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之前听宁柔倩说过一些,但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他看得都有些傻眼了。而宁柔倩呢,更是傻眼。她也只是听男友程杨说过,但不知道这都到了闹事的份上了。
茶馆里,也有一些人在看着,一个个都在嘀咕:
“这些工人也不容易啊,为这间制衣厂,老的做了几十年,小的也有几年十几年,这都半年没领工资了。打工不就是为了吃口饭养个家嘛,做了事,没钱拿,谁顶得住?”
“这么多工人的工资没发,就按照每人平均每月三千元,半年一万八来看,这三百多号人,差不多也要六七百万吧?制衣厂这都好久没开工了,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
“往厂子里那几个领导的嘴巴里掏一掏,还是能掏出来的!”
“嘿嘿,不过话说回来,老厂长石景明还是很正直的,还有那个厂长助理程杨也很够意思啊,听说两个人都还掏自己的腰包给真到了绝境的工人呢。就是那几个副厂长,都是蛀虫啊。不知道抱住了上边谁的大腿,把整个原本效益还行的制衣厂给弄成这样!”
“是啊,听说那个第一副厂长苏大国还打算把厂子卖给一个很有来头的人呢,都是贱价卖,就是为了抱那个人的大腿,抱着往上爬!”
“可惜石景明现在重病在身,都管不了了!”
“他在也管不了,别看是厂长,都被架空了!还有,就程杨那个小子,能支撑得了什么?看看,这闹事的,那几个副厂长都变成缩头乌龟,倒是他在顶着了!”
“其实程杨很有能力,工人好像都对他挺满意,都说要是他做厂长,就能把厂子救回来。”
“啧啧,听说陆省长来视察了呢!这个省长好像还挺清明的,不知道他管不管!”
“咱们这个制衣厂虽然大,但在省长眼中,还不是一回事儿,这事也到不了他耳朵里!”
……
这些纷纷扬扬的声音,已经让陆晨和宁柔倩听得挺明白了。
陆晨冲着宁柔倩微笑:“看看,你的男朋友还是挺行的嘛,金碑银碑,比不上老百姓的口碑啊!”
宁柔倩的脸色微红,嘟嘟嘴说:“哼,他跟我借了好几次钱,都说他这里要花钱那里要花钱。我看,都是被他拿去接济别人去了。”
陆晨意味深长:“总比自己花好,能对别人好的人,对自己的人肯定更好咯。”
宁柔倩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一笑:“晨哥,我知道了啦!我……我不会再缠着你的了,就把你当哥哥,好不好?”
“行!”陆晨爽快地说。
但是,紧接着他就傻了眼:“哇!”
原来,宁柔倩飞快地凑了过来,在他的脸上啪嗒地亲了一下。
“这……这……”陆晨有点儿犯傻地摸摸脸。
宁柔倩理直气壮地说:“谁说哥哥就不能亲了?”
陆晨苦笑:“你那是亲不?是亲不?这么多口水。”
宁柔倩白了他一眼:“讨厌!”
接着,她看向了那制衣厂的厂门口,遥遥一指:“看,那个就是程杨,我男朋友,他现在……现在好像挺为难的。唉,不过就是一个厂长助理,能有什么实权?出这个头干嘛?六七百万的事,他能解决么?”说着,又是轻轻一叹:“就算是我手头上的钱都给他,那都不够啊!”
陆晨听着,不由得就在心中微微一动。
六七百万,在这个星球上,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了。
但是,对于现在的陆晨,好像还真不算是什么。
看着那些悲伤而愤怒的工人,能要回一两万块钱的工作,就是最大的妥帖了。
这让陆晨挺感慨的,甚至都有一种去发钱的冲动了。
加起来不就是六七百万嘛!
这么想着,陆晨也觉得有点奇怪。
记得以前还在嘉应市做他的大少时,有钱就花天酒地。可是,自从逃婚之后——不,准确地说,自从有了那七生花异能之后,好像自己的思想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现在有这么多钱了,居然想多做点好事?
所以,看到方晏菲的私人福利院,才会那么支持。
所以,看到那些在各类斗争中死去的人,才会很慷慨地给补偿金。
妈蛋,这是传说中的正能量吗?
而这时,在那工厂门口,好像越来越热闹了。
程杨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小伙子,也就二十出头没多少的样子。样子方方正正,透着一股正气,眼神里也透着一种坚毅。从这种坚毅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他举着一个喇叭,正在大声喊着。
“大伙儿,讨工资归讨工资,但大家一定不能冲动,要把握好分寸。我们要相信,上边是能够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我们辛苦赚来的钱,一定能够要回来……现场已经有媒体记者过来了,如果大家有什么诉求,也可以跟媒体说。反正,你们是不会被辜负的……”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不少记者。
看那些标识,来头好像都还不小,有一些比较出名的网站的、有从省上来的报纸和电视台记者。不过,本市的媒体记者倒是没有见过。
陆晨一看就看出一点不对来了。
“我去!你这个男朋友是要把事情闹大是吧?听听,恨不得大家跟记者倒苦水似的!”
他笑哈哈地说,看向程杨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一丝欣赏。
宁柔倩撅撅小嘴:“哼,没准就是他自己叫来的记者!”
那些工人都很听程杨的话,纷纷地扭头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六个月都没发工资啊,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真是太辛苦了!记者同志你说说,这不给我们解决一下,我们怎么活下去?”
“是啊!几个副厂长呢,每天还大鱼大肉,进进出出的都是高级场所。我们还跟踪了他们,看看,这是视频,这个是我们那个第一副厂长苏大国,这去的都是什么地方啊!我们这最豪华的洗浴中心啊,听说里边找个女孩子过夜,都要上万块呢!”
“这就怎么没钱给我们发工资了呢?记者同志们,你们可要好好报一报,替我们伸冤啊!”
“还是老厂长好,可惜他得了重病,权力都被那几个副厂长架空了,要是老厂长还能说上事,我们也没这么苦!还有程助理啊,也是好人,他经常给我们找一些临时的工作,勉强贴补家用。还把他的钱借给一些特别辛苦的工友,甚至还跟他女朋友借钱呢!”
……
这说着说着,一边是把那几个副厂长骂得狗血淋头,一边是不断地念着老厂长和程经理的好。
忽然之间,好几辆车开了过来,领头的还是一辆悍马,接着的都是丰田面包车。
看那样子,就是气势汹汹地。
很快,车子在边上停了下来,从上边冲下来三四十个都彪悍的汉子,手里头居然都抓着家伙,清一色的双头鞭?!这种双头鞭是用黑牛皮做的,几蒸几晒,特别坚韧。
两个头,一头是浑圆坚硬的铁球,砸在人的头上肯定是一砸一个坑!另一头更可怕,还是一个铁球,但上边铸满了尖锐的铁刺,看上去非常吓人。
他们拎着这可怕的家伙,就朝着那些工人和记者走了大步走了过去。
一路上那真是洒满杀气啊!
工人们虽然有三百来号人,但都是老实巴交的,见到这种阵仗都吓得不浅。他们连连后退,生怕那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武器,会砸在自己的头上。
“妈蛋,你们干什么呢?有说不发你们工资么?闹腾腾地,找死是吧?”
“还不给我滚回去,制造社会不和谐因素,小心坐牢啊告诉你们!”
“还有你们这些记者,拍什么拍呢?录什么录啊!天天把你们闲得没什么事做了是吧?快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打得你们去医院好好躺几天,反省一下!”
……
这些恶汉显得很有目的性,大约四分之三的人手去恐吓那些工人,但也没有动手,就是把他们逼得连连后退;还有四分之一的人,行动就粗野多了。他们专门去扯那些记者手中的相机、摄影机和录音笔。遇到抵抗的,就推推搡搡,甚至把好几个记者都给打翻在地了。
而记者手中的所有设备,都被他们给摔了。
摔了还不算,大脚还横上去,横横地踩了几脚。
这不少大汉也是有些功底的,几脚踩下去,那质量很可靠的尼康单反都被踩得稀巴烂,变成一堆废铁。这些横蛮无礼的举动,一下子就招来了不少怒气。
“你们到底是谁?是谁赋予你们这么做的权利!这是法治社会,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太过分了,真是令人发指!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哎哟,我的单反买了两万多的!”
“无耻!无耻!你们这些恶痞流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做?”
……
面对愤怒的记者们的指责,那些恶汉嘿嘿地笑,毫不在乎:
“去告啊,去告去告!马拉了隔壁的,说得好像老子怕你告似的!”
“信不信老子把你给杀了,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草泥马!哪来的东西,敢跑到我们演帆市来撒野,这都不要命了是吧?”
“滚,趁早滚蛋!”
……
一个个恶形恶状地,把那些记者吓得连连后退。
很快,记者们狼狈万分地往外逃,有几个比较倔强地,也挨了几拳头,打得鼻血都喷出来了。
那还真是叫下手下得真狠!
远处,陆晨看得微微皱起眉头,嘀咕说:
“那帮混蛋,倒还真是够猖狂了!看来,这里头的水挺深!”
说着,脸上浮起一丝邪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