桓,心中更是不满。
如萍三言两语就把尓豪撺掇的暴跳如雷,好像脱缰的野狗,急赤白咧地就要去给依萍“赎身”,免得她继续丢人现眼。
依萍正在和那班命苦的姐妹们交流感情,却突然接到秘书的通知:“白玫瑰,有人说是你的哥哥和妹妹,要给你‘赎身’,五爷请你过去一趟。”
那“赎身”两字充满了不屑,听到秘书的话,红牡丹她们都冷笑,听白玫瑰说她的出身不错就是做爹的太偏心,那什么哥哥妹妹都是锦衣玉食地供着,她和她娘却被赶了出来自生自灭,逼得她来卖艺赚钱,现在又来给她“赎身”!真是好笑,她是歌女,又不是妓/女,说什么赎身,简直就是侮辱她们做歌女的。
依萍也是冷笑,经过秦五爷的劝告和红牡丹她们的述说,她已经明白了,大家都是可怜人,每个人都有自尊心,想要过好日子,歌女只是一种职业,并不比那些不事生产的社会寄生虫低贱。而那个家里的人却如此看不起她,把她和妓/女混为一谈真是太可恶了。
一个叫红石榴的歌女劝气鼓鼓的依萍说:“跟那些人置气犯不着的,你去说清楚就好了,别把事情闹大了。”其他人也都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依萍见大家都这么关心呵护她,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她性子倔强却也容易被感动,谢过大家后就去和两个自称她兄妹的人见面了。
“依萍”尓豪看到走进来的人就激动地说:“你快告诉这个逼良为娼的无耻之徒,你是绝对不会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低贱下流的歌女的!”
如萍也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一旁是刚刚得知依萍是陆家女儿,如萍和尓豪同父异母的姐妹的何书桓与杜飞。
顺着尓豪的食指,依萍看到的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秦五爷,当然秘书的脸色可是难看的很。
“陆尓豪,你的戏子娘就没有教给你礼貌吗?!不要用手指指着别人,这是最起码的礼貌!”依萍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而且我是歌女不是妓/女,请你放尊重点!还有如果我这个歌女低贱下流的话,你那个戏子出身的娘也高贵不到那里去!”
“什么?!”尓豪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破口大骂:“我好心好意要给你赎身,你居然敢辱骂我妈,看来爸爸的那顿鞭子还是打得太轻了!你自甘下贱不要紧,但是丢了我们陆家的脸面就不行!”
如萍抓住尓豪要挥过去的拳头,劝道:“依萍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冲呢?我们是好心,难道你真的自甘堕落要继续做一个歌女卖唱吗?要是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还有佩姨也会很难过的,你不要再掘了,快跟我们回去,我们都是为你好!”
依萍听她提到了爸爸妈妈更加反感:“陆振华会为我伤心?真是笑话,那天他都能用鞭子抽的我鲜血淋漓,他还会为我伤心?!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好到什么程度?陆振华要鞭打我的时候帮忙递鞭子?在我没钱交房租就要被赶出去的时候假惺惺送几双破鞋,几块零花钱寒碜我?在我妈洗衣服补贴家用的时候坐着汽车把钱往我妈脸上丢?当我被迫无奈做歌女卖艺的时候毫无顾忌地骂我低贱下流,说我自甘堕落?这就是你们的好心!我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陆依萍不需要你们的好心,我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欠谁的,你们也没有资格对我品头论足!”
一句一字,真真切切,把如萍说的花容失色,把尓豪说的筋脉膨胀,把何书桓杜飞听得心绪不宁,眼光在这三个兄妹之间转来转去。
“好,陆依萍你有种!你就是要和陆家作对,要往陆家的脸面上抹黑,一定要做这个伤风败俗的歌女!”陆尓豪咆哮,“好一个大上海台柱,清纯的白玫瑰!你和你妈果然是包藏祸心,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贱人,难怪爸爸要把你们赶出家门!”
“你说什么?!你还敢骂我妈?!”依萍最孝顺,最见不得人侮辱她妈妈,立即就想冲上去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陆尓豪一顿海扁。这时她接收到老板秦五爷赞赏的点头,以及指向门外的示意。
“阿大,阿三,给我狠狠地揍他,顺便给他洗洗嘴巴,省得他满嘴的污言秽语,脏了五爷的耳!”
“是!”两个彪形大汉领命前来,一拳打得陆尓豪门牙迸出,鲜血直流。
眼见好友受伤,何书桓立即扑上去帮忙,杜飞也被惊吓万分的如萍的眼泪送进了战团,三剑客聚齐也没能挽回颓势,处于被动挨打阶段,只是受力面积大了,陆尓豪好过一些罢了。
如萍见哥哥和心上人被动挨打,很是心疼,对依萍恳求道:“依萍,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尓豪毕竟是你的哥哥啊,你不能一点血缘亲情都没有啊?求求你让他们住手吧,不要再打了?”
血缘亲情?依萍听了只是冷笑不做声。
如萍没辙又去求秦五爷,好笑地请他看在依萍的份上放过尓豪他们。
秦五爷撇撇茶叶末,庄严地问了如萍一个问题:“你恨看重血缘亲情,那么你愿意用你自己来换取你哥哥的平安吗?只要你签下卖身契,我可以立即放了你哥哥,另外两个也不会追究,怎么样?”
如萍张口结舌,依萍也目瞪口呆,只有秘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五爷的恶趣味真是……
身后不断响起拳拳到肉的“砰砰”声,书桓他们竭尽全力的喊叫声“如萍……别相信他……他的话……别签!”如萍又是担心又是感动,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哀求的少女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秦五爷一杯茶喝完,嗤笑道:“看来血缘亲情也不过如此!这是你们的家务事,白玫瑰是我的员工,作为老板我会充分尊重她的决定权,你求我也没有用。”
如萍没法只能转向依萍,灰头土脸地她也没心情装圣母了,只是拿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一张脸上布满了泪水和哀求。
依萍受不了这种调调,也不能就这么让人把陆尓豪他们打死,就喊停了。
陆尓豪衣衫褴褛,满头满脸的鲜血,颤颤巍巍地被如萍扶起来,嘴里漏风还要展现他不屈不挠的气概,说着什么“乃滚偶气哭”“偶哈混魂男的”之类的反派必备语录,边说边和其余两剑客上演了一出狗吃屎的戏码。
“白玫瑰,你做的很好,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在我的地盘上就没人能欺负你,你没做错事就要理直气壮!拿出你的气势来,有什么事我都能替你摆平!”秦五爷替好容易扳回一城的依萍打气。
依萍谢过五爷,心想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以前自己在他们面前吃尽苦头,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一会,果然选择大上海选择秦五爷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她哼着歌,脚步轻快。
而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轻伤重伤全有好像刚刚火并过的陆尓豪他们却屡屡被黄包车拒载,四个人走得歪歪斜斜,七倒八歪。如萍脑海中刚刚闪过一丝“怎么好像人数不对”的念头,就被陆尓豪悲惨的呻吟打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数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