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搜捕
晚上，高斌卡着饭点回到家，顾秋妍听到动静，一如昨天那般在门口迎接。
高斌照例上前抱了她一下，柔声道：
“天儿太冷了，以后不用出来迎我。”
“饿了吧？”
二人进了屋，顾秋妍蹲下来帮他脱靴子，顺手把里面的鞋垫抽出来，一摸，是湿的：
“今天去哪了？鞋垫都湿了。”
“在江边转了一圈，地上雪太厚了。”
“怎么跑江边儿去了。”
“有点事儿。”
刘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先生回来啦？正好饭得了。”
“好，我洗个手就吃饭。”
唱片机流淌着音乐，茶几上还放着半杯茶，看来顾秋妍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他一回来，偌大的房子也没那么冷清了。
刘妈端来碗筷和热水：
“您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我去盛饭。”
“谢谢。”
吃完饭上楼，顾秋妍关好门低声道：
“我今天去见老魏了，跟他说了密码本和设备的事情。”
“他怎么说？”
“他让你别急着冒险，知道你立功心切，但刚到警察厅，不宜有大动作。”
高斌失笑：
“这个老魏，毛躁的时候是他，仔细的时候也是他。”
顾秋妍已经会站在高斌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是啊，明明是好事，到他嘴里成了问题了。”
“行了，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他还说什么了？”
“对了，他说明天就会把电台送过来。”
高斌皱了下眉：
“这么急？什么时候？”
“明晚要发报，上午老魏会把钢琴送来，电台放在钢琴里。”
高斌拉开椅子坐下：
“明天找个理由把刘妈支出去，然后测试一下电台。”
“好，就让她帮我去医院开点安神药，没有一上午回不来。”
“理由你自己找，测试电台的时候注意时间，别太长了，我看了下最近电讯科送上来的简报，结果让我不寒而栗。”
顾秋妍愣了下：
“怎么了？”
“他们最近上了几台新设备，不管是捕捉信号的范围还是速度，都比之前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么厉害？”
“是啊，所以伱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尤其是发报的时候，咱们只发一遍，发完就关闭电源。”
顾秋妍自以为是的毛病又犯了：
“不发报的时候，他们查不到信号来源。”
“不要小瞧了电讯科，秋妍，我们是搭档，但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听我的，否则我们俩都会万劫不复。”
顾秋妍吸了口气，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往心里去，高斌加重语气：
“记住了，只发一遍。”
“可只发一遍他们收不到怎么办？我们这次要跟二号联络站取得联系，二号站在我们东北方小兴安岭密林深处，我以前给他们发过报，接受能力很差。”
高斌点点头：
“我知道，但我们不能冒险，记着，只有我们安全了，才能为后方传递更多的情报，组织帮我打进敌后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葬送了几十位同志用鲜血付出的努力。”
顾秋妍虽然自以为是，但只要跟她讲通道理，她还是能够听话的。
“我知道了，只发一遍！”
伸手在她肩膀上按了按：
“我们的任务很艰巨，你一定要冷静。”
顾秋妍有些烦躁：
“我丈夫在山上，要是因为我们的电报没有传递过去，导致大部队受到影响，那...”
“秋妍，看着我。”高斌压下声音。
等她跟自己对视之后，他无比严肃的说：
“从现在开始，忘了你有丈夫这件事，你的丈夫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就算说梦话，你也得叫我老公，明白了吗？”
顾秋妍第一次见高斌这样严肃，心中难免忐忑。
当然，她知道高斌这话什么意思，如果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我知道了。”
“嗯，明天老魏送电台之前肯定会给家里打电话，你确定没问题之后先给我打电话。
随便问我点什么，如果我给你肯定的回答，就说明一切无碍；
反之，你要立刻通知老魏，停止送电台的行动，明白吗？”
顾秋妍点点头：
“我记住了。”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高斌淡淡说道。
两人去洗漱，然后关灯上床。
不过他们俩都没什么睡意，躺了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顾秋妍突然小声问：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背叛张平汝？”
“理论上算，但我们是为了任务，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他能理解吧。”
“你也是男人，你能接受你老婆跟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上吗？彼此间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
“当然接受不了。”
顾秋妍气呼呼的说：
“你看？什么为了任务都是骗人的鬼话，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那你跟老魏说不干了，让他派人把你接走。”
“你...我没那个意思。”
“所以啊，别多想了，都是命。”
顾秋妍被高斌的话气的不轻，可又没有反驳的理由。
就像高斌说的，这都是命！
“合着我命里就该跟你睡一张床上是吗？”
“嗯呐呗。”
“你快别气我了。”
高斌轻笑了一声，转移话题：
“别说这个了，你之前说会讲英文？”
“对。”
“什么程度？”
“你讲国语的程度。”
“厉害，除此之外呢？”
“还会一些俄语，日语不太行。”
“嗯，以后要是遇到紧急情况，我会在电话里用英文。”
“你担心有人监听我们的电话？”
“不会特意监听，但保安局会无规律的抽查，但负责监听的那些人都是大老粗，文化水平不高，用英文他们应该听不懂。”
顾秋妍转过身看着高斌：
“你说你每天顾虑这么多事，以后会不会变成秃子？”
“我会不会变成秃子不知道，但我要是变成秃子了，你肯定会被人笑话。”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个秃顶的老公啊。”
“去你的。”
顾秋妍被气笑了，但心情也好了很多，没再纠结明天发报的事情。
“睡吧，明天又是紧张的一天。”
“是啊，睡觉，晚安。”
“晚安~”
...
高斌的担心是对的，第二天上午刚进办公室，刘魁就来通知他集合人手。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咱们头儿办事什么时候让人知道过。”
正好，顾秋妍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高斌脑中迅速做出决断：
“不回去了，钢琴送来了吗？”
“还没呢，估计得一会儿，雪天路不好走。”
“知道了。”
顾秋妍挂断电话，整个人是蒙的，随后想起高斌的嘱咐，赶紧打电话给老魏：
“喂，那个钢琴什么时候送来？”
“夫人，我们马上出发，估计半个小时就到。”
“哦，要不你别来了，我有些不舒服。”
“可是我们都已经装车了，夫人放心，很快就能送到。”
“行吧，那你们尽快。”
顾秋妍撂下电话，都能听到心脏扑腾扑腾乱跳的声音。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电台送不到，电报发不出去，上级的计划肯定要被打乱。
可是出什么事了？
顾秋妍猜不出来。
挂了电话不到10分钟，门铃响了。
跑出去开门，果然是老魏带着钢琴来了。
“诶，师傅，你们来的很快。”
“是啊，怕耽误您。”
顾秋妍撑起笑容招呼道：
“辛苦了，麻烦搬到二楼。”
搬钢琴的不是自己人，等他们安顿好以后，老魏说：
“你们先到外面等我。”
等工人走后，老魏脸色沉下来：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按照昨天的约定，我跟高斌打电话确认情况，他用暗语告诉我行动取消。”
老魏叹了口气：
“糟了，肯定是我们的行动暴露了，这下麻烦了。”
“电台在哪？”
“在我那，可是我那不能发报，属于雷达车监控的范围。”
想起高斌说的话，顾秋妍叹气道：
“都是命。”
老魏诧异：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谁让我现在是高斌的老婆，夫唱妇随呗。”
“行，看到你们配合的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你还是想想情报怎么传出去吧，高斌那边肯定有大行动。”
“是啊。”
老魏摆摆手：
“不说了，我得赶紧走。”
“注意安全。”
“好。”
...
另一边，高斌已经集合了队伍，正在听高彬训话:
“根据可靠情报，红党刚刚采购了一批药品和一台发报机，想通过冰城运往山里，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守住各个交通要道，重点查一台深绿色三菱卡车，如遇拒捕，别废话，当场击毙！”
所有人：
“是！”
“高队长，你跟我一辆车。”高彬招呼道。
“好的，高科长。”
二人上了车，高斌问：
“要查的那辆车，没有更详细的资料吗？整个冰城深绿色的三菱卡车，没有100也有80，这么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有，眼下的情报就这么多，但我估计那辆车已经进入冰城了，从新京开过来的。”
高彬略有得意的说：
“最近咱们的行动很见成效，把红党的人都惊着了，他们的计划也是每天都在变。”
“是啊，不过只要进了冰城，就肯定能搜出来，大不了多费些时间。”
“问题不大，整个冰城外围都戒严了，宪兵队带着人进行大搜捕，他们进不来出不去。”
“瓮中之鳖！”
“哈哈，说得对。”
他们的车沿着冰城主要街道巡视，没有固定路线，走到哪算哪。
高斌内心焦躁，表面还要强装镇定。
这时，一辆扣了棚子的绿色三菱卡车被行动队的人扣下，高斌说：
“停一下，我过去看看。”
“用不着，外面怪冷的。”高彬说。
“我还是去看看吧，那辆车吃雪深度不少。”高斌指着卡车车轮位置说。
高彬看了一眼：
“看来载了不少货物。”
“我下去看看。”
高斌推门下车，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卡车后头：
“怎么样？”
“回高队长，都是日常用品。”
高斌看着那一只只纸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烟酒商店，高声道：
“都把箱子拿出来，打开查，别漏了任何一只。”
“是！”
说完，他迈步朝商店走去，有卡车挡着视线，高彬在车里看不见他。
进了商店，里面正好没人，高斌说：
“给我来两包哈德门。”
顺手拿起电话往家打，顾秋妍应该一直守在电话边，几乎秒接：
“喂。”
高斌用英语说：
“警察厅大搜捕，尽快通知老魏计划暴露，所有行动取消，快！”
不等顾秋妍答应，直接挂掉电话。
下一秒，鲁明走了进来：
“高队长也买烟啊？”
“昂，正好抽完了，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个拉日用品的，让人走了。”
“嗯，我先回车上了，太冷。”
“快去吧。”
...
家里，顾秋妍接到电话后，赶紧去穿衣服离开家，她得去找老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而高斌这边，则继续满城巡视，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整个冰城都处于严查状态，每个路口都有人守着，查车、查证件，别说人了，苍蝇都别想飞出去一只。
高斌不能离开，他必须得在车上守着，免得被人怀疑。
这是他加入警察厅以后的第一个大行动，如果这个行动就出问题，他一定会被怀疑。
虽然这样的行动，会给整个冰城百姓的生活造成巨大困扰，可大家伙顶多抱怨两句，谁让人家手里有枪呢。
临近中午，还是没有收到好消息，可对高斌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有时候真不能太乐观，他这提着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就听见电台里传来消息：
“各分队注意，各分队注意，官屯铁道口附近发生枪战，有人开枪拒捕；重复，官屯铁道口附近发生枪战，有人开枪拒捕。”
高彬急忙道：
“赶快过去。”
随后笑着说：
“看到了吧？还是有效果的，这帮人疲于奔命了。”
高斌陪着笑：
“是啊，再继续围下去，他们可就是无头苍蝇了。”
到了官屯儿，没下车呢，就听见零星的枪声，高斌最近两辈子都没少玩枪，对枪声熟得很。
“勃朗宁啊，恐怕是个大鱼。”高斌说。
“哦？高队长能从枪声分辨出型号？”
“不敢说百分百。”
“那就不错了，没想到高队长还有这份天赋。”
“也是在敌后作战练出来的能力。”
“佩服。”
高斌抽出配枪，这是一款小本子产94式手枪，小林赏给他的。
这款手枪是小本子专门为战车乘员，飞行员，汽车兵等重要非直接地面战斗人员所装备的自卫手枪，重量比大正14年式战斗手枪轻，可使用南部式8mm手枪弹。
高斌本来没把这枪当回事，但在靶场试过几次之后，发现此枪的近距离快速指向射击性能特别好，并保养要求低，特别适合没有时间苦练枪法，射击技术生疏的技术兵员。
他现在从事的工作，其实对枪法要求不高，而且他也确实没时间去练，正好附和他的需求。
不过这把枪有个反人类设计，居然可以不扣动扳机，靠按压固定器发射子弹。
虽然关闭保险的情况下即使膛内有子弹也不会走火，但多少是个安全隐患。
而且这款枪绝对精度并不高，就是快速指向射击精度高，突发近战中很有威力，这也附和高斌的使用场景。
他穿着一身皮衣，这种衣服抗风，就是走起路来不得劲儿，尤其在雪地里，容易绊着。
冲到鲁明身边：
“怎么样了？”
“那小子没子弹了，等会儿冲过去直接摁住。”
这时，高彬也跟了过来：
“要活的！绝对不能打死了。”
透过篱笆墙的缝隙，高斌看见那位拒捕的同志已经不动了，心中发紧的同时，犹豫要不要拖一下时间，如果晚点接受治疗，这人就过去了，总比活过来受刑强。
高斌很清楚，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都熬不住残酷的刑罚，骨头再硬也没用。
与其受了罪还当叛徒，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惜手下人立功心切，根本不给他耽误时间的机会，眼见那边儿没了动静，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高斌也冲了过去，发现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中了两枪，一枪在肚子上，这会儿正口吐血沫呢。
“担架呢？快点！”高斌下了命令。
“来了来了，担架来了。”
“送市立医院，多派几个人去，一定要救活他！”
“是！”
“药呢？”高彬问。
“车是空的，药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些生活用品。”
“不对，药肯定还在冰城，照着那些包装箱的样子仔细查，临时路卡也不要撤，重点查一下宾馆、火车站、大车店。”
鲁明问：
“马迭尔、大和旅馆要不要查？这些地方外国人多。”
“当然要查，而且要重点查，我发现了，最近这帮土老帽也学聪明了，不去挤火炕，跑马迭尔冒充上流人士，他们是不是挣大钱了？”
听到高彬的话，众人大笑起来。
“行，那我去安排了。”
“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