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人是一品将军府的千金,失踪的位置还是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南蛮,朝廷派了无数探子去周边寻找,都没有结果。
这件事比之另一件大事而言,就如同落入湖水的小石子,并未掀起过多波澜。
轰动朝野的大事——崇元帝驾崩了。
满京城静若死寂,街道前的家家户户都扬起了白绫,明明是暖春时节,宫墙内外却一片萧瑟。
如缎的墨色还未褪去,初晨的阳光也未刺破云层,皇宫浸透在一片深蓝当中。
丧钟长鸣三下,整座宫闱相继点燃烛火,杂乱的脚步声相继响起,养心殿内外跪了一地的宫人。
崔宛今面色一片惨白,被裴修齐搂着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一阵阵反胃感从胸腔中升腾,她趴在裴修齐身上干呕了几下,如一条失水的鱼,鬓发清淡、一身缟素。
两人还未跪下,就被崇元帝身边的总管请入了殿中。
崇元帝特有的金龙卫列成两排,神色肃穆,不远处的龙床之上,崇元帝磕着眼,手臂自然交叠,神情一派安然。
不像是骤然离世,反而像完成了某种使命,不得不离开。
总管低垂着头,将圣旨和玉玺一同交与裴修齐的手上,又拿出一封朱笔御封的信笺和一枚玉佩递给崔宛今。
她的眼神空落落的,一踏入这里就如同回到了家中,不知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缘故、亦或是其他。
茫然地接过崇元帝留给她的东西,指尖刚触到那枚玉佩,就听殿中陡然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跪地声音。
金龙卫跪在地上朝崔宛今行礼:“臣等自此以后听从太子妃的差遣,无论刀山火海必定不辱使命。”
许是她的神色太过震惊,总管太监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太子妃,您先看信。”
信纸慢慢展开,她呆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在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仅剩下自己。
恍惚中,就连她自己也被分割成了两半,过往的种种如放映机一般在她脑海中盘旋,情绪再也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到信纸上,晕湿了一片痕迹。
崇元帝告诉她,自己的寿数已尽,如今唯一的遗憾便是还未见到她的两个孩子出生。不过来日方长,以后定会再次相见。
巨大的朦胧感似一双利爪,撕扯着她的心脏,仓皇中她跌落到一片温热之中,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身边之人。
“宛宛!”
裴修齐的声音将她唤醒,她猛地坐起身来,入眼不再是一片素白,而是象征着无尚帝位的明黄。
“宛宛,你整整昏睡了十二日,我还以为...”裴修齐的话并未说完,他忽地住了口,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再次开口时,声音有明显的沙哑:“父皇已在黄陵下葬,我于三日前登基,这里是我们的寝宫。”
紧接着就是鱼贯而入的太医,她如游魂一般靠在裴修齐的怀中,在一系列把脉、喝药的流程结束后,她的脑袋才堪堪清醒了一些。
【来日方长...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系统也没有瞒她,告诉了她实情:【这个小世界近日波动频频,经检测,是有几位npc在相继觉醒自我意识,崇元帝便是那个最早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
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问道:【觉醒了自我意识之后...会怎样?】
系统的呼吸灯闪烁两下,突然没了声音。
“宛宛,你是我的。”裴修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的喉结滚了滚,轻柔地抚上她圆滚滚的肚子,压抑着自己那股即将冲涌出来的情绪。
崔宛今侧过脸去,这才发现他的眼底一片猩红,胡子拉碴的模样看起来竟是有些邋遢,完全不似从前那一贯风光霁月的公子模样。
裴修齐的呼吸都轻了些,肩上似有千斤重,是他独一无二的宝贝。
他眸间灼热的火似要迸溅,但落在她身上却陡然变得克制又温柔。
“宛宛,你是我的。”他没由头地再次强调。
崔宛今对上他复杂的眼神,还是点头回应了他无厘头的话:“嗯,你也是我的。”
她又扯了扯他的胡茬,坏心眼的笑了笑:“但我不想要这些,好难看,你快些去刮掉。”
沉重的氛围瞬间消失,裴修齐的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殿门之外,江时帆垂落在身旁的手微微蜷缩,宽大衣袖的遮盖之下,是一道道自虐般的刀伤。
皇后册封大典于次月举行,她已怀有将近七个月的身孕,裴修齐心疼她,册封礼虽依旧盛大,可仪式却一切从简。
翠玉珠链遮挡了些视线,崔宛今似乎透过晃动的玉帘看到了一袭熟悉的红衣,正欲转眼之时,她的手却被另一只干燥的大掌包住。
“宛宛,专心一些。”裴修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的注意力抽离出来,握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前带了两步。
她自然也没有见到,站在人群中、一袭红衣的裴重羽双目充血的模样。
崇元帝寥寥无几的几位嫔妃都被遣散出宫,偌大的后宫只剩下崔宛今一人。
成了皇后,手上的月例银子也多了起来,她除了有些贪嘴之外,对金银首饰之物并不感兴趣,这银钱便剩了许多下来。
于是,整座后宫和修筑宫殿的工匠便没有逃过她的手掌心,按照她给的图纸,在御花园旁边修筑了一座大型的儿童乐园。
古代自然没有现代的材质和技术,不过宫内的工匠手艺精湛、心思活泛,用木头和铁器一并打造的儿童乐园也有点意思。
裴修齐由着她捣鼓,有事闲下来后还会帮她看看图纸、给点建议。
只是还未等两个孩子出生,南方的边境处就传来了敌国来犯的消息。
南蛮军队还发明了一种奇特的火炮,导致边关的两座城池接连失守,大禹的边关军队本是一列精悍的铁骑,无奈火炮的威力实在巨大,这些南蛮人还将中原的妇女儿童掳去,将他们绑成一排,南蛮军便躲在她们身后。
若是大禹的军队想突破防线,必定要先杀死这些老弱妇孺。
事态越发紧急,裴重羽带着守备军已从北方直线而下,朝即将失守的城池支援,裴修齐也钦点了八万将士,准备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