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的晏淮之:“……”
楼闻筝抬头扫了他一眼,他下意识站直身体:“监控查到了吗?”
“嗯。”
“查到就好。”晏淮之拉过阿福:“这件事你一开始就处理不当,现在也该由你来解决,我问你,看完监控你是什么感受?”
阿福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这句话你该跟小染说。”晏淮之不像楼闻筝那么激动,他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你觉得该怎么解决才好?”
“……我带茜茜去给小染道歉。”
“嗯。”晏淮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一块去。”
楼闻筝把视频剪出来,晏淮之带着阿福去了隔壁,她没跟过去,怕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回头在钱茜家闹起来就不好了。
但兄弟俩十多分钟后就回来了,阿福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晏淮之则神色凝重,楼闻筝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钱家那样的家庭教育,没找到证据前死不承认,找到了证据也只会以“孩子小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拒绝道歉。
“这一家子臭鱼烂虾!”楼闻筝咬牙切齿的骂道,又看向阿福:“钱茜不肯道歉是她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收拾她,但你的态度很重要,现在去跟小染道歉。”
“……好。”
晏淮之开了车,一家三口前往城中村。
到了林尽染家,大门紧闭,楼闻筝上前敲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她皱眉,问晏淮之:“你不是送她回来了吗?”
“是送回来了,我看着她走进去的。”晏淮之若有所思:“对了,她下车前借我的手机给她妈妈打了电话,现在人会不会在她妈妈那里?”
“还有通话记录吗?你打过去问问。”
晏淮之拨了那个号码,对方提示关机。
三人正一筹莫展,后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干嘛的?”
楼闻筝立刻回头,那男人不到三十岁,这会儿显然喝多了,脚步虚浮眼神迷离,正醉醺醺的看着他们。
“我们来找林尽染,你是她爸爸?”
“对,找她做什么?”
“有点事。”楼闻筝并不明说:“她在哪儿?”
男人戒备的看着他们:“这臭丫头该不会又偷东西了吧?我告诉你们,这丫头手脚不干净都是遗传她妈,跟我没关系,偷走弄坏的东西我不赔偿,你们找她妈去。”
楼闻筝:“……她没偷东西,我们找她有别的事,你知道她在哪儿?”
“跟她妈跑了。”男人打了个酒嗝,一边开门一边骂骂咧咧:“死丫头跟她妈一个德行,嫌贫爱富,呸!等老子中彩票,她们俩爬回来求我都没用……”
男人骂着就要进屋,晏淮之上前几步:“她妈妈在哪儿?”
“我不知道。”男人不耐烦道:“我跟她都离婚好几年了,她现在肯定另攀高枝去了,哪还会告诉我她在哪儿。”
“……”
寻人无果,三人只能先离开。
上了车,楼闻筝从储物格拿出电脑,打算用黑科技追踪一下林尽染和她妈妈的位置,阿福必须要给小染道歉。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可能是小时候跟林尽染有过差不多的遭遇,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十多岁的时候被班集体孤立,老师也针对她,课上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答不上来,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冷嘲热讽,让她别浪费义务教育资源,早点退学算了。
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偏偏这些独立的个体最容易跟风,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稍加煽动几个人形成一个小团体针对她,孤立这种情绪就会像瘟疫一样迅速扩散,被孤立的那个人就成了茫茫大海上的孤岛,流言蜚语和霸凌欺辱就像拍在孤岛上的海水,经年累月,一点一点腐蚀当事人的尊严。
电脑输入林尽染妈妈的手机号码,回车键进入搜索,十多秒钟后,位置显示就在不远处,楼闻筝打开地图一看,那是一处垃圾集中处理站——林尽染妈妈把手机丢那儿了。
楼闻筝靠在后座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林尽染妈妈带着她走了,为了切断跟这里的联系,连手机都丢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林尽染了。
阿福在旁边紧张的等着搜索结果,见楼闻筝突然停下操作发呆,他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小声问:“闻筝姐姐,找到了吗?”
楼闻筝回过神,关了电脑:“找不到了。”
驾驶座开车的晏淮之从后视镜看着她:“怎么了?”
“她们很有可能已经离开这儿了。”
阿福:“……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道不了歉,在小染潜意识里,她为偷东西说过对不起,要么这辈子都会潜意识认为自己是小偷,要么一生都不能释怀被冤枉,晏淮书,你惹事惹大发了。”
很大一部分成年人都觉得孩子不记事,所以在他们面前口无遮拦肆无忌惮,殊不知正常孩子从三四岁就开始有记忆,而有的孩子,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童年留下的阴影。
阿福愣了一下,突然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楼闻筝没像往常那样凑过去安慰他,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哭。
回到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钟了,因为这件事,全家连晚饭都没吃,阿福下了车就一言不发回楼上房间去了,楼闻筝丧了吧唧的往客厅沙发上一瘫,不想动了。
晏淮之停好车走进来,见楼闻筝满脸都写着疲惫,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搂着她的腰钻进她怀里,轻轻蹭了蹭。
“抱歉。”
“嗯?”
“阿福的事。”晏淮之叹了口气:“本来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没管好他。”
“跟你没关系,是这小子自己犯浑。”
“可是……他姓晏,有遗传性眼瞎。”
楼闻筝一愣,哭笑不得:“怪我说话太重了?”
“不是,今天全程旁观了这件事,我才真切体会到作为被冤枉的那一方有多难过。”晏淮之低声说,特别是看着林尽染在车上大哭的时候,他瞬间就想起了楼闻筝:“对不起,以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