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路
周蓉和冯化成回来了,俩人一回来,众人就看出不对劲了。
这二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好像谁欠他们几百万一样,比鞋底还臭,不用问,肯定是吵架了,而且吵得不轻。
这不俩人进了家门到现在,谁都不搭理谁,就算跟人说话也是强颜欢笑,搞得家里气氛都降了好几度。
周志刚还是没忍住,吃完饭的时候甩了筷子:
“周蓉,冯化成,你们俩到底要干嘛?家里本来好好的,你们回来也都特别高兴,你看看现在,孩子大气都不敢出,像什么样子?”
就这一句话,周蓉刷的一下眼泪直落:
“爸妈,伱们给评评理,冯化成为了一个破奖跑去给人送礼,我就说他不走正路,他就跟我发火!”
冯化成不甘示弱:
“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评上这个奖,我就有希望再进一步,距离分房子也就更近一步,到时候我们就能把玥玥接到京城,这难道不是你一心希望的吗?”
周蓉吼道:
“我是希望,可我更希望这房子是凭借我们的双手,凭借我们的才华,以正当的方式得到的,而不是像现在,走后门,通过邪门歪道得到的!”
冯化成气笑了:
“简直不可理喻,所有人都在送礼,就我不送,你觉得评委会青睐谁?是,我是对我的诗歌有自信,但凭本事的时代过去了,是金子也能黯淡无光!”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愧是文化人,各有各的道理,乍一听好像都没毛病,可仔细一琢磨,俩人讲的都是屁话,谁都不占理。
高斌在一旁冷眼相看,根本没有开口劝架的意思。
许冰呢,抱着玥玥,双手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听,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原本就对亲生父母没什么印象的冯玥,这会儿更是厌恶他们,只要他们一来,家里就没好日子过。
周志刚气的说不出话,还得周秉义这个当哥的出面: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事情我听了,也大概了解了,听我说几句。”
周蓉气呼呼的灌了口酒,看冯化成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冯化成呢?低着头,一副颓废的模样,哪还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文人是有傲骨,可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你们俩呢,出发点都是好的,但都没有为彼此考虑!
化成为了早点分房,早点把孩子接到京城去生活,故而低三下四的去求人,有问题吗?
我觉得没问题,当然,我不支持这样的做法,但不代表他没安好心!
周蓉你呢?也不能太执拗!
现在的社会不一样了,方方面面都讲人情关系,如果不找人不送礼,有些事就是办不成。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孩子接过去?又准备在筒子楼里住多久呢?”
周秉义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两边各给一棒子,但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没有!
周志刚开口了:
“秉义说得对,你们出发点都是好的,可惜都没站在彼此的角度考虑过,这才闹成这番误会。”
他叹了口气:
“行了,你们俩也别吵了,冷静一下,继续吃饭,吃完饭大家一块帮着想办法。”
哪还有胃口吃饭啊,虽然没人吵架了,但气氛始终起不来。
没滋没味的吃完晚饭,孩子们由郑娟带着,在游戏房里玩儿,很快就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剩下的人坐在客厅,喝着茶,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聊着聊着,事情还是落到了高斌头上。
“斌子,咱们家就属你有能耐,帮周蓉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有两全其美的方式。”周志刚嘬着烟斗说。
高斌叹气:
“爸,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就是两个极端,想办成事必须得找人、送礼,想要维护自己一身清白,那就别指望公平公正。”
周蓉剜了他一眼:
“歪理!”
高斌嗤笑:
“歪理?那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你什么人不找,也不去送礼,就凭你自己在学校兢兢业业的教课,我保证你10年内都分不到房子,信吗?”
周蓉梗着脖子:
“不信!凭什么?10年?我熬资历也该轮到我了。”
“资历算个屁!秉义哥现在资历够了吧?级别也在那摆着,为什么还在政策研究室蹉跎?”
高斌这一杆子直接杵到肺管子上了,把周秉义杵的心疼!
但又没办法反驳,高斌说的都是实话,连他这个一腔热血回报社会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的残酷现实。
周蓉瞪着大眼珠子,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怎么?没话了?还打赌吗?别的不敢说,你信不信只要冬梅嫂子她妈开口说一句话,秉义哥立马就能去更大更好的平台施展才华?”
周蓉还是不吭声,她只是自私,不是傻,有些事她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高斌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周蓉现在不是装睡,是装死。
高斌也不给她留面子,劈头盖脸的说道:
“冯化成肯定做的不对,但你绝对是始作俑者。”
周志刚叹气:
“斌子,还是帮着想想办法吧。”
“他们在京城我鞭长莫及,回吉春我还能想想办法,他们俩一个去江辽大学教书,一个进杂志社当编辑,房子暂时别指望,整个吉春十几万人等着分房呢,好在家里有地方,够你们住了。”
他站起身,冷冷的说道:
“路我给你们指出来,怎么走自己看着办,秉义哥,跟我来书房,跟你说点事。”
高斌头也不回,直接上楼。
周秉义在周蓉身前停下,叹声道:
“你们的事确实是死结,好好想想吧,实在不行就回来,就像斌子说的,家里有地方住,还能陪陪孩子。”
话已至此,多说无用,周秉义来到书房,高斌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正在读着。
“斌子,找我什么事?”
高斌放下文件,示意周秉义坐在对面:
“哥,还准备在研究室写些不痛不痒的文章混资历?”
周秉义表面不说,可心里绝对痛快不了,空有一腔热血无处挥洒,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熬着能怎么办?”
“看看这份文件吧。”
周秉义愣了下,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内容不多,简单说就一句话:国有企业改革!
“什么意思?”
他问的不是文件什么意思,文件内容他看得懂,他问的是高斌这么做的意图。
“周蓉那边我给她指了条明路,你这边呢,我给你两条路:
其一,找冬梅嫂子她妈,摊开了明说,让她安排你去能干事的机关,别在研究室蹉跎了;
其二,我找老丈人给你安排,先去企业,远的不说,吉春下面需要改革的国企工厂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都是烂摊子,愿意接的没几个,但我相信你有毅力,有能力解决这个麻烦!”
高斌激动的站起来:
“我去工厂!”
高斌毫不意外对方的选择:
“不多想想?或者回去跟嫂子商量商量?”
“不用,我的工作她一向支持。”
“行,回去等消息吧,你现在是正处吧?调任以后至少能升半级,我得给你找个对口的厂子。”
周秉义多年以来的郁结终于被解开了,感觉浑身都轻快了。
“斌子,谢谢!谢谢!”
“少说这个,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下去以后事情该干的干,不该管的别管,别那么迂腐,你一个人拯救不了地球。”
高斌的话点到为止,周秉义不是周蓉,他没那么固执,只是为人太过大义,以至于容易忽略了小情,人无完人嘛。
“我知道,你能不能先给我透露下,哪个厂子最有希望?我好提前做些功课,一想到能干事儿了,我浑身都是力气。”
高斌琢磨片刻:
“我不能给你准确答案,但我心里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军工厂,一个是轴承厂。”
周秉义脑子里有货,高斌说的这两个厂子他有印象: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轴承厂。”
“为什么?”
“少了一方制约,可以更好的开展创收项目,而且吉春市轴承厂是老牌企业,底蕴身后,要是我能盘活局面,对未来发展有益。”
高斌欣慰的笑了笑: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要是以前的你,肯定想都不想去军工厂。”
“呵呵,人都是要成长的,有你这个榜样在前,我要是还不知道长进,那可对不起你了,我明白,放心吧:要想做成事,必须得有足够多的资本,或权或钱!”
高斌一拍书桌:
“好!秉义哥,那我就助你一程!”
...
1988年,春天,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老周家这棵小树苗,也已成长为参天大树,散发出勃勃生机。
有了高斌参与,周家的路已经和原剧中截然不同,走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毫无疑问是更好的方向!
高斌在大队长的位置上坐了4年,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上头刚刚结束的会议上,已经决定将他提到副厅长的位置上,继续发光发热。
而周秉义呢,4年前被许鹤松安排到吉春市轴承厂担任一把手,经过4年的努力,原本进入夕阳红时期的老牌工厂,重新焕发生机,如今可是市里有名的大厂,工人近万。
要是再给他几年时间,轴承厂的发展还能更上一层楼。
可是上面不会放任一个能干事儿,能干大事儿的人才在企业浪费才华。
已经有消息传出来,等过了年,周秉义就将调回市里,担任吉春市副市长,负责全市的招商引资和国企改革工作。
有高斌和周秉义这两位副厅级实权领导在,老周家在吉春绝对是数得上号的家族。
当然,他们没有利用权势为非作歹,除了改善生活条件以外,都在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做事。
若非如此,组织岂会容许他们继续壮大实力?
至于二人的妻子,虽然还是副主任的职位,可在吉春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里,都是各自科室的大拿,地位可不次于正牌主任。
之所以没有担任正职,还是考虑到影响问题,她们都不想被人说靠丈夫的关系上位。
当然,扶正只是时间问题,好在二人都不止着正主任那份工资生活,也就不差这几年功夫了。
周秉昆的声音更是蒸蒸日上,四年前开业的‘川府汇’,如今可是吉春市首屈一指的大饭店。
稍微富裕一些的家庭办酒宴啥的,首选就是‘川府汇’,没别的优点,就俩字儿——正宗!
冰天雪地的冬天,来上一顿正宗热辣的川菜,屋外大雪纷飞,屋内大汗淋漓,简直不要太享受。
但因为定位高端,这种享受不是谁都能负担起的,过年过节能到‘川府汇’吃一顿,都够一家人吹上一个礼拜的了。
‘川府汇’的成功,更是激发了周秉昆的经商天赋,两年前,他引入了吉春市第一家川味儿火锅,并迅速开启了连锁店。
短短两年时间,名为‘九宫阁’火锅店,开遍整个江辽省,如今正准备向全东北辐射,生意是越做越大。
店面一多,为了便于管理,在高斌的建议下,成立了集团公司,名为‘鲲鹏’。
之所以起这个跟食品毫无关联的名字,也是不想太过扎眼。
外人只知道川府汇,知道喜盈门,知道九宫阁,但不知道他们都隶属于一家企业,那就是鲲鹏!
如果有专人给江辽省餐饮行业做一个数据统计,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隶属于鲲鹏集团的餐厅、饭馆,几乎垄断了全省的中高端市场,海一样的利润源源不断的进入鲲鹏集团账户。
但留不住太长时间,很快就会被支出去用于开拓新市场,要么开新店,要么用于宣传。
周秉昆本来想要做酒店的,都被暂时拖了下来,‘没钱呐’。
讲个笑话,周秉昆没钱。
他现在可是吉春市有名的富豪,当然,一般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能够知道的,也都清楚他的背景,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都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这句话在周秉昆身上失效了,他就觉得郑娟好,既不嫌弃她没文化,也不嫌弃她因为操持家务而变粗糙的手。
当然了,跟原剧不一样,郑娟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乡里乡气的俏村姑,而是豪门贵族的富太太。
在外面,她是周夫人,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天天坐着大奔送孩子上学,家里有司机有佣人。
可在家里,她还是那个任劳任怨的好媳妇儿,好儿媳,除了早饭,午饭晚饭,不管多忙都由她亲自做,阿姨负责打下手。
周家老头老太在她的照顾下,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十几岁。
主要是吃得好用得好,再加上没有操心事,每天笑呵呵的,能不年轻吗?
老两口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带孩子遛弯。
周聪正是皮的时候,再加上一个高盛,够老两口玩的了。
高盛是高斌的儿子,今年一岁半。
85年许冰突然吃不下饭,去医院检查后得知怀孕,周志刚最后的愿望得以实现,老高家有后了。
本来高斌恶趣味的给儿子取名叫‘高启强’,但被许冰给否了,说什么一听就像卖鱼的,坚决不同意。
还是高斌随口念叨的一个‘盛’字,得到全家的认同。
卖鱼的:我特么招你惹你了?卖鱼的差哪了?
周蓉最后还是听了高斌的劝,带着冯化成搬回来了。
俩人如今也都是文化界翘楚,一个在江辽大学教书,是最年轻的副教授。
另一个在出版社担任主编,从事自己热爱的工作,手里又有权,生活可比在京城滋润多了。
但因为回来的时间还不长,又没人帮着打招呼,分房的事情还没着落。
高斌可以打招呼,但他没那么做,不能让周蓉太得意忘形,这人属黄鼠狼的,容易反咬一口,所以得捏着七寸才行。
这俩人倒是老实,一直在家住着,天天跟冯玥朝夕相处,倒也弥补了些童年的遗憾,但感情终究回不去了,俩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孩子越来越大,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正值青春期,没少跟他们俩闹别扭。
不过都不是大问题,吵一架第二天就忘,比起原剧中那个叛逆的冯玥,这一世,她更加乖巧听话,虽然脾气还是有点倔,但不是大问题。
小丫头长得亭亭玉立,谁见谁夸,从小到大不是校花就是班花,追她的臭小子能从火车站排到家门口。
但冯玥谁都看不上,也是奇了怪了,这个世界连周楠都没看上。
原来高斌还愁呢,要是这俩小屁孩又日久生情了他该怎么处理。
结果人家没那意思,就是感情好的兄妹关系,反倒是他多虑了。
自家小白菜可得看好了,可不能让随便哪个小子给拱了,那可欲哭无泪。
至于周楠的未来,高斌倒是没有插手,原本因为骆士宾的参与,让周楠去了国外深造,结果遭遇不幸。
现在没有骆士宾,周楠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还有亲爹,更没有去国外的想法,他现在一门心思考北大,回来以后继承周秉昆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