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颖之这么说,曾泉也不禁苦笑了。
是啊,这是他娶的妻子,思维真是异于常人。留下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大半夜在一起,还真是,真是匪夷所思。
可是,是这样的事实。
“哎,你怎么这么对我啊?很失败啊1孙颖之踢了曾泉一脚,道。
“得得得,我惹不起你,我躲。我是打电话让仆人给你收拾一下客房呢,还是你直接回家去?”曾泉起身道。
“干嘛啊?这么说两句赶?我不走,我今儿住你家了,睡你的床,反正是她让出来的。”孙颖之躺在贵妃榻,道。
曾泉看着她,坐在她身边,良久,才说:“颖之,我们要离婚了。”
离——
孙颖之以为自己耳鸣,或者是出现幻觉了,猛地起身,跪坐在他面前,撩过垂下来的长发,盯着他,道:“真的?离婚?”
曾泉点头。
“你们,怎么会离婚?”孙颖之惊讶道,“是不是她和叶黎的那些事儿让你不高兴?我跟你说,希悠怎么会看叶黎呢?那种附庸风雅的男人,装出一副绅士样想要挤进这个圈子。那种人,算穿龙袍也不像太子,你以为希悠会看不出来?她怎么会瞧得那种人?”
曾泉摇头道:“不是我提的,是她提的,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原本明天要去办手续,我说再拖三个月时间,我们两个人再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拖?干嘛拖?立马离啊!”孙颖之打断他的话。
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曾泉的手,认真地注视着他:“阿泉,我跟你说,你和她离婚,然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颖之?”他惊呆了。
“我是认真的,阿泉,我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真的,我现在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推到她身边,我,当初,我应该和你结婚,我——”孙颖之道。
“颖之,你喝多了,我去叫人扶你去客房——”他起身道。
可是,她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阿泉,我知道她我好,她我端庄,我贤惠,她才是个天生的公主,我不是,可是,我她懂你,我她理解你,阿泉,你,不要拒绝我,好吗?我是认真的。”孙颖之道。
曾泉没有动,静静站着。
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
“阿泉,你知道我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吗?当初我跟着那个人去美国,因为我知道你爱希悠而不是我,我真的伤心了,我,没有办法,所以我跟着那个人去了,我想气你,气我爸妈。我在美国的时候,根本不开心,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害怕听到你说起希悠,可是,即便这样,我总是能听到你们的事,听到你和以珩两个人和希悠的事。为什么,她能被你们两个人爱,而你的眼里,却没有我?”孙颖之的泪,湿了他的肩膀。
曾泉的心,说不出的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从美国回来,根本不是那个人背叛了我,而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犯的这样的错误,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自己为了和你赌气而做出这样的举动,非但没有让你生气,反而让自己更加鄙视自己,我没有办法看待这样的自己,没有办法——”孙颖之哽咽着,泣不成声。
他从没见过孙颖之哭成这样,他一直觉得她是个野小子,长了个女孩的样子,内心里却是个男孩子。从小的时候,颖之是能和他一起树掏鸟蛋,掏了之后点火烤了吃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而希悠,对这种行为连看都不看,而且,这种事一旦让希悠知道,绝对是要批判他们的。可是,颖之一点都没有心理障碍,也没有恐惧心理和他一起干。还有往院里值班的警卫的岗亭门口扔鞭炮的事,看着警卫冲出来找不到人的时候,他们躲在树后面笑。有一次,他们两个玩过火了,一个警卫在值班的时候,他们扔了一个鞭炮,把警卫的鞋子炸开了——幸好只是小鞭炮,火力不强,只是弄破了鞋,脚擦破了皮,骨头都没事——结果他们两个被两个人的爷爷狠狠教训了一通,大冬天的在院子里站了半天,两个人被冻坏了,谁都不敢给他们求情。后来那个警卫回来继续执勤,他们两个去跟警卫道歉,两个爷爷才原谅了他们。
颖之,会和他做疯狂的事。小时候的各种荒唐,到长大后,以珩和希悠在英国读没回来,他和颖之了大学,经常一起去攀岩、蹦极、开赛车,后来很有名的什么几环十三郎,都是他们的后辈了。他们玩的最疯的那阵儿,京里都没多少人玩赛车。后来他们不玩了,倒是出来了一帮。除了赛车,两个人那几年真的是什么刺激玩什么,不知道被家里人禁止了多少次,可是也没什么用。那几年,真的是他们两个玩着,周围警卫圈里三层外三层。他们潜水,天直升机盘旋着,海里远远近近多少的海豹队员埋伏着。
后来他被方慕白带进了纪委,再也不能出去玩了,哪怕是周末,都不能再去玩这些了,开始了规矩的生活。
那些疯狂的岁月,那些荒唐的记忆,他以为那是因为她是个假小子,因为她喜欢玩刺激,可是——
颖之会和他一起疯,两个人一起喝醉酒跟人打架,打完了还傻笑,也不管疼不疼。
那个时候,真的是——
“阿泉,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和你更合适,为的是可以多和你在一起,为的是让你爱我,可是——”她说着,顿了下,“那次,我和我妈说要和你结婚,我妈很高兴,我妈很喜欢你,我爸也是,他们都喜欢你,其他人都喜欢,所以,我妈才会叫你去我家。其实,那次,我并不全是为了刺激希悠,刺激你,而是,我想,如果希悠她不爱你,如果你愿意和她在一起,你会选择我,可是,可是——”
曾泉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愣住了。
他从没有把颖之当做女人来看,他觉得她只是一个长成女孩子的男孩子,他觉得她和他没什么区别,除了力气他小,胆子可是一点都不他小,他敢做的能做的,她都做得出来。他们两个可以一起骑着骆驼去横穿沙漠,他们可以一起从三万英尺的高空跳下,他们,是一样的,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他们是哥们,可以一起疯一起闹。可是,此刻,她——
是啊,她和他,很合适,他们有同样的兴趣爱好,他们可以聊到一起,天南海北的聊,甚至可以聊男人的长短,女人的深浅,可是,他们,只是,哥们!
她趴在他的肩头,不停地落泪。
他从没见过她像今晚这样的弱小,这样的无助。
她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疯癫到极点的孙颖之,只是一个小女人,她,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她,爱他!
曾泉的心,一片潮湿。
一直以来,他为了那个心里只有另一个男人的苏凡而伤怀,为了身边那个不远不近的妻子而无奈,他想要让妻子成为那个可以和自己疯疯闹闹的人,希望她可以理解自己。可是,她终究是站在远处。
而现在,这个在他眼里没有性别之分的女人,居然——
这是生活在同他开玩笑吗?在开玩笑吗?为什么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良久,他的耳边,只有孙颖之的低声呜咽。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放在她的手。
她抬起头,松开手看着他。
他转过身望着她。
可是,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从小到大,他周围不缺爱慕他的人,他的出身,他的自身修养,他的相貌,无不让异性垂目。可是,他没有想过自己最好的异性朋友会这样,对他有这样的感情,他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只是兄弟。他可以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她一起醉,他可以去暴揍那些让她伤心男人。可是,唯独,他没有想过她爱他,从没想过,她爱他!
爱,爱是什么?爱能让你为一个人彻底改变吗?让你彻底变成他喜欢的那个人的模样吗?
孙颖之想要知道,自己为他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他还是不能爱她?为什么他始终要和那个假惺惺的方希悠在一起?
是的,希悠是假惺惺的,她的一切完美都是她可以表现出来的,她表现的非常完美,表现的她是最不凡的一个人。她不会让任何人挑到她的毛病,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情敌,她也可以做的跟世间最好的姐妹一样,不管情敌是她孙颖之还是曾迦因,方希悠,她永远不会让情敌知道她恨她们。方希悠可以照顾曾迦因的孩子,方希悠可以在她孙颖之母亲面前说她孙颖之的好话,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大度无私的人,可是,她是假惺惺的,她不是个正常人。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家人,阿泉为什么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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