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在城池和战场上飘扬,静静地把整个世界染成一片纯白。
在素白的原野上,未做伪装的进攻者排成还算整齐的阵型,朝着城墙进发——他们根本没必要披上白布在雪地里以暗夜为第二重掩护,因为跟随他们前进的还有形制巨大的攻城器械。
能打造出这些攻城塔,破门摆锤和投石机,那些神秘人提供的资金和器件可谓是帮了大忙。南军的指挥官稍作感慨之后,便命令他身边的号手领头吹动了进军的号角。
犀牛角的凌厉号声如同电击一般穿透了进攻者和防御者全员的双耳。很快,城墙和原野上的篝火与火把被点燃,各处传令兵的身影在城墙的走道和原野上清晰可见。
“战争开始了。”王利群在心里默念道。属于他和韩德尚统领的掷弹兵尽管意识幼稚,动作也不熟练,安全性更是令人担忧,但此时却真是到了不得不上阵作战的地步,而且是挡在了战线的最前端,成为围城战中正南面防线的支点……
而在港城北面海滩附近的一处树林中,着黑色作战服的陆战队员们不发一言地快速挪动双腿。而在树林之外的一处平整硬地面上,等着他们的是一架依旧保持着白红相间涂装的直十八运输/救援直升机。
在任务布置之后,他们已经提前一天抵达了这里,设立了稳妥的海上撤离接口和路线。毕竟直升机无法撤出所有人,他们之中大多数指战员可以靠直升机登上城堡的顶端,却没有办法和直升机一同撤退——在离这里几公里之外的汊港里,已经停泊着几艘样式各异的船艇,就等着任务完成把战士们送回到那艘安稳舒适的钢铁浮城上。
“他们的战争开始了。”从公共无线电里传出了隐蔽观察哨的报告声,“只是现在城内的防守压力还不是很大,我部认为现在依旧不适合开始进攻,完毕。”
“收到,我部现在暂不发起进攻,完毕。”
指挥官所必须的良好修养之一就是一定要沉得住气。这一次的“要人救出”行动要的是在守城之敌全力抵抗外部敌人时“天降正义”,然后在敌人措手不及回防之前完美撤出,而不是为外面花钱买来的那些友军打一个漂亮的“中间开花”,不顾牺牲为他们创造攻进城来的条件。
在双重围城面前,一个先一个后的次序异常重要,甚至直接决定着行动最终的成败。
“重点打掉他们在城门附近的角塔和城垛!”与此同时,南军的投石机队长官正监督着士兵们将投石机的石弹搬运到摆臂框内,还提醒着士兵控制投石机切断绳索时的力道,“第一轮只是试射,第二发开始每次命中城墙和城门塔的炮组赏十二个银币!”
少见的赏钱!不只是投石机这边,就连推动攻城塔的士兵对这些这些撩动人心的承诺也是听得浑身发热,恨不得把娘胎里蹬腿的劲儿也用上。
“只听那三声号角!”这指挥官的声还没落到地上,远处的本阵便传来了进攻号角的回响声。他先是静耳倾听愣了下,而后跟着第三声号角的落地大喊道:
“投石机射击!”
绳索被砍断的咔嚓声和木质摇臂摇动时的嗡嗡声瞬间就被他们声旁士兵的呐喊和冲杀声盖过。这些自信的士兵和指挥官们在此坚信:他们的器械精锐,盾厚矛利,面前的港城怕是档不下他们的一波冲击吧。
稀疏的石弹砸在了石墙上,扬起的烟尘看似遮天蔽地,但却是根本不能撼动韩德尚和王利群脚下的墙基哪怕一丝一毫。
“别慌!”躲在城垛后面的韩德尚从没见识过这番场面,虽明知这砸到自己的几率颇低,倒也是两股战战,“坚守城墙!他们的投石机没有可能那么精准……”
这样的鼓动自然不会有多少说服力。值此时刻,却还是他那久经战阵的副手比他给力。只见他突出身子一脚踩在了城垛上,高声呼喊道:“弟兄们!你们好好看看他们的投石机!”
士兵们茫然看着他的剑所指之处,但也是看不出个什么端倪。几百米开外的那些阵仗此时依旧在稳妥地上弦装填,没有一点停滞的样子。
“掏出你们裤裆里的玩意儿比比看!”这副手做出了一副向城墙下面尿尿的模样,“我看这东西还不如咱们裤裆里的‘同行’给劲!握紧你们手里的家伙,待会让这些南边来的缩卵兵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男人!”
城下正在盾牌下匍匐的士兵自然听不到城墙上面人的挑衅。他们背上的盾牌和箭头的碰撞就已经是他们听觉世界里的全部。而只要他们能够冲到城墙正下面,城门的安全与否就要打个大问号了。
这一次,他们手里有“神秘人”提供的秘密武器——他们的上司曾经近距离目睹过它的威力。在它面前,攻城塔和投石机那都是迷惑敌人的幌子,只要他们能够把那个大布包放到城门底下,然后拉动绳索跑到城门范围之外,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将会瞬间把门塔和城门推到九霄云外,如此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
而在他们的后方,弓箭手也努力地拉弦上箭,让箭头飞上城墙压制那上面想要向下投掷石块,陶器和火把的士兵。他们是这些敢死队最后的阻碍,也是最可怕的阻碍。
“投掷!”担惊受怕的韩德尚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逼近城墙的士兵,狠狠地出了一大口恶气。他身旁的士兵听令之后便开始从装满细沙子的桶中抽出一个又一个绳子捆住的粗纸包,另有士兵拿着火把小心地站在他们身后。
只要轻轻一碰,纸包前端那些捻进了细火药粉的绳索就会开始剧烈燃烧。而原先举着它的士兵所要做的就是将它全力投掷出去。
“我不求你们正好丢到敌人的队伍中间!”王利群也在他的队伍中再三提醒,“我只求你们的手不要因为汗水和恐惧松脱,不要让本该在外面爆炸的死亡降临到你们和你们的弟兄们头上!”
一枚枚的纸火药包划着明黄色的火线从天而降,掉落到盾牌顶部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就在士兵们疑惑这掉落物到底是什么的同时,双围城之战的第一幕惨剧就此上演。
有些手臂粗的火药包滚落到了盾牌的缝隙之间,随即掉落到人堆里。士兵们纷纷本能地躲开着这掉落到人堆里的燃烧之物,但已经迟了。
黑色火药虽说不足以担当它后辈们的对手,可它的威力依旧惊人。顿时间敢死队的军阵内爆炸声此起彼伏,血肉和碎盾牌碎片四处横飞……
该死。南军的指挥官心顿时就是一沉。难不成那件“秘密武器”突然就在人堆里爆炸了?不过这么多的爆炸声,显然又不是那些神秘人为他展示的“一发入魂,山崩地裂”……
“守城方面居然也在投掷火药武器!现在预先破门的部队受到了严重打击……攻势被遏制,不,不,他们正在溃逃!攻打城门的部队正在向后溃逃,伤亡情况惨重……”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还是第三方观察哨手里的微光夜视仪率先看出了局势端倪。
“该死。”直升机旁捏着话筒的连长陷入了犹豫,这是他们事先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为什么本该在这个大陆没人掌握得了的爆炸型武器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干涉的战场上?
是南军当中有内鬼把这些“神器”连夜缒墙送到了港城里,还是……还是那些现在没有准确情报的同胞在其中作祟?连长不可能做出更多的考虑,他的判断自然是——派遣直升机搭载陆战队员先行出发,立刻压制掉城墙上的敌军,让“友军”有机会打破城墙缺口。
原则上来说直接让直升机在两军阵前作战有违宗旨,但中方此时也已经无计可施。
“也罢,前线指挥部同意这次行动计划变更。”
卫星电话的另一边沉默片刻,倒也是同意用自己的乌纱帽来保住这一次军事冒险——换言之,如果在这之后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政治风险,新生号解放轮上的一干大佬都免不了干系。
“在这之后渲染港城和南罗尔卢利方面是非法捕捉奴隶劳工和胁迫女性进行皮肉产业的反派,而教会动用了特殊武器进行天罚……”前指只觉得自己两鬓的白头发为了思考这些忽悠又多了几撮,“大概就是这样吧。另外,我觉得这次港城前线出现火药爆炸武器很可能有韩德尚与王利群的影子,其中一个是前军人,一个是拥有化学知识的教师,你部要多加留意……”
压满弹链的舱门机枪在夜空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直升机凌空而起。而这时正在忘我地点燃着火药筒的韩德尚和王利群当然不会知道,他们手中点燃的其实是最终把他们吞噬的炼狱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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