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早住能领兵前来,半点都不稀奇。
毕竟当一方主帅打算投降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因此彭早住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韩宋的旗号、铠甲、兵器……随后他又拿到了毛贵的手谕,然后他们就在山东畅通无阻了。
从徐州到兖州,再前往东平州。
这一路都是沿着运河前行,孔家从曲阜带着黄金礼物,去拜见田丰,也要走这一趟,然后就撞在了一起。
孔希学乍听之下,几乎昏死过去,要了命了,竟然撞到了明军的手里,这不是死路一条了吗?
孔希学拼命转动几乎空白的脑袋,想要保住性命。
还真别说,作为一个反复横跳的高手,还真让他憋出一个主意来。
“那个……我们也是给田丰将军送钱粮的,是,是要救援开封,都是为了抗元,抗元啊!”
彭早住看了看孔希学,把醋钵大的拳头举起来,看了看孔希学鸡崽子似的身形,无奈摇了摇头。
这要一拳下去,估计就要吹百鸟朝凤了。
“你也别装蒜了,老子什么都知道。你现在也别废话,我的人就跟着你们,充作你们孔家的人,你把我们顺利带进东平,拿了田丰那个贼,回头我给你留个全尸!”
听到前面的话,孔希学已经是魂飞魄散,拿捏不住。等听到留个全尸的时候,孔希学惊了个倒仰,瘫在地上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我,我们家是圣人血脉,何等尊贵!天下仰望,士林领袖,无论如何,也不能杀我们啊!大明天子是圣君雄主,心怀四海,饶了我们吧!饶命啊!我们孔家愿意效命大明,替大明摇旗呐喊啊!”
这家伙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哀求。
彭早住就这么冷冷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么个癞皮狗似的玩意,杀了他们还真不如留着散德行呢!
“孔希学,你要是现在就想死,老子立刻动刀子,就在这运河边,把你切成三千六百片,扔到锅里,烹了!”
“你要是还想留个全尸,就赶快滚起来。”说话之间,彭早住还抽出了匕首,在孔希学脑门上蹭了两下子,这位顿时魂飞魄散,实在是扛不住,唯有颤颤哆嗦,从地上爬起来。
顿时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刺鼻孔,顺着大腿,不断滴答……敢情是稀宗攥拳头,整了个狠活!
彭早住无奈,只能叫来两个孔家仆人,替他们主子洗好了,有找了件衣衫,这才匆匆上路。
此刻的彭早住,手里握着两大王牌,遇到了地方豪强,就打出孔家旗号,遇到了红巾军,就说是毛贵派来的。
一路进军神速,竟然就到了东平。
派人进去联络,田丰也是一怔。
孔家毫无疑问,是山东世家的头一把,他们能来,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让他们进来吧!”
手下人转身要走,田丰又道:“还是我去迎接,少公爷是怠慢不得的。”
田丰这也是倒霉催的,他要是不出去,或许还有机会,可他这一献殷勤,就把自己送了出去。
田丰带着二百人,大开东平城门,亲自出城迎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鼓乐队,敲锣打鼓,前来迎接。
第一次见到,主动送死,还给配乐的。
“孔希学,去打个招呼吧!”
这位少衍圣公苦兮兮的,只能站出来,跟田丰打招呼,“田将军,我,我这边准备了一些薄礼,请……请田将军查验,收取。”
田丰也没有注意,竟然直接走了过来,冲着孔希学连连拱手,“多谢,多谢衍圣公高义,在下感激不尽。”
孔希学心里都把对方骂惨了,你想害人,好歹警惕一点啊!
当个坏人都不及格,你也太失败了,活该被明军抓了。
心中暗叹,却也只能扭头,让人把满载着黄金的马车牵过来,展开箱子,让田丰观看。
眼见金灿灿的,田丰也动心了,连忙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多谢!有衍圣公慷慨解囊,什么都不怕了。”
他正说着,突然觉得肩头一沉,猛然回头,却发现一个大汉正把手按在他的肩头。
错愕之间,又有两个人一前一后,飞扑过来。
田丰急切之际,想要挣脱,可彭早住的双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肩头,想要挣脱,岂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刹那之间,两个士兵扑在了田丰身上,直接把他压在了身下,这时候又有四个士兵带着绳索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田丰给捆成了粽子。
直到此刻田丰还没有明白过来,“你们孔家,你们孔家怎么能抓我?我,我跟你们是一家人啊!我也心向大元啊!”
这时候彭早住呵呵冷笑,“抓得就是大元忠臣,你和孔希学正好作伴!”
一句话出口,田丰瞬间傻眼了。
随即他挣扎着惊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彭早住呵呵一笑,“你最不想面对的人。”
田丰愣了少许,脸见见苍白起来,看着彭早住的目光,充满了惊骇,嘴唇都跟着哆嗦,“你,你们是明军?”
彭早住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人押着田丰,直接进城。
有了田丰在手,轻易进入东平州。
等到了衙门之后,还没等坐下来,就有人进来送信,一见田丰被捆成了粽子,他也傻了,竟转身要跑。
旁边的明军直接下手,将此人抓住,询问之下,原来他说王士诚的亲信,就在刚刚,王士诚偷偷去见了王保保,双方敲定了细节,只等着毛贵过来,就击杀毛贵,一举攻取整个山东。
王士诚喜滋滋回来,要跟田丰商议。
彭早住呵呵一笑,“很好,请王士诚进来吧!”
不多时,满脸喜色的王士诚就从外面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嚷嚷。
“大事成矣!大事成矣!田兄,已经商议妥当了,你是行省左丞,我是行省枢密使,王保保还是大方的,年少有为,是个难得的人中龙凤啊!”
王士诚迈步走进来,却发现田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再看他,身上竟然还有绳索。
王士诚一怔,脱口而出,“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音刚落,两边的明军涌出,不出意外,王士诚也被拿下了。
片刻之后,孔希学,田丰,王士诚,三个人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全都欲哭无泪。
田丰率先破口大骂,“孔希学,要不是你们来了,我怎么会半点不加小心?我真是瞎了眼,你们孔家就这么没有骨头?明军抓了你,你怎么不反抗?”
孔希学翻了翻眼皮,呵呵冷笑,“你真高看我们,实不相瞒,孔家人从来不反抗!”
“你!”田丰气得要死。
这时候王士诚也急了,“田丰,你这个王八蛋,你被抓了,怎么不提醒我?我,我还把事情都给说出去了,这下子黄土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咱们都落到了明军手里,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谁让你的嘴比放屁的地方还松……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酥油,现在人家什么都知道,我有什么办法?”
他们互相对骂,疯狂抱怨,田丰伸腿,狠踹了王士诚,王士诚也拿脑袋撞他。
就在这俩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孔希学突然开口了。
“你们别吵了。咱们虽然落到了明军手里,可若是能把王保保给骗来,把他拿下了,不也算是功劳吗!没准还能活命!”
他这句话提醒了两个人,但田丰却不以为然,“大明朝到底有点与众不同之处,光是王保保,还换不来咱们的命。察罕怎么就没亲自来,要是他来了,就不一样了!”
孔希学冷哼道:“还不是你们愚蠢!没有把察罕说过来?看起来就只有等死了。”
王士诚绷着脸,攥着拳头,切齿咬牙,半晌突然道:“我,我还是想把王保保骗过来!”
“骗他干什么?陪葬吗?”田丰没好气道。
王士诚竟然真的点头,“没错,咱们已经这么倒霉了,人生一世,死到临头,能拉一个垫背的是一个!”
田丰怔了怔,下意识咽了口吐沫,当真要把王保保骗过来了?
反正自己要死了,那就拉一个垫背的。
察罕的儿子,也不算亏!
这仨货一起嚷嚷着,把彭早住叫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计策,彭早住颇为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也还不错。
他先是抓了孔希学,轻易拿下了田丰,随后又抓了王士诚,如果在能把王保保引诱上钩,那也算是一大功劳。
彭早住果断行动,他先是给毛贵送信,让毛贵立刻调兵过来。
鱼太大了,继续帮忙。
得到消息的毛贵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这么容易?
兵不血刃,就拿下了田丰等人,这明军也太厉害了,这是专门打神仙仗啊!
啥也别说,赶快行动起来。
毛贵立刻调兵,以最快速度,前往平阴。他算得很准,按照约定,王保保统御兵马,自大名府,经过阳谷,奔着东平州而来。
“红巾军,不过是一群草贼,我父自起兵以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如今坐拥几十万大军,兵围开封,刘福通殒命在即,等他一死,随后大军南下,就灭了朱元璋!”
王保保坐在马背上,神气十足,笑呵呵问道:“你们说,为什么我父必胜?”
众位将领一顿马屁,说什么用兵如神,神机妙算,孙武再世……王保保竟然都摇头了。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自古以来,这么多年,从南往北,可有成功的?”王保保笑着问众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怔了怔,竟然齐声赞叹。
果然,从南往北打,还没有成功的先例。
“少帅英明啊!”
而就在这时候,一队明军也在快速向前,进入预定位置,军中的宣讲员也在说着,“从古至今,北攻南易,南伐北难,诸葛孔明,岳元帅,他们都功亏一篑……咱们大明不一样,咱们就要创造历史!就是要灭了元廷,告诉后世子孙,只要有这口志气,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咱们大明……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