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比如你看这份劳动仲裁文件就好奇怪。文件日期是在灭门案前五天,这文件显示,李道义已与矿上达成结款约定,月底内结清所有款项,并按当月央行利率算上利息,可以说是非常公道,下面也有双方认可签字。如果这份文件是真实的,那李道义与梅万财两人之间就不该再起冲突,怎么会又突然去上门寻仇。”
宋剑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手机跳出些消息提示将他打断,是松城那边系统里同学发来的。颜锦书的手机紧跟其后,也收到一则消息,是一位她提前打点好帮自己留意消息的线人。
天还未亮,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是什么样的讯息一刻也不想等,就急于被人转达告知呢。两人怀着疑惑的心打开新闻页,迅速扫看过内容后抬头,目光交汇,意识到事情不妙。
“我先走,保持联络。”宋剑一边起身,一边顺手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
“好,我也要联系认识的人,确认下消息。”颜锦书也顾不得与宋剑客套,起身去找自己的电脑,任由他自己开门离去。
那位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偷拍人员苏醒了,虽然还不能完整开口表达信息,但他通过与亲人的手指示意表达出一个重要信息——他的坠楼不是意外,是被外力推倒所致,他要报警。
案发现场的楼道只有李老太太与受害者,那么嫌疑人,自然就锁定到李老太太身上。
谭茹在医院楼下等付骄阳买早餐时,收到吴君诚的电话。
吴君诚已在凌晨之前对新知社发起起诉备案,表示他将继续作为谭家的代理律师出面处理事务。此时的他,正在那位偷拍坠者所在医院楼廊内,确认那人的家属已经报案,松城警方也已经受理报案。
吴君诚告诉谭茹,李老太太被警方调查是必然的事,因为涉及跨地协作办案,虽然行动会慢一些,但两个小时之内调查人员肯定会到医院。鉴于李老太太年龄和身体状况,还是会继续让她住在医院,只是后续所有接触都会被监控。
“我奶奶是个体弱多病的老太太,不可能行凶。”谭茹立即反驳。
对于这样明确的激动态度,吴君诚则显得很冷静,说:“谭小姐,我现在唯一的建议就是,请老太太不要多说话,以身体需求为由,安心休养。我国法律对高龄老人、病患者都有着很好的人道主义条款。”
“你这是也怀疑我奶奶意图行凶?”
“谭小姐。请相信,不论事件是什么样,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力量,保证你们的合法权益。我已经确认过,那处公寓的楼道内没有监控,那除了当事人的口述,就要找目击者,做楼道内的痕迹侦测来确定是报案内容否属实,是否立案。我会想办法跟紧警方的消息,先看夺方后续的动作,再决定我们怎么做。”
“吴律师,如果你不坚信你的当事人是无辜的,怎么替她争取权益?”
“是否无辜要依警方调查为准 ,不在于我信什么。我的职业,从来不因当事人是否真的有罪而作为核心动力,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我都会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尽力争取当事人得到更多权益。”
“吴律师,请诚实的回答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奶奶可能推了那个人。”
谭茹像是赌气一样把吴君诚逼到角落,非要一个答案。
吴君诚对此没显得有什么情绪,但因为谭茹的追问,又不得不回答,于是沉默了一秒后,说:“谭小姐,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悬案破不了吗。因为有很多恶性案件凶手,都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好人,他们看着善良,温和,没有任何攻击性。身边人完全想不到,这些人还有另一个黑暗面。之所以存在案件侦破类的工作职业,就是因为人性复杂,不真实透明 。都没有人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是绝对的善人,怎么就确信其他人是呢。你可以换掉我,但事实不会被改变。”
吴君诚的冷静令谭茹哑口无言,她只能沉默地放下手机。然后,转身大步朝楼上跑去。
付骄阳发现情况不对,接过买好的早餐也迅速追着谭茹上楼。
回到病房,谭茹迅速收拾好东西,将两个还睡着的孩子叫醒,请付骄阳带着两人离开,去哪儿呆着都行,只是在警方前来时别让两个孩子在场。
两个孩子因为被叫醒而不满,特别是林阳直接哭闹起来,在地上撒泼打滚不肯穿衣离开,怎么劝都无果。正在谭茹发愁时,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只唤了一句名字,就让林阳瞬间安静,望向门口位置,睁大眼睛。
与林阳一样惊讶的还有谭茹,她缓缓回头,看到了大姐谭蒙。
猝然重逢,导致谭茹都一时间忘记警方即将到来,她还有很多事要提前准备,就只握着林太的外套愣立在那儿。
谭蒙理了发,穿着新衣,似乎还为了更体面的再见到众人而化了些淡妆,这使本就底子极好的她,此时看来竟有些美丽优雅。母亲谭珍兰站在谭蒙身后,很满意众人眼神里的惊讶,也不自觉地将目光抽落到谭蒙身上,眼神透出对这个大女儿的喜爱与骄傲。
经过警方一段时间的调查,加上谭珍兰规劝影响下谭蒙的主动配合,警方最终确认谭蒙与女工楼的所有案件无关,她在三天前已经恢复自由。
看着母亲与大姐二人有着相似的轮廓,望着两个孩子飞奔过去扑进她们怀里的欢喜,谭茹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下意识抓住了旁边付骄阳的手腕,让自己觉得不孤单。
坏事是连环的,喜事有时候也是,在重逢欢喜中,一直闭眼睡着的李老太太也睁开眼睛。
“蒙蒙……真的是你。”
“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什么都不用说了……”
看着病床边围拢,紧紧交握双手喜极而泣的几人,谭茹的内心有一瞬间的温暖膨胀,之后就是大片的冰冻凝结。三代同堂,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没有自己时,似乎更和谐。
“该走了。”半晌,谭茹像一个煞风景的恶人,击碎几人的团圆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