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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Z忙乱震惊的同时,成谌给希希打了电话,说是下午有个集体面试,如果赶得及,可以先赶上这波面试,然后体检和上班可以再根据情况商定。希希口头上答应了,一边找衣服,一边想着怎么跟Pete交代。

她想着上次去找成谌就没有跟Pete说,惹了两个人的不愉快,而且好像事情看起来是因为她不诚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跟不诚实根本不想干,她知道Pete爱她,可是她有时候摸不准他会不会生气,所以如果判断错了,或者运气不好,就会惹他生气。他如果冷淡对她,她心里那种一无所有的恐惧就更严重,她会想自己没地方可去,没事情可依赖。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这样了,但是她真的等不到晚上慢慢做他的工作了,不想耽误时间,她很着急这件事。

实际上希希有点埋怨Pete,如果第一次同意她辞职,她也不至于现在找不到工作。当然可能也结不成婚或者没有这么快结婚。反正,人总是这对于到手的人或者事务就不觉得触手不及。

她编辑了一条微信给Pete,想了想又删了,还是打电话吧,万一他语气不好,她也不能硬来。她拨通了Pete电话。

Pete和托马斯已经回到GMO,詹姆士和翠西也都在,Pete用桌上的座机跟重庆在通电话,刚刚结束,希希的电话就进来了。他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屋里的人,这三个人正好说是分工协作,都先出去了,托马斯在希希原来的办公位子上打电话,伊娃和利奥也呆呆的坐在位子上,草拟给总公司和美国的报告。翠西在詹姆士的房间,两个人在商量。

“我想跟你说件事,你要是生气或者不高兴,就直接告诉我,你的感受最重要”希希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Pete也打算跟希希说出事的情况,不过他没打断希希

“你说吧”他有气无力的

“我知道我们不缺钱吃饭,你也养得起我,可是我不上班心里很慌”

“我帮你找工作,马上找”

“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刚才成谌帮我介绍了一个,在人社部里做数据统计和分析,就跟我专业很对口,我毕业的时候想去都没可能的地方,而且说是做的好,可以考虑考公务员,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很好,我没意见”

“下午就面试,我可以去吗?”

“去吧。记得谢谢成谌”

“你不是说反话吧?”希希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工作很重要,代表了一种社会身份,我明白”

“谢谢你,我爱你”希希有点开心,“你好像情绪不高,没事吧”

“我没事,有点累,你好好准备吧”

希希开心的放下电话,今天的Pete完全没有讽刺和挖苦,虽然声音比较累。

下午的面试不过是走过场,但是希希的表现反而是大大超过了那些应届和实习的硕士生,希希工作经验丰富,她对于面试提出的问题理论分析角度和社会角度考虑全面,本科又是社会学专业的,统计学更是学的好,专业也足够用。比那些没有经历过职场的同学看起来灵活又聪明。这给了希希极大的信心,她喜欢被肯定的感觉。而且面试的处长看起来是50多岁,像希希妈妈那样的感觉,对希希表现出了格外的重视,总是等着听她怎么说。希希感觉得到,这是她在外企那样的环境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情感。没有竞争,没有攀比,只是看看你都会做什么。当然,她的已婚未育根本没人问起来,只是她自己填表的时候在婚姻栏里写了已婚,那时候她内心有点窃喜,在一个新的单位,她再也不是没有男朋友的大龄女生了。

她听了Pete的话,面试结束后站在单位大门口的马路上给成谌打了电话,给他讲了面试的过程,也特别的感谢了他,还说Pete也要谢谢他。这个下午,希希走在路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彩色的,原来夏天这么给人希望,夏天不是炎热而是温暖的感觉,花草树木全部是茂盛的感觉,而不是杂乱无章。

Pete没有跟希希说已经发生的事情。詹姆士去了法律合规部,翠西跟Pete说自己也先回办公室,一会儿过来

“等一下,翠西,你进来”

“您说”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Pete坐在座位上,无精打采的

“可是我让你不要辞退波比,你为什么会把他安排到销售部,你怎么想的?”

“按规则他在名单里,如果不走就只能去销售部,我们跟其他员工也是这么说的”

规则,你什么时候真的重视工作规则。Pete心里在想,不过嘴上问“然后呢,是否有下一步?”

“有,裁员结束,我会调他回HR或者OPM都可以”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跟他谈一下”

“我以为您跟他谈过,不用我再去做好人”

Pete说不出的郁闷和难过

“还有其他人申请调到销售部保留职位吗?”

“没有”

“为什么,大家都不想被裁,但是也不去销售部过渡”

“为了不让人员涌入,第一年转过去是没有底薪的,完全按照业绩给绩效工资。其实3个月以后会调整。不过不会提前说。”

“那他调过去这一个月,你有问过情况吗?”

“还没来得及”

托马斯也进来了,他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越说越快

“我跟你说过没有,注意每个被裁员工的个人情况”

翠西没说话,看着Pete,她的脸上丝毫没有难过的表情

“Pete,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托马斯打破沉默

Pete从桌上拿起刚才送进来的波比的档案资料,又看了一遍,对着翠西大声说,

“你每天都在干什么?我一直想问你,除了八卦,建立小团体,还有......?”Pete实在不好意思说勾引男人,他看着翠西口罩上面的眼神,那么的与己无关的样子,气得把档案纸直接扔在了翠西的脸上。

托马斯本能的护了一下翠西,他知道翠西怀孕了,担心出事。他没见过这样的Pete。

翠西躲了一下,但是没躲过,被文件砸在脸上,第一次,她心里对Pete无比的怨恨和讨厌。

“你们俩都出去吧”Pete看着托马斯对翠西的保护状态,觉得无话可说。

翠西转头就走了。托马斯留下来

“Pete,你别难过,重庆的同事说,波比本来就有一点忧郁症特质,可能是发病了,想不开”

Pete抬头看他“他才25岁啊,你看过他的简历吗,你看看他得过多少证书,多少奖励,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我们不需要反思公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吗?HR工作环境好吗?销售部好吗?没有底薪对吗?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HR干什么的?只是负责一声令下的?二传手,我们只是二传手,不用负责任,不用思考,不用担心别人的生计?就只是拿工资吗?波比的直属领导干什么的,只看业绩?这是ZOZ的企业文化吗?如果这是,我们能活到今天吗,你能吗?我能吗?还有我自己,我为什么没自己找他聊聊,我只是把他交给翠西,我以为翠西明白,我说了不裁的,她都会好好安排,我太大意了。”Pete跌坐在椅子上,眼睛里全是泪水,他下午一直没哭,跟托马斯在一起,他才敢放松一下。

“波比跳楼,不一定完全是裁员,重庆公安局现在在做调查,等笔录结束,我们看看结果吧”

“他家里人到了吗?”

“安排人去接了,在重庆山区里”

“帮我订机票,我今天过去”

“我们都去不了,已经安排他们找医院的熟人,插队做检测,没有核酸检测证明,不能出京。一会儿联系好,我们就去医院,你别去了,一把手还是别出现了,这肯定是负面新闻。他们推测家里肯定要大闹职场的,你去了不好办,詹姆士会去坐镇,我也过去,及时跟你说情况。”

“我自己去,你去我不放心”

“Pete”托马斯很无奈

“我能放心吗?你知不知道你跟没心的女人在一起很危险?”

“Pete,你别这么说,没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然最好别发生。但是如果发生了,你看到他们难过吗,只不过是担心自己被连累”

托马斯接了电话,“走吧,医院联系好了,现在去测,明天早晨给结果”

托马斯想着先一起测了再说,虽然Pete这个情绪不适合直接飞到重庆见家属。

从医院回来,Pete一直坐在办公室,市场部、法务合规部、外部律师,HR,销售部的人都没有离开,大家都在等重庆那边的警方结果。重庆职场也在积极配合调取监控录像,谈话和笔录。

晚上七点过后,Pete还是没有回家,希希给他发的信息也没有回。希希有点胡思乱想,不敢给他打电话,一直坐立不安的等,总觉得再过会就会回家,到了9点还没有,10点也没有。她站起来换了衣服,准备去ZOZ找Pete,她判断Pete还是生气了,不肯回家,可能想要在办公室睡。

大厦保安还认识希希,以前她经常很晚走,跟他们都有聊天,帮希希刷开了大门,她想见面问Pete的意见,如果他真的不高兴,她可以不去上班,她站在GMO门口敲门,开门的是伊娃

“希希,你怎么来了”伊娃很惊讶

希希也惊了,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都在GMO。她没想到是这种情况,真的一百万个没想到,最近公司还在轮岗,也没有什么需要加班的事项,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在GMO门口,她后悔死了没打电话,而是自己乱猜Pete要睡办公室。

Pete从房间里看到希希尴尬的站在门口,直接从办公室走出来,走到门口。看着希希,一脸悲伤。

希希也忘了尴尬,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出事了吗?”

Pete牵起她的手,希希跟着走回他的办公室,Pete把门关上。

外面的人,合规的比尔,市场部的麦克,伊娃和利奥还有其他部门的人,眼睁睁看着Pete牵着希希的手,面面相觑。

房间里,Pete看着希希

“中午的时候,波比跳楼了”

希希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还有救吗?”

“没有”

Pete抱住希希,希希双手搂住Pete,两个人都哭了。

这一天,对于屋里和屋外的人来说,都是信息和情绪爆炸的一天,有震惊的,有匪夷所思的,有不解的,有担心的,有难过的,有不甘的,更有回天乏力的。

这一天,波比在ZOZ的办公大楼跳了下去,不知道他是否有犹豫,还是想过很久了,他发给爸爸的最后一句话是,

“对不起,爸,我胜任不了现在的工作,很快自己都养不起自己了”

等到他爸爸看到信息给他回复的时候,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不过其实他知道会收到什么信息。

“我年龄大了,干不动体力活了,咱家以后就得靠你”他爸爸一直以来都这样回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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