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崇元帝制止了暗卫拔剑的动作,他动作轻柔的将门拉开,随即将身体已然瘫软成了一团的崔宛今抱起。
温热且浑厚的大掌覆在少女眼前,崇元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乖,别看。”
感受到怀中少女身体的颤抖,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将她抱到小睡的房间里,同时以眼神示意身后的暗卫。
几个暗卫得了命令,飞快的将御书房里的几具尸体清理干净,内侍又很快换掉血迹斑斑的地毯,点上龙涎香,驱散屋内的血腥味道。
崇元帝将她抱至腿上安抚,此刻竟然还有些微妙的庆幸那桌子够大,遮挡住了另外几具死状更为可怖的尸身。
他浑厚的大掌依然收着力道,在崔宛今单薄且颤抖的脊背上哄孩子似的轻拍着,“没事的宛宛,别怕,朕在这里。”
男人虽及时派人清理了尸身,用了熏香遮掩血腥气味,可他自己身上、因为暴虐而沾染的丝丝血腥,却因为两人贴近的动作而愈加明显。
闻着鼻尖飘来的铁锈味,崔宛今无措的打了个冷颤。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都快忘了这个男人当初是怎样血洗崔氏皇宫的,又是怎样轻飘飘的颁发把她烧死的指令的。
他太过温柔和纵容,使得她差点忘了他的本性,嗜血又无情的草原狼王,他和他的几个儿子们,身体内都留着一样的血液。即使这头狼王死去,下一头继承的狼王也将带领子民走向辉煌。
他们恐怕早就在打崔氏王朝的主意,将王朝一步步蚕食殆尽。
冰冷无情、冷漠无心,谈笑之间就能对人生死予夺。
等崔宛今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他才平静的对她解释:“前朝宰相荼害了万千百姓,这种人死有余辜,你就算看到了他的死状也无事。”
崇元帝将她眼角的泪渍细细抹去,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令崔宛今再次颤抖。
“听说,他还诱使你纳了一院子的男宠。”
崔宛今脑子一片空白,僵着身体缓缓抬起眼眸,与他对视。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一头被猎人瞄准的可怜幼鹿,等待着猎人的心软或是突如而至的扣动扳机。
“告诉朕,宛宛平时是如何与男宠们相处的?”他的声音带着丝微笑意,可沉沉的眸光却一片冰冷,饶有兴趣的等待她的回答。
崔宛今呼吸一滞,脑海中闪过无数零碎的片段,最终汇聚到一台老旧卡顿的电视上,一帧一帧的在她脑海中放映出来。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挂在上头的泪珠也落了下来,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实话实说:“我、我把他们当成大马和小狗,日日奴役他们...让他们故意扮成女子的模样,照着话本子里头的内容演戏...”
她一一细数着自己曾经的罪行,被桎梏在崇元帝的怀中动弹不得,只能悄悄打量他的眼色。
等那些荒诞又可笑的事件承认完毕,她的心脏似被风筝线勾住拖到了半空中,在风浪中不上不下,惶恐的等待宣判。
“嗯?就这些?”
男人的表情耐人寻味,说出来的话也令她一愣。
就这些?这些行为难道还不够离谱吗?对满院的男宠包括自己的夫君,进行人格尊严的践踏和侮辱,让一个个翩翩君子羞愤欲死、恨不得撞柱。
做了这么多蛮横错事,却在他口中,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就这些?
崇元帝眯起眼睛看她,目光仿佛穿透了她惶惶不安的内心,沉声问道:“有没有和他们玩一些别的?”
他的指尖撩起崔宛今的长发,握了一簇在手里反复把玩,继续方才未尽的话语:“比如说,玩一些亲密的事情?”
崔宛今脑袋一轰,连忙否认:“没有!”
她确实没有撒谎,原主对那些男宠,除了恶劣的孩童戏弄之外,无一丝亲密的行为,甚至,她因为愤怒于周景安的木讷和反抗,甚至都未与他圆房,现在依然是处子之身。
上方传来一阵沉闷的低笑,男人将她头顶簪着的唯一一抹珠花卸下,扔在一旁的桌案上,忽然道:“这种劣质的簪子不适合你。”
他从桌案上取出一个盒子,在她面前打开。
崔宛今看清里头的东西后,微微怔住,不明白崇元帝的用意。
盒子里头赫然放着五只精美绝伦的步摇,每一支都极尽考究,只消一眼,就能看出用料和手艺的精湛与奢华。
崇元帝牵起崔宛今的手,让她的指尖一一在步摇上头抚过,状似随意的询问她:“最喜爱哪一只?”
崔宛今并未多想,只以为单纯的挑选发簪,便拿起了左手边的第一支,由石榴花形与金镶玉点缀而成,上头的花纹栩栩如生,手艺繁复又不失清雅。
看见崔宛今挑选出的步摇后,崇元帝无声的笑了。
随后说出了一句让她震惊无比的话:“你既然挑选了太子为夫婿,那便要放弃前尘的仇恨,乖乖做一只笼子的玉雀,才能保住一世荣华...”
崇元帝粗粝的指腹沿着她的脸蛋划过,最后在那娇艳粉润的唇瓣处顿了顿,接着道:“乃至你的性命。”
“这五枚步摇分别代表了朕未婚的五个儿子,二皇子至六皇子,你选择的这枚,代表太子。”
她蹙着眉头,由于他的话太过骇人,她甚至忘掉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惊忙道:“能不能换一个?”
“你不满意太子?”男人的话如一阵惊雷,倏然间便把她唤醒。
崔宛今压下心底的惧意,嚅嗫道:“太子恐怕不愿娶奴婢,奴婢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
从当时系统复述的话中,她都能听出来,这位太子裴修齐,对皇位的觊觎之心。
如果他得知要娶亡国公主为妻,从而断送了自己的储君之位,那他会不会暗地里直接把自己弄死?
崔宛今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储君对皇位的野心有多大,从古往今来的文献资料中就可得知,为了母族荣耀和自我地位,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