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静谧了数秒。
就在祁嫣以为她的声音太小想要再重复一遍时，从黑暗中挪出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将近五层楼高的巨大眼珠，每一条血丝蜿蜒狰狞，在其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黏腻触须，如杂乱的发丝疯狂舞动着。
那眼球中央的瞳孔竖成一条直线，直勾勾盯着她看。
祁嫣眉角微动。
不就是说它‘小’吗，至于吗，在齐言家客厅的时候也没见它变得这么大啊。
“小眼睛？你能不能变小点。”由于怪物的体积过于庞大，祁嫣不得不仰起头：“我脖子怪累的。”
【我有名字。】
“哦？说来听听。”
【廉正。】
祁嫣差点笑出声：“廉正？清廉正直的，廉正？”她连连摇头：“真的是缺啥起啥名啊。”
廉正怒极：【你到底想怎么样！】
它现在气的全身上下都疼，偏偏还拿她没办法，因为秩序就在这里监控着，一旦它做出无缘无故伤害执行者的行为，一定会被纠正。
这个女人钻了规则的空子，居然能顺杆爬来到它的意识空间里，还不受秩序的监督，它巴不得现在给她踹出去，但它不能。
因为它不能暴露自己不是审判局的局长，如果这件事闹大，它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祁嫣眼瞅着那猩红的眼珠胀大一分，虎视眈眈。
她先是抬手，掌心向下压了压：“来，你先变小点。”
廉正心不甘情不愿，与她对峙半晌后，到底是缩小了身形，约莫与她一般高。
“很好，这是我们愉快合作的开始。”她满意它的态度。
【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不多，就三点，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会守口如瓶，你继续做你的局长，我依旧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执行者。”
祁嫣想的很清楚，别看怪物现在受制于她，但真要把它逼急了，它可能真的发疯杀了她。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手段更替局长，又或者消灭它，与其白白与它争锋，倒不如利用形势为自己争取点好处。
廉正打量着祁嫣：【说来听听。】
祁嫣莞尔，伸出一个手指：“一，抹去植入到d77体内的干扰程序，以后别再用这种下作手段折腾它。”
廉正冷哼：【行。】
d77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冒着微弱光芒的小球体使劲蹭她的胳膊：“大人，您对我真好呜呜呜。”
祁嫣心疼地拍了拍它：“乖，主要是你本来就不太好用，我怕再这样下去忍不住换掉你。”
d77：？？？
听着不太像好话。
廉正冷冷催促：【快点说第二个要求。】
祁嫣伸出两根手指：“二，多奖励点积分，我要上榜一。”
廉正那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你太过分了，你知道你跟榜一差了多少分吗？！给你两轮机会你都赶不上池予白，凭你现在的历史成绩，你拿什么上榜一！你是不是想让全局都知道我给你作弊！】
廉正的大嗓门仿佛要把整个意识空间震散，祁嫣捂住耳朵，没想到它的反应这么大。
这边廉正还在骂骂咧咧：【要不是最初云雾敛交易给你的世界任务，还有后续其他执行者资助你，你以为以你的效率，能在前三吗？不死出去就不错了，现在倒好，你居然跟我要榜首的分！】
祁嫣也不客气，狠狠踹了它一脚：“你以为那点分我挣得容易？别忘了，现在是你的把柄在我手里，你哪有资格教训我？我看，咱俩也别谈了，出去我就把审判局的真相公之于众，你看你死不死！”
此话一出，廉正骤然安静下来，身后疯狂飞舞的触须也静止片刻，它忍了又忍，随后有商有量地说：【再谈谈。】
“不谈了。”
【榜一真的不行。】
它的确可以把真正的规则露出一半，藏起来一半，而且露出来的规则是它故意扭曲句意，但它不可能大大方方给她开后门，那不是明摆着被秩序逮吗？
廉正无语地商量：【榜二行不行？这个世界完成后我多给你算点奖励分，下一个世界开始，你所有的行动积分双倍，在这种加持下，以你的能力，上榜一是迟早的事。】
“扣分怎么算？如果我杀人呢？”祁嫣没忘记最重要的一点。
【根据真正的规则，除目标之外，惩戒其他恶匪需根据其犯罪严重程度而定，执行者可以在合理范围内进行处理。】
祁嫣点点头，原来如此。
就比如除目标之外，小偷是匪，杀人犯也是匪，她有权杀死杀人犯，但没有权杀死小偷，因为小偷的犯错程度罪不至死。
如果遇到情节恶劣但她不能动手的人，根据之前摸索出来的规则，她可以暗示第三方动手，与她无关。
怪物把真正的规则藏起来一半，强制地要求执行者不可对除罪犯以外的坏人动手，甚至要保护他们，其实就是为了减少执行者对犯错程度的判断偏差，保证它的利益。
因为每个人对于罪恶的审判标准是不一样的，所以它干脆定制一个硬性规则，争取最大利益化。
可正是这种极端规则，让不少法外狂徒钻了空子。
“行，那就说好，只要我不违背真正的规则，你不可以扣我的分。”
廉正满眼珠子不耐烦：【行行行行。】
“第三，保齐言不死。”
这是祁嫣最后一个要求，她怕自己离开之后，怪物会对齐言耍手段。
她希望平行世界的自己可以和她一样，好好活着。
廉正盯了她半晌，密集堆积的触须舒展开来，饶有兴趣：【你喜欢他？】
祁嫣不会给他抓把柄的机会，翻了个白眼：“眼睛小，脑子也小。”
廉正气得上头，眼球血丝瞬间膨胀数倍，最后直接把祁嫣从它的意识空间踹了出去。
祁嫣顿时向虚空之下坠落，再猛地惊醒。
就像做梦走路结果不慎踩空一样，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一下，待完全适应环境之后，鼻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
祁嫣观察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病床旁。
男人趴在她的床边，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凌乱的黑色发丝和紧实的手臂。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宽大，将她的手包裹住，手指瘦长挺直，弯曲的指节干净分明，指甲修理的圆润整齐。
她难掩笑意，手腕翻转，与他掌心相对。
随后弯起指节，轻轻勾着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