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旻禾看着秦陌芫离去,眉心紧拧,眸底复杂。
秦陌芫离开了,诸葛榕斓紧随其后。
蓝灵酒气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恨不得追上去将他给拉回来。
颜攸淸看着这一幕,袖袍下的双眸紧紧攥着,眸光轻扫,忽然看到了营帐外的景泠月。
她眸色微眯,红唇噙着不怀好意的弧度。
*
夕阳落幕,天色黑沉。
秦陌芫刚走了没几步便被男人直接拽进了营帐。
她想要甩开,对方却攥的很紧。
“慕容芫!”
男人将她抵在营帐处,指腹捏着她的下颚,语气森然,“你为何总是躲着本宫?”
灼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心头微颤。
秦陌芫眉眼低敛,避开他的视线,冷声回绝,“奴才没有。”
男人强硬的迫使她抬头。
撞进男人漆黑如墨的凤眸时,冰冷的声音砸了过来,“你方才的那股势头哪去了?”
秦陌芫依旧恭敬,死气冰冷,“奴才不敢。”
“慕容芫,你在挑战本宫的耐性!”
男人倾身逼近,语气沉怒。
秦陌芫紧抿着唇,不再言语。
下颚愈发的痛,那股力道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秦陌芫始终隐忍着,不再呼痛,不再哭泣。
只有冰冷,疏离,死气。
诸葛榕斓忽然低低一笑,松开她退后两步,“不过一个落魄质子而已,这般傲骨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往的慕容芫吗?”
秦陌芫眸光低敛,声音多了些许阴凉,“若殿下没事,奴才先出去了。”
她转身离开,走的毫不留情。
诸葛榕斓俊容一沉,蓦然伸手,那方向郝然是她腰间的罐子。
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秦陌芫猛地推开,手中匕首直接横在他脖颈,语气沉冽,“你想做什么?”
男人凤眸轻敛,眉心紧紧凝着,“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为何一个罐子竟然让她这般在意?
甚至不惜杀楼绍。
想到此处,他心里充满浓浓的怒意。
这股莫名的怒意让他凤眸愈发暗沉,挥手间,将她箍在怀里,捏着她的下颚,薄唇覆上去。
秦陌芫重重一咬,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斥而来。
她推开诸葛榕斓,抬袖厌恶的拂去唇角的血渍,“诸葛榕斓,你没有资格问我!”
言罢,转身走了出去。
男人心头狠狠一震,一股莫名的声音再度传来,“诸葛榕斓!”
慕容芫,本宫与你之间究竟又和纠葛?
男人凤眸微闭,声音沉寒,“明净!”
明净走了进来,低着头恭敬道,“爷有何吩咐?”
男人负手而立,冷冷凝着她,“说,慕容芫与本宫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别以为本宫不知九罗刹一直暗中保护着她。”
明净身躯一颤,低着头,犹豫着该不该说。
诸葛榕斓冷笑,“你若不说,本宫有的是办法让别开口,到时你就从本宫这里滚!”
明净脸色微白,直接跪在地上,“爷,属下说。”
他眉心紧拧,先说了一句,“属下先说一句,若是换做以前的爷,不会让秦公子当着众人的面下跪。”
诸葛榕斓俊眉紧拢,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
他转身看向远处,声线低哑,“你可知她腰间的罐子里装的什么?”
明净脸色微白,低声道,“是……白梓墨的骨灰。”
男人陡然转身,凤眸落在明净身上,“南戎宰相白梓墨?”
明净低头,沉重道,“是。”
*
营帐内,秦陌芫跪在地上,低垂的眉眼冰冷如斯。
前方,皇帝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确定?”
秦陌芫声音低冷,“奴才确定。”
皇帝眉目深沉,“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就成全你。”
他想了一瞬,像是在思索人选,“这样吧,年旻禾不会武,你和他一组吧,让诸葛千华重新找个人选。”
秦陌芫低冷道,“谢皇上成全。”
她起身退出去,此时外面已经准备就绪。
天色黑沉,她径直走向年旻禾那里。
刚迈开步伐,目光所及,便看到前方走来一人,衣诀翩飞,丰神俊朗。
俊容上的神情不复之前的冰冷,多了许多复杂,还有隐忍的情绪。
男人走来,五指攥住她的手腕,沉声道,“随本宫来。”
秦陌芫骤然挣脱,冷冷睨着他,周身的气息皆是抗拒,“请太子自重。”
诸葛榕斓俊容冷沉,还想上前,却被秦陌芫避开。
她沉声道,“别逼我更恨你!”
男人脚步蓦然一顿,凤眸深处划过一丝痛意。
“对了,奴才已经告诉皇上,皇上将我与年大人归为一组了。”
丢下一句,她直接越过诸葛榕斓离开。
男人拽住她的手腕,凤眸深深凝着她,“秦陌芫,为何不告诉本宫?”
秦陌芫……
他终于再一次叫她这个名字了?
可,为何要告诉他?
她与他之间早已毫无瓜葛了。
“没必要了。”
挥开他的手,走向年旻禾身前,翻身上马。
年旻禾扫了眼远处静默未动的诸葛榕斓,眉心微凝,“秦公子……”
“不必说了,我们走吧。”
秦陌芫拉起缰绳,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此次狩猎,楼绍因为重伤,无法参与。
而楼晟没能挨过一百鞭子就咽了气。
她攥着缰绳,在进入密林之时,转头扫了眼身后。
一双眸对上丞相阴毒的眸子,唇角冷冷一勾。
老狐狸!
此次围猎,丞相与楼绍要皇上让她一同参与,无非就是和慕容燕璃联谋,想要她死在围场里。
当初慕容燕璃在北凉当质子时,是以公子身份与丞相联谋,和南戎的镇北侯勾结。
如今他成了皇帝,丞相还怎会放过这么好的合作伙伴?
肯定还会和慕容燕璃继续合作。
去年围场时,她是众多人的刺杀目标。
没想到时至今日,她再次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
呵!
既然要杀她,她正好也以此利用一番。
诸葛榕斓带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官家公子,重新组好队比赛。
密林深处,秦陌芫驾马而行,年旻禾跟在身后,目光深凝。
在她们身后,追随着两匹马,郝然是诸葛榕斓与那个官家公子。
秦陌芫凛眸,唇畔紧抿,看着远处。
有诸葛榕斓在,她也不好实行自己的计划。
如今的他失忆,她更不敢去相信他。
她渐渐靠向年旻禾,低声说了一句,“待会进个山洞,帮我个忙。”
年旻禾眉心微凝,扫了眼后方,迟疑点头。
两人快速离开,寻找山洞。
密林深处,阴森诡异,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矮树的后方寻到一处很窄小的山洞。
他们翻身下马,年旻禾走了进去。
秦陌芫顿住步伐,冷冷丢下一句,“诸葛榕斓,若不想我与你为仇,离我远点!”
身后的脚步声果然顿住,她冷着脸走向洞内。
枯叶满地,男人长身玉立,凤眸深沉的睨着走进洞内的两人。
一男一女,即便年旻禾不知她的女儿身,他依旧想要冲进将他丢出去!
是的,他都知道了。
明净将一切都告诉他了,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却知道了他与秦陌芫之间发生的一切。
无痕的药,他定能配出解药,只是时间问题。
男人伸手,掌心附在心口处。
这里一直空洞疼痛的地方这一刻有了归宿。
虽然他没能现在没能亲身体会那种与她以往的过去,但他会尽快。
尽快配出解药,恢复记忆。
*
夜色黑沉,洞内传出浓浓烟雾,随即传来秦陌芫的声音,“年旻禾,你会不会生火?”
不时的从洞内传来咳嗽的声音。
半晌,她不悦的声音再度传来,“你赶紧再去外面捡些干柴吧。”
须臾,烟雾沉沉的洞外跑出来一抹身影。
身着白灰色长袍,梳着公子簪,走的很急,是去找干柴去了。
明净守在男人身侧,低声道,“爷,需要属下去看看吗?”
男人凤眸深沉,“不必。”
夜色浓黑,直到里面的烟雾渐渐淡去,年旻禾都未回来。
诸葛榕斓心神一凛,身形衣衫便进了洞内。
只是——
洞内的角落里,只有晕倒的年旻禾。
他身上的外袍被秦陌芫穿走了,而地上一堆枯叶,不过是她方才制造的生火假象而已。
只是一瞬,诸葛榕斓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
天色暗沉,一抹身影极快的飞过密林之处。
随手砍晕一个禁卫,再次换上他的衣袍躲在密林处。
秦陌芫低着头,快速的走着。
没错,她此次就是为了躲开诸葛榕斓的纠缠。
当然,还有十罗刹的暗中跟随。
在走进密林那一刻,她便看好了每个人的走势。
若是没有猜错,诸葛千华应该是朝这边走的。
换上禁卫的衣服,为的就是躲开暗中人的追踪。
今晚只怕除了丞相与皇帝之外想让她死外,还有一人。
诸葛辰风!
她了解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今晚他必然会行动。
但不会杀她,会抓住她,利用她控制诸葛榕斓。
温润如玉只是他的伪装。
她飞身而起,刚要准备站在树顶之上,后方陡然传来衣诀簌簌的声音。
心神一凛,快速躲在暗处,凝神听着。
声音渐渐逼近,她借着暗淡的月光看去,郝然是十罗刹!
为首之人正是清风!
屏气凝神,她不敢出任何声音。
直到那些人走远了她都动,因为她在等。
等身后之人出现。
果然!
等了许久,前方一道白影翩诀而来。
男人一袭白袍在暗夜里俊美如谪仙,步伐沉稳,拾步而来。
她低眉敛目,隐匿着气息。
须臾,男人的身影自前方而过。
她屏气凝神,始终不动。
等了许久,久到过了快半个时辰,她偷偷后退,不动声色的离开。
*
“七王爷,臣去捡猎物。”
官家公子翻身下马,朝着远处而去。
诸葛千华冷眉看着前方,手执弓箭,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诸葛千华蹙眉,厌恶的扫了眼一旁低着头拍手,走向高头大马的官家公子背影。
而后,扫了眼地上满是鲜血的野狼,驾马离去。
半晌,一只鸽子飞来,咕噜的叫了两声。
诸葛千华伸出手臂,鸽子落在他手臂上。
取出鸽子腿上的信函,打开看着。
身后,官家公子目光微凝,悄悄看过去。
月色下,一行字显而易见。
“杀了慕容芫,朕助你坐上太子之位。”
诸葛千华冷笑,掌心凝聚着内力,字条瞬间粉碎。
“不必跟着本王了,本王去狩猎凶兽,明早在这里汇合。”
身后的官家公子恭敬的“嗯”了一声。
诸葛千华驾马离开。
身后之人翻身下马,瞬间隐匿在黑夜里,悄然跟了上去。
没错,她就是秦陌芫!
趁那个官家公子去捡猎物时——杀了他。
夜色浓郁,她悄然跟着,一直跟到一处小溪边。
这里正是去年狩猎时,她与苏扈楝待过的地方。
诸葛千华负手而立,冷声道,“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杀不了她,你们就提头来见!”
跪在身后的一排黑衣人恭敬领命,消失在暗夜里。
秦陌芫躲在暗处,唇畔冷勾。
找吧!
任由他们翻天也找不到她!
黑衣人已尽数离去,她走出暗处,步伐清浅稳重。
“谁?!”
诸葛千华骤然转身,眸光凝聚杀意而来。
在看到是跟随他的官家公子时,脸色的杀意更显,“你跟来做什么?”
她低着头,对方看不到她的脸。
再加上她背着光,枝叶的倒影落在她脸上,闪烁不定。
诸葛千华蹙眉,脸色沉冷,“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杀了你!”
秦陌芫蓦然抬眸,一直附在身后的手攥着六支利箭,卷着森冷的杀意刺了过去。
“竟然是你!”
诸葛千华脸色一变,快速闪身防备。
六支利箭裹着浓郁的杀意,含着浓厚的内力,挥手阻挡间,震得他心口剧痛。
眼前蓦然一暗,他掌心凝聚着内力朝着秦陌芫而去。
骤然间,手臂狠狠一痛,凝聚在掌心的内力瞬间轻散。
随即,胸口一痛,他震惊低头,看着直直刺入胸口的利箭。
是秦陌芫单手执箭,一箭穿心!
“你……”
他一张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唇角流出来。
秦陌芫松手,看着他倒在地上,脸色瞬间苍白,在他身后的地面,快速晕染了猩红的鲜血。
她蹲下身,讥讽冷笑,“当初在临城外的断崖那里,是你站在远处对我射箭,同样杀了死你的几个手下。”
诸葛千华震惊,却是说不出话来。
秦陌芫挑唇冷笑,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当初在去往大齐的路上,你与白钺琵还有一个浑身包裹着黑衣的男人在一起商量事情。”
她倾身,声音低冷,“那黑衣人是慕容燕璃吧?你明面是诸葛辰风的人,其实暗地里和慕容燕璃勾结,想要踩到诸葛辰风头上,最后坐上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你——”
诸葛千华伸手,秦陌芫站起身,抬脚踩在他的手臂上碾压。
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她冷冷开口,“放心,你不会白死的,与慕容燕璃勾结的可不止你一个,想必丞相也是其一,我会让你死的很有价值。”
“秦陌芫!”
诸葛千华愤恨的吐出三个字,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彻底没了气息。
只是一双没了神采的双眸恨恨的瞪着她。
她弯身取下他的诸葛令牌,冷漠转身离开。
月色浓郁,血腥味四散开来。
远处一抹身影拾步而来,步伐沉稳,白袍翩诀。
诸葛榕斓看着早已死透的诸葛千华,凤眸轻抬,看向远去的身影。
方才在诸葛千华掌心凝聚内力时,是他暗中出手。
即便没有记忆,但他却下意识出手。
那一刻他害怕她受伤。
其实在之前在经过她时,他并没有察觉到她在。
但心里总有种直觉,他觉得她肯定就在这附近。
于是他也隐匿在暗中,等着。
果然,快半个时辰的时间,秦陌芫出现了,朝着远处离开。
那里,郝然就是诸葛千华的方位。
所以他暗中追了过来,她做了什么他都看的清楚。
包括诸葛千华收到的那张字条。
“明净。”
男人低沉出声,声线在暗夜里很是清冽。
明净走来,恭敬道,“爷有何吩咐?”
诸葛榕斓凤眸轻敛,寒凉的扫了眼死透的诸葛千华,“回府将本王书房放的那封信函取过来放在诸葛千华衣袍里。”
明净蹙眉,唯一思索便知道男人说的哪封。
正是国师当初亲手交给爷的。
他恭敬道,“属下遵命。”
言罢,闪身离开了密林。
*
营帐四周,灯火摇曳。
禁卫军把守在四周,神情严峻。
秦陌芫隐匿在黑暗里,扫了眼四周,想找一个松懈的地方潜入进去。
可是,四周把守森严,且地势很低,在地势高的上方都有人在四周把守。
她若是潜入进去,整不好会被人发现。
敛眸沉思,最终将目标放在正在巡逻的一群禁卫军上。
刚要悄悄而去,远处蓦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几个,过来随我给国师大人一起挑水。”
守在周边的四哥禁卫领命,跟着那人而去。
秦陌芫敛眸,扫了眼死人离去的背影,眉心紧拧。
*
营帐内,烛火摇曳。
软榻上,颜攸淸眉心紧拧,“爹,您说咱们能成功吗?”
秦陌芫他们可是杀了很多次,此次都能让她逃脱。
也不知这次她还有没有那么幸运?
丞相脸色冰冷,眉心泛着轻蔑,“她秦陌芫还能飞天不成?今晚除了为父想要杀她,还有诸葛辰风,自然,皇上也跑不了。”
这三方势力,任凭秦陌芫有通天的本事的也逃不了。
颜攸淸冷笑,站起身为丞相添置了一杯茶水,“只要秦陌芫死了,那女儿与太子殿下的机会就更多一些了。”
丞相手执茶盏,亦是冷冷一笑,“为父早想杀了秦陌芫,当初她还是个土匪头子时就是个祸精,杀了你舅舅!”
之后又因为她,他在众位官员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种仇不报,他决不罢休!
“可是,我到现在也是个祸精,怎么办?”
蓦然间,清冷戏虐的声音传入营帐。
随即,一抹身影闪身而进,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冲到他们眼前。
丞相与颜攸淸想要喊叫,却被秦陌芫点了穴位,无法出声。
她挑唇冷笑,转身慵懒的坐在软椅上,“你们那么想杀我?”
两人瞪着她,神情狰狞,想开口讲话却无法出声。
甚至,僵硬着,无法动弹。
这简直就是被人待宰的猎物!
秦陌芫起身,冷冷一笑,“要让你们失望了,如今不是你们杀我,而是我杀你们了。”
走到他们身前,眉心微挑,兴味挑眉,“临死前我送你样好东西。”
她取出诸葛千华的令牌,将令牌放在丞相的衣袍里。
“都想杀我,那你们都去阎罗殿聚一聚,商量下下辈子如何杀我吧。”
说着,她取出后腰别着的箭羽,上面郝然刻着专属诸葛千华的标记。
丞相脸色一变,想要说话,却张不了口,只能用眼神示意着饶命。
颜攸淸亦是水眸水汪汪的。
她方才才从景泠月的营帐里出来,他们两人已达成协议,想着暗中派人对付秦陌芫。
而她帮景泠月除掉年小元,计划才谈好,还未实行,竟被秦陌芫亲手逮住。
如今她与父亲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秦陌芫冷笑,双臂环绕,“你们父女两作恶多端,也害死了不少人,我送你们下去,也好给下面的人赔罪。”
言罢,她走向他们两人身后。
顿时,丞相与颜攸淸后背生寒,头皮发麻。
就在他们希望有人能出现时,外面忽然间想起皇帝身边太监的声音。
丞相脸色一喜,那声音就在营帐外,只要掀开帐帘便能看到里面的一切。
秦陌芫脸色冷沉,闪身躲在屏风后。
“廖公公在这里做什么?”
蓦然间,一道低冷沉稳的声音响彻在营帐外。
廖公公恭敬行礼,“老奴参见国师大人。”
国师淡淡一笑,“这是在外面,不必多礼了,对了,带本座去皇上那里,本座正好有件事与皇上商议。”
廖公公恭敬点头,“国师大人随老奴来。”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丞相与颜攸淸了两人脸色渐渐苍白到极致。
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也消失了,难道他们妇女今晚真要命丧于此了?
秦陌芫敛眸,眉心紧拧,眸底的疑惑愈发浓郁。
方才在外面,也是国师支开那些人,她才能进来。
如今在营帐里又是。
莫非她今日的计划他都知晓?
不过,这个老狐狸向来老谋深算,也许他真将她的计划摸得一清二楚。
心里有些恐慌,她沉沉压下。
丞相与颜攸淸听着身后缓缓而来的脚步声,那种频临死亡的感觉让他们快要疯狂。
“两位,一路走好!”
秦陌芫冷笑戏虐的声音落下,两支利箭准确无误的刺入两人的后心。
皆是一箭穿心!
她倾身逼近,双眸冰冷,“你知道吗,诸葛千华也死了,除了你,他也是与慕容燕璃勾结的,你们两即便死了也会臭名昭着。”
丞相瞪大了眼珠了,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咽了气。
她看向哆嗦的颜攸淸,看着她倒在地上,走上前蹲下身,“颜攸淸,你费尽心思想除掉我,不过是因为诸葛榕斓与我亲近。”
她抿唇一笑,声音低浅,“其实,我是女人,诸葛榕斓早已知晓。”
颜攸淸脸色骤然巨变,伸手指着她,嘴里溢出鲜血,但还想说话。
秦陌芫冷冷一笑,握着刺入她心口的长剑狠戾一转,颜攸淸闷哼一声,彻底没了气息。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快速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在诸葛千华看那张字条时她也看了,大概记住了慕容燕璃的笔迹。
虽然不能模仿的一模一样,但也差不多。
将信封装进信函里放到丞相的怀里,转身走到营帐后方,在上方用一支利箭穿了两道箭孔。
做好这一切,她快速离开。
在她离开后,清风闪身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丞相怀里,也快速退了出去。
*
夜色浓黑,秦陌芫在围场里找到了一匹马朝着围场外的后方极速而去。
她要趁这个时间去一趟临城外,将白梓墨的骨灰葬到竹屋旁。
而后回来狩猎,她必须拿第一才能得到龙符柱。
一路出了城外,直奔山顶的后方而去。
索性此次狩猎依旧是三日,这三日她有足够的时间回来。
到了溢出山洞时,天色已经渐亮。
她直接走进山洞内,打开眼前的竹门,眼前的一幕撞进瞳眸里。
屋内的布局依旧很简单,透着淡淡的竹青气息,很好闻。
这种气息让她感觉白梓墨还在她身边。
她颤着脚步,走进房中,伸手拉开一面墙壁的画轴珠帘。
骤然间一声轻响,墙壁缓缓移开,露出里面久违的一切。
她眼睫轻颤,眸底的泪水瞬间溢出。
看着两边垂吊着湖蓝色珠帘,她走过通道,一直走向里面。
每走一步,便喊一声,“梓墨,我们回家了。”
这里依旧是那么熟悉。
秋千,温泉,还有铺满玫瑰花瓣的花田。
她走上前,一手紧紧抱着坛子,一手微颤的抚摸着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
青竹气息萦绕鼻尖,仿佛他还在。
“白梓墨,对不起……”
她抱着坛子,坐在秋千上,双眸微闭。
渐渐的,脑海里浮现了秦家寨的一切。
青锦誉的模样,他的恨铁不成钢,他的怒意,他的笑颜。
还有,他的深情……
天色彻底大亮,一缕光线映在她脸上,有些刺眼。
秦陌芫渐渐睁开双眸,抚摸着手里的坛子。
“梓墨,等我……”
起身,找好工具,将白梓墨的骨灰坛安葬在竹屋外。
她为他立好墓,跪在地上,垂眸低声哭泣。
垂在身侧的手蓦然传来一丝沁凉。
秦陌芫一怔,猛地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里。
竟然是诸葛榕斓!
他何时来的?
诸葛榕斓复杂的看着墓碑,薄唇紧抿,没有言语。
秦陌芫倏然起身,冷冷出声,“滚出去!”
男人俊眉紧拢,忽然伸手拽住秦陌芫的手腕,力道很大。
声音低沉,透着凛冽,“随本宫离开。”
秦陌芫掌心凝聚着内力,猛地推开他,愤恨道,“诸葛榕斓,你为何总是要逼我!”
男人凤眸黑沉,骤然抽出腰间软剑指向墓碑,声音沉寒,“跟本宫走,否则本宫毁了这里。”
秦陌芫心头一颤,猛地挡在白梓墨的墓前,恨恨的瞪着他,“你敢!”
男人薄唇噙着冷笑,“你看本宫敢不敢!”
她亦是站起身,手中执剑,脸色冷厉,“今日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毁了这里!”
这是白梓墨留给她最后的一丝念想,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毁了这里。
男人浑身气息冰冷到极点,衣诀翩飞间,速度极快。
秦陌芫脸色微变,想要阻拦,可她发现自己的武功在诸葛榕斓面前真的是弱到极点!
她还未来得及阻止,男人已然斩断了秋千,斩断了床榻。
“诸葛榕斓,你想比我死在你面前吗?”
她沉声怒吼,双眸猩红到极点,长剑横在脖颈划出一丝血痕。
男人身躯微僵,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
凤眸冷沉到几点,晕染着浓郁的黑雾,沉沉的看着她。
在看到她脖颈处的血痕时,男人俊眉紧拧,脸色愈发沉寒到极点。
秦陌芫身躯薄颤,攥着剑柄的手沁着薄汗。
如今能威胁他的,只有她自己。
虽然她不知会不会有用。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有一些作用。
诸葛榕斓沉步走来,在走到她身前时脚步顿住。
身形修长,周身寒彻的气息压抑的她想要逃脱。
“慕容芫,别忘你只是北凉关押的质子,私自逃离围场,杀了丞相,杀了七王爷,这都是死罪,你觉得自己死了,还能为白梓墨报仇吗?”
秦陌芫手臂一僵,眼睫一颤。
她冷冷瞪着两步之遥的男人,讥讽冷嘲,“你想在皇帝面前告发我?若是,你尽管去,我慕容芫如今了无牵挂,不过一死而已。”
下颚一重,男人倾身逼近,“你很爱白梓墨?”
灼热的气息冰凉寒彻,像是冷如骨子里。
秦陌芫一瞬不瞬的凝着他,一字一句回道,“是,我爱他!”
脖颈一重,男人五指狠狠掐着她,像是要将她掐死。
呼吸骤然稀薄,她依旧冷着脸,毫不怯懦。
“秦陌芫!”
男人咬牙,声音从牙缝中迸出。
秦陌芫紧抿着唇,脸色苍白,眉心紧拧,像是随时要没了气息。
男人忽然低冷一笑,“不过一个落魄的质子,本宫也不稀罕。”
大手一松,将她挥到一边,“今晚若是不回围场,本宫便毁了这里,将白梓墨的骨灰丢弃!”
男人脚步蓦然一顿,凉薄的声线再度传了过来,“对了,白梓墨的父亲白峰崖应该还活着。”
秦陌芫脸色一变,声音都带着颤抖,“你想做什么?”
她知道诸葛榕斓的实力,想要杀了白峰崖只是弹指的小事。
“白峰崖的死活就看你到时是否乖乖听话了。”
男人拾步离开,只是一瞬便没了踪影。
手里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无力坐在地上,看着被斩断的秋千与床榻,将头埋在臂弯里痛哭。
半晌,她缓缓抬头看向外面的墓碑。
白梓墨,等我……
等她拿到龙符柱就假死离开,亲自回南戎报仇。
报完仇便去陪他。
忽然间她想起白峰崖曾经说过,洛妃与华妃之间的真相他知道。
他交给了白梓墨。
而白梓墨将信函放在了这里。
她快去起身寻找,但将整个房间找了一遍都未发现。
看了眼被斩断的秋千与床榻,她忽然想到什么,朝着外面急速而去。
*
第二天晌午,禁卫军才发现丞相与颜攸淸死在了营帐。
皆是被人一箭穿心而死。
而营帐的后方有两个箭孔,正是猎场方向刺来的。
皇帝大怒,让所有人立刻出来,狩猎结束不比了,调查丞相的死因。
围场上位,皇帝脸色冷沉,双手搭在扶手边,周身的气息都是带着怒气的。
去年的围场便是如此!
死了诸葛千羽与卢鹏,还迁出诸葛辰佑。
今年的围场又是如此!
直接死了丞相与他的女儿,虽然他一直忌惮丞相的势力。
且丞相是诸葛辰风一脉,他死了对他来说是好事。
但眼前的事情更为棘手。
丞相死了,暗中势力的人这一次更加不会路面。
这样他想要拔除丞相与皇后,甚至是太后残留的势力都有些困难。
围场中间放着丞相与颜攸淸的尸体,心口插着利箭。
众位大臣站在两侧,神色各异的看着。
景泠月亦是站在一侧,震然的看着这一幕。
昨晚她才与颜攸淸商议如何解决秦陌芫一事,没想到回到营帐便被人射死了。
禁卫走上前,检查了一番,恭敬道,“回皇上,杀死丞相与颜大小姐的利箭是……是七王爷的。”
所有人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丞相心口的利箭。
竟然是七王爷诸葛千华?
丞相与七王爷不都是四王爷的人吗?
难不成两人起了内讧,所以七王爷暗杀了丞相?
另一名禁卫从丞相身上搜出一枚令牌与两封信函,恭敬道,“回皇上,奴才在丞相身上搜到了这三样东西。”
皇帝眉眼冰冷,微一摆手,廖公公领命,朝着下方而去。
接过禁卫手里的三封信函时,参加比赛狩猎的王爷公子这时全部归来。
但,有四人没有。
诸葛千华两人,诸葛榕斓与慕容芫!
皇帝脸色微沉,看向年旻禾,“慕容芫为何没有与你一起回来?”
年旻禾没心微凝,目光几不可微的扫了眼上方。
随即,他低头,躬身道,“回皇上,慕容芫在半道被太子殿下带走了。”
搭在扶手的双手蓦然一紧,皇帝脸色有些难看。
他冷冷扫了眼下方,沉声道,“去猎场里找找,为何老七他们还未回来!”
禁卫领命,转身离去。
国师坐在一侧,手执茶盏,薄唇轻抿茶水,似是着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禁卫刚走出围场便又翻身回来,脸色苍白,跪在地上道,“皇上,七王爷和林公子,死了。”
随后,围场外的禁卫军抬着架子,上面放着的正是早已死透的诸葛千华与林公子。
皇帝脸色这下是彻底的难看到极致。
仵作走上前检查诸葛千华与林公子的尸体,都是被利剑所杀。
在检查时,从诸葛千华衣袍里也搜出了一封信函。
仵作急忙上前,恭敬道,“启禀皇上,奴才在七王爷身上搜出一封信函。”
又是信函!
所有人一震,只有几人脸色各异。
皇帝的难看到极致。
国师的平静如水。
诸葛辰风脸色沉寒,薄唇紧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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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会加快节奏,将北凉的事解决了,再解决南戎为白梓墨报仇的事,主要的,让男主追妻路漫漫,这时候女主得到龙符柱也是一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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