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完,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余地,直接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晏太太慌了:“等、等等,用我来换行不行?我来换我儿子,我……”
少年充耳不闻:“六,五,四,三,二……一!晏董,想好了吗?”
晏立宏飞快的抬手按了一下塞在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再次抬头看向少年时,他镇定了不少:“我来换他。”
“爸!”晏淮之大喊,他眼睛都急红了:“不要!”
“淮之别怕。”晏立宏冲他笑了笑,又对少年说:“我过去,你放了他。”
“不用这么麻烦,你直接跳吧。”少年冷冷的说:“推你下去我嫌脏手。”
“那你要怎么保证我跳了以后会放过我儿子?”
“我没法保证。”少年笑了起来:“晏董,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
“你……”晏立宏似乎被激怒了:“你别太过分了。”
“不肯跳吗?”少年威胁似的把晏淮之往后一推,作势要把他推下去:“那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了。”
楼闻筝心一悬,下意识去看晏淮之,晏淮之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眼神却慢慢从恐惧变得坚定,她还没读懂他这份坚定来自什么,晏淮之却突然说:“不需要。”
少年扭头看他:“什么?”
“不需要你给机会……爸,照顾好妈妈。”晏淮之说完这句,连看一眼晏太太的勇气都没有,身体猛地往后一倾,在晏太太惊恐万状的尖叫声中跳了下去。
没有人想到晏淮之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除了楼闻筝。
千钧一发之际,双手一直背在身后的楼闻筝快如闪电的出手,还戴着被她拧断铐环的手生生拽住往下坠的晏淮之,可晏淮之184的个子摆在那里,她整个人被拽得往下一沉,半边身体都被带出天台。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晏淮之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抬头就看到楼闻筝两条被血染透的胳膊正死死拽着他,绷得手臂上青筋狰狞的浮起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少年一见他没死,后面晏立宏又马上扑过来,虽然被安叔提刀冲上去挡了一下,但他们人多,冲过来救人是迟早的事,届时他就会彻底失去主动权,他立刻用军刺抵住楼闻筝的脖子,吼道:“放手!”
楼闻筝充耳不闻。
“放手。”晏淮之也连忙大喊,他怕少年会恼羞成怒杀了她。
楼闻筝不仅不放,还蓄足力气试图把他拉上来。
“……妈的!”少年大怒,扬起军刺狠狠扎在楼闻筝肩膀上,锋利的刀尖直接穿透她的肩胛骨,血溅了悬在下方的晏淮之一脸。
楼闻筝浑身一颤,可即使这样,她也没放手。
血腥气扑了一脸,晏淮之顶着一头一脸狰狞的殷红,惊呆了。
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为他拼命到这个程度。
一刀扎透,楼闻筝疼得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还是不肯放开,少年拔出军刺还要再刺,晏淮之却猛地一挣扎,直接甩脱楼闻筝的手,身体极速下坠。
从六岁起,他就知道自己活不到成年,他死了没关系,不能把别人,尤其是这个一心护着他的人也带走。
再见,楼闻筝。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楼闻筝心猛地一沉,她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第二次了,她又没抓住……
晏淮之坠楼那一幕和一年前程染跳楼的一幕重合在一起,激得她头昏脑涨血气翻涌,她回过头,盯着少年看。
少年手里还握着凶器,被楼闻筝血腥又凶悍的眼神一看,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楼闻筝的眼神让他生出错觉,他觉得她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脖子。
然而下一刻,少年被身后扑上来的晏家保镖扑倒,死死的摁在地上,晏太太也把楼闻筝从天台边缘拉了回去,摸到她满手的血,晏太太被她肩上还在汩汩涌血的伤口吓了一跳,连忙脱下外套把她裹了起来:“小楼,没事了,我们走。”
晏太太的镇定和先前惊慌失措的样子判若两人,被控制住的少年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楼闻筝扒住天台边缘,看着晏太太,好一会儿才内疚的说:“对不起,我没抓住。”
晏太太眼睛一下子红了,她心疼的抱了抱楼闻筝,柔声说:“没关系,你尽力了,先去医院,你在流血。”
楼闻筝点头,被晏太太扶着就要离开,少年突然发狂似的大笑起来:“姓晏的,我解气了,你儿子是为了你而死的,你这辈子都要为此愧疚自责!”
晏立宏本来急匆匆的要下楼,听了他这话,他转过身,眼神凉飕飕的:“是吗?那要让你失望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外放:“淮之情况怎么样?”
汪医生的声音传来:“心率正常,血压有些高,少爷晕倒了,如果我没猜错,昏迷是因为惊吓过度。”
“好,先送他去医院。”
少年表情一滞:“这……这怎么可能!他没死?”
“你当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来救人?”
少年的心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他浑身都在发抖:“可他明明跳下去了……我亲眼看到的!”
“跟我玩心理战术,你还嫩了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你,是因为你没对闻筝下死手。”晏立宏示意保镖把他拽起来:“你口中那五条人命我会调查清楚,该给的公道,半分都不会少你,但一码归一码,今天这件事我会追责到底。”
晏立宏说完,吩咐保镖:“把他们交给警方处理。”
“是。”
在旁边看完全程的楼闻筝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和晏太太往楼下走时她没问,到了楼下她就全明白了。
空地上铺了大面积的救生气垫,是这东西接住了坠楼的晏淮之。
而一向聪慧冷静的晏太太一到天台就情绪崩溃又哭又喊,是为了给楼下的人争取铺气垫的时间,也是为了吸引楼上人的注意,不让他们察觉到楼下的动静。
被晏太太搀扶着上了车,楼闻筝看着那几十个忙着收气垫的人,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贫和富之间的差距,不只是财力,还有面对突发危险时的应变能力,像晏立宏和晏太太这样的魄力,别说她,就连楼宗远也得叹一声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