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宛今笑了笑,直接从油纸里拿了两个包子出来,剩下的一股脑塞到云玲的怀里。
她一手一个包子啃着,嘴里含糊不清,但目光清明:“六个包子,一人两个,必须吃完,这是命令!”
她见云玲还要说话,直接打断她,“明天的早食我有办法。”见云玲还是一脸担忧、眼巴巴地望着她,便放软了些语气,安慰道:“没事,安心些。”
云玲怔肿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崔宛今朝主屋走去的背影,一时心中酸涩不已。
小姐的命实在是太苦了!明明是一个率性洒脱的性子,自夫人难产故去之后,一直在府内低调的当个透明人,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像发了癔症一般,整个人变得极为疯狂,甚至不管不顾地跑去了茶楼,非要想办法和嫡姐一起嫁给豫王。
如今被这般冷遇,自己都存活艰难,还会想着给他们这些下人一口饭吃。
云玲抬眼看向母亲张嬷嬷,指了指怀里的包子,有些不知所措。
张嬷嬷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小姐要如何做,我们听命就是。”
云玲只能点头答应,就着井水啃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却食不知味。
崔宛今回到屋内,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把手里的包子啃完,再把手上的油往衣服上一擦,站起身来。
椅子上的一层厚灰便也被她的婚服擦干净了。
她看见这身暗红色婚服,只觉得累赘不已,直接脱掉外衣,挽起袖子,把婚服当抹布,将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热出了一身汗来。
反正这衣服也没人看,更不会穿了,因是王爷侍妾规制,又卖不出去,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当做抹布用。
崔宛今将这团抹布又团了团,丢到床边,打算明天洗干净了,裁成小块用。
做完这些,她松了松肩膀,只觉得浑身黏腻,便走到门边,朝门外的云玲她们喊道:“水烧好了没?”
屋外马上就传来了云玲清脆的应答声,“小姐,浴桶在旁边的屋子里!”
门开启又合上,屋内总算没了人。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这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动作优雅得如同一只轻巧的猫儿,竟是一丝声响也无。
他径直来到崔宛今方才存放种子的柜子边,拉开抽屉,看到两包种子的那一刻,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诧异。
他用指尖轻轻扫过这触感滑腻的包装,看着包装上惟妙惟肖的种子图片,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如此精妙的包装!如此逼真的画作!这崔家庶女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吧。
而且她的行为举止不拘小节,大婚之日一袭乌黑素发,连钗环都未曾佩戴,颇有些超脱物外、随心自得的风范。
莫非这女子,是来凡间历劫的仙女?
他若有所思地用指腹揉搓着两包菜种,直到屋外的脚步声响起,他才将一切恢复原样,再轻巧地跳上了房梁。
本来他暂时躲藏的地方有人来住了,他便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去。
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崔宛今洗完了澡,只觉得通体舒畅了不少,见张婆子和云玲一起把她那两抬嫁妆搬了进来,便示意她们放到屋子里就成,她自己来收拾。
张婆子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稳住心神,将云玲扯出了屋外。
崔宛今打开这两个箱子,主要是想看看原主还剩些什么物件。
当初她娘在崔远和程小姐大婚之后,才从乡下接了过来,到府里之后,也一直做着手里的绣活,想给未来的孩子攒些银钱。
可她却不知,那些绣品都落在了程小姐的手里,再被转手卖了出去。
绣工精致、精妙绝伦的双面绣,仅是一副扇面的价值就无法估量,可怜农家女一直被人蒙骗,竟完全不知道出她之手的绣品价值几何。
她难产去世后,屋内完工的、未完工的绣品都被搜刮了个干干净净,一根线头都未能留下。
此时的箱子里,赫然只有一些普通瓷碗、瓷盘和竹筷等生活用品,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本来崔老太太还准备给她添上两件嫁妆,但崔宛今当众勾引豫王,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让整个崔家蒙羞,崔老太太心中最后一丝怜惜也被怒气取代,再也不管她了。
崔宛今拿起这些东西,却十分激动,忙问系统:【这些碗筷盘子算古董吧?能卖钱不?】
系统十分高冷,只机械性地询问了一句,【是否确定兑换?】在她兴奋地点头之后,箱子里的碗筷盘子瞬间消失。
【宿主成功兑换个铜板。】
没想到这质地如此普通的几个碗碟,便换到了16两多的银子。
崔宛今托着腮,一个想跑去王府主厨房、把碗柜搬空的想法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剩下的便是些被褥床单和几件换洗衣物,她不再多看,将箱子推到角落处放好后,吹灭油灯,心满意足的躺到了床上。
男人于黑夜中的视力一直不错,他定定地垂眸,看向那身着一袭月白色薄衫、披散着乌黑长发的女子,喉结滚了滚。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子,洒到拔步床上,落在女子清婉绝丽的睡颜上,她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垂顺,像蝴蝶一般撩拨着男人的心弦,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跃进心间,如细雪一般一点一点落满了他的心头。
他竟不知,京城内竟有如此让人见之忘俗的女子,她刻意不显山露水,估计是仙女下凡游历,不想沾染世俗?
此刻,竟有些微妙的嫉妒感在心间翻腾。
他有些嫉妒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竟然娶到了她。却又升起了一丝快意,楮霖亥一心想坐上皇位,自认为超群拔萃、有惊世之才,却将鱼目当做珍珠,使得真正的明珠蒙了尘。
褚霖鹤待到她的呼吸彻底平稳后,又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落下来,用内力帮她将屋内嗡嗡乱飞的两只蚊子震死,让她睡得更香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