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酸汤差点噎着。
“啥?你爷爷是赶尸人的后代?可他说……说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苗医——原来是骗我们啊!”
蓓蓓的话让我觉得诧异,一是“赶尸人”三个字太过骇人,而且老苏就是赶尸人后代,更因为这话是由蓓蓓——老苏的亲孙女说出来的,就算这事是真的,现在也属“家族机密”,咋有这么揭露自己爷爷秘密的呢?
“小邪兄弟,你有所不知,在我们苗人里,蛊术和医术是不分家的,所以苗医也都是蛊师,赶尸术是蛊术的一种,所以苗医也可能是赶尸人。”
说实话,这话我基本能懂,只是觉得奇怪——所谓的湘西赶尸人就算真的存在,也早已被写进厚厚的历史书中,但名字上一定布满了层层的尘埃。
寻思了半分钟,我才恍然道:“你说你爷爷是湘西赶尸人的后代——那么……那么你岂不也是……”
蓓蓓喊来店老板,又要了一杯酸菜汤,笑着说:“你这么说也对,但爷爷小时候是在深山中的苗族老家长大的,几十岁后才离开寨子的,我却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准确说算不得真正的赶尸人。”
我点了点头:“就算你说的对——可……你爷爷又来找什么呢?”
“一个梦吧!一个爷爷做了一辈子的梦。”
梦?我知道这是个隐喻,但我再问,她却什么都不说了。
俩人各自喝了三碗酸梅汤,才付钱离去。
贵阳宾馆前是条商业街,应该算是这一带十分繁荣的地方,除了各种小吃外,还有琳琅满目的小饰品。
我随手拿起几件金属饰物,看着像是银制古物件,蓓蓓却一眼看出是镀金的,充其量只能算高仿。
“小邪,湘西的占卜术也十分厉害,据说这里是占卜行业的鼻祖鬼谷子的归宿之地。”
正说着,我忽然看到街道左前侧有个穿长衫的瘦老头,坐在一张长条桌前,一旁竖着面姓黄旗帜,上面写着“蒙氏占卜”四个黑字。
说到占卜,其实在我眼里大部分占卜算卦的都是骗子,唯有奶奶才是真正的高人……
擦肩而过时,我随意瞥了一眼这老头,看他微闭着双目,眉心似乎有一道很深的伤痕,貌似是个瞎子。
“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想到老头喊住了我。
“叫我?”
我愣了一下,反问他?
老头点了点头。
“奥——大叔喊我有事啊?”
“我想给你免费算一卦!如何?”
我忍不住笑了,这种把戏去年读大一时我和同学碰到过。
当时也是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我和同学小振被一个算卦的老头喝住了,说免费给小振算一卦。
免费的东西都让人喜欢,小振很高兴地坐到了小摊前。
“你小子有当官的命,而且命里犯桃花,还不止一朵——只是……”
听到这话的前半句,小振的嘴都裂到了耳朵根,可一个“只是”,瞬间把我从云端拉回到了平地。
“只是什么……师傅你……你倒是说啊?”
看到算卦老头的话戛然而止,一副卖关子的样儿,小振急了,忙催促道。
“只是你尚有一关要过,需要用点钱买通‘拦路鬼’……”
当时小振一心思只想着“当官”、“美女”,就问他怎么才能买通“拦路鬼”。
后面的事情我想谁都能想到,小振半年的生活费就这么被骗光了,还借了几百块钱。
经过这件事,我心中断定:街头小巷的算卦的都是骗子!
想到这些,我只当这个老头也是个骗子。
“给我算卦?呵呵——不用……不用啦!”
我正想继续往前走,却被蓓蓓拉住了。
“既然是免费的,你就让他算一卦吧!”
蓓蓓轻声笑道。
俩人坐到了算卦老头面前的长条凳上。
“你可是九月九日十二点十二时出生的?纯阳之躯?”
我俩坐下后,老头缓缓地睁开了眼。我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这人虽然睁开了眼,双眼却是白眼珠——瞎子?更让我震惊的还是老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就说了,老朽是个占卜的,自然是算出来的!”
老头的话不急不躁,而且口音也有些奇怪,像是北方人。
“你……你真会占卜?那……那还能算出什么?”
老头微微一笑,露出了满口的大黄牙。
“要算出别的……你就得让我摸一摸了……”
“摸摸?怎么摸?”
“请把脸靠过来,我们蒙氏占卜最厉害的就是摸骨——而且还是摸人的脸骨。相由心生,心生脸貌,一切的一切都显露在了人的脸上。”
这话很有玄机,我一时无法全部消化,但还是很听话地把脸靠了过去,闭上眼睛。
老头的手瘦硬如枯柴,凉如冰,让人感觉很别扭。
他先摸了摸我的脸颊,又摸了摸我的下巴和额头。
突然,我觉得老头的手哆嗦了一下,然后突然离开了我的脸。
我忙睁开眼,就看到老头满脸惶恐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地往后退着,“啪哒”一下,把竹椅子撞倒了。
“你是……你是死人?”
他颤抖地问我。
“我是什么?死人?这话怎么说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到底是谁?我摸着你的脸,应该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你应该是具尸体……”
老头满脸煞白,已经全无血色。
这一幕太突然,笑得蓓蓓哈哈大笑起来。
“老先生,你一定是摸错了吧?他……他还不到二十,正青着呢!”说完又是哈哈一笑。
“奥?老朽摸错了?这……这不可能吧!你……你可不可以再过来让我摸摸?”
老头颤抖地往前走了两步,喘着粗气,似乎在故作镇定。
一下子,我被老头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弯下腰,把脸靠了过去。
老头的手哆嗦着伸了出来,摸到了我的脸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几秒钟后,老头缓缓地把手缩了回去。
“休怪老朽学艺不精,小兄弟你筋骨奇特,不是一般之人呐!”
蓓蓓笑着问他:“那你能算出他未来几天的祸福么?”
老头点了点头,这次却是让我伸出了手。
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沿着我手心的掌纹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死路一条!”老头摇着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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