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温老将军抬手打断:
“你甭跟我来这套,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老夫没本事,打了败仗!”
温老将军抹了一把脸,又连喝了两大碗酒水,这才平缓下来:
“好在那些事都过去了,她现在也平安回来了,可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很少再笑了。”
“每天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只要一闲下来,就坐在那里发呆,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
“好在自她和林溪亭接触后,整个人心情好了不少,两人即将修成正果!可偏偏这个时候,你又找过来了!”
沈鸣珂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下意识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男人之间有时候也挺简单的,两杯酒下肚,一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也都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温老将军拍了拍沈鸣珂的肩膀,“同为男人,我很能理解你,千里迢迢地亲自追过来,还不是因为舍不得吗?”
“当初我夫人去世后,不少人上门给我说亲,劝我再娶一房续弦。”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总怕以后若和续弦有了其他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就会受欺负,被冷落。”
“我不想这种事发生,后来便索性放弃了娶续弦的念头。”
他看向沈鸣珂,难得耐心地劝着:
“人生就是这样,不能既要又要,必须学会取舍,什么都想要的人,下场往往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璟王殿下,算老夫求求你,你若是真的为她好,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的法子。
江山还是美人,总得选一个最重要的。
等酒喝完了,温老将军站起身来。
他今天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请求沈鸣珂,希望他不要再纠缠自己女儿了。
能感觉到对面的男子在听完自己的话后,内心很痛苦和挣扎,希望对方能想通吧!
若是沈鸣珂不听劝,还敢来打扰自己女儿。
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桌上的烛影摇曳,屋外的风声也是那么的轻柔。
沈鸣珂独自坐在桌前,突然觉得好累。
他想了想,站起身推开窗子。
借着夜色的掩护,用轻功来到了温灵兮屋前的一棵树上。
看着屋中的两人,因为自己的离开,的确变得更加自在了。
他们谈笑风生,当真是岁月静好。
温灵兮似乎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对他笑得真好看!
沈鸣珂不由得心里发苦。
其实,只要温灵兮能活着,就已经是神佛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自己何必强求这么多呢?
就像温老将军今天对他说的话,人活着,不能既要又要。
以后,只要能时不时看见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鸣珂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打扰她了。
他特意叫来平时负责监视温灵兮的人,“以后,你们不用向我汇报她每天都做了些什么,保护她的安全就行,她不喜欢被人窥探。”
属下领命离去。
沈鸣珂又隔空看了一眼温灵兮所在的方向。
温灵兮的性子太过刚烈,的确不适合被关在四四方方的宫墙之中。
或许,只有在无边的草原上奔驰,才是她真正的向往。
之后,沈鸣珂连夜起程,返回了大周。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南都城内的形势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按照原本计划,他是应该徐徐图之的。
但此刻,他改变主意了。
...
春去夏来,宫内的不少桃花都开了。
老皇帝已经中风多日,病情也逐渐加重。
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战胜病魔和岁月。
皇帝原本高大的身材,现在也变得消瘦了许多,佝偻着躺在龙床上。
窗外的风声,似挽留似叹息。
忽然,他听见“吱嘎”一声,好像有门窗的响动。
有人来了吗?
应该不是!
现在还有谁会来管他?朝堂上多少人都在等着他赶紧咽了这口气儿呢!
他是不会轻易让那些人如愿的,自己还得好好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一日,这个皇位轮不到其他人。
他面前的正对着的那扇窗子是开着的。
之前病重时,他便吩咐过桂公公,那里一定要开着。
因为看到窗外那些绿意盎然的花树,他便也觉得自己体内充满了生机,似乎病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父皇,您在看什么?”一个冰冷又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床头响起。
皇帝心头震动,想要努力转过身子去看来人,但身子也只是微微抖动了几下。
沈鸣珂缓缓走过来,坐在了他床旁,还细心的替他掖了一下被角:
“现在是初夏,夜里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
皇帝想要开口,但只发出了几声“呜呜”声。
可即便没有说出口,沈鸣珂也从眼神中读懂了他的话:
“父皇是不是想问,您并没有传唤,我为何能进来,是吗?”
似乎被说中了,皇帝这才安静下来。
沈鸣珂一笑,“父皇,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皇宫内的守卫就能拦得住我吧?”
“这些禁卫军若真的这么厉害,母亲当年也不会连着进宫,杀了那两位皇子啊!”
皇帝听到这里,神色突然露出了惊恐。
沈鸣珂一脸温和地看着他,然后顺着他刚刚的视线看过去,“原来父皇是在看窗外的桃花啊!”
一支生长茂密的桃花已经探进了屋中。
沈鸣珂走过去,用手在那调皮的花枝上轻轻一抚。
瞬间,原本生机勃勃的桃树,逐渐干枯。
沈鸣珂将碍事的枯枝折下,顺手丢了出去,然后“咣当”一下关上了窗子。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皇帝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开始冷飕飕的。
沈鸣珂刚刚用的那一招,他是见过的。
毒三娘曾经也用过,这是一种毒,难道沈鸣珂也会吗?
不可能啊,自己这些年一直派孙嬷嬷在他身旁监视着,便对他严加防范。
他不可能懂这些的!
沈鸣珂又走了回来,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封明黄色的诏书,“父皇快看,这是什么?”
他在皇帝面前很少露出这般乞求表扬的神色,高兴地向他展示着手中的东西。
皇帝一看,简直要背过气去。
那是自己写下的传位诏书!为何会落到沈鸣珂手中?
“父皇为了藏这份诏书,还真是煞费苦心!‘镜花水月’也真是厉害。”
“可那东西原本是属于灵兮的,那场大火后便失踪了,想不到竟会被父皇取走,看来您一直都很关注璟王府的动静啊!”
皇帝心头突突直跳,直勾勾地看向沈鸣珂,恨不得下一刻就跳起来掐断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