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床上不断流泪,看起来哭得好伤心。
她一边无助的抹着眼泪,嘴里还一直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凑近了听,隐约间可以听见一些诸如“索德”,“混蛋”之类的零星词语。
随手接过张递来的纸巾,星擤了下塞住的鼻涕。
将揉成一团的纸团随手丢在了一边,她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星抬起头,迎面是少女明媚姣好的脸庞,那双看向她的粉蓝色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三月七?”星流着泪,疑惑的开口。
“嗯。”一大早就着急赶来的三月七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你没事吧,星。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星摇摇头,咬着嘴唇看向三月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流着眼泪。
她这副委屈的样子看的三月七又急又气,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望向倚在门旁的丹恒。
面对三月七无助的目光,丹恒瞥向了别处,表示不想理她。
据他观察,星的眼中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与其说她是在哭泣倒不如说是她的泪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受控制的从泪腺中分泌。
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正当他沉思着星的眼睛是不是还受了什么伤上次没检查出来的时候,三月七已经不耐烦的抓住他的衣角把他强行带到了星的面前。
“星,你有什么委屈就说给丹恒听。丹恒老师最善解人意了,一定能帮到你的。”三月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把一旁的丹恒拉了过来。
说完,她好像觉得做的还不够。又取出手机给另外一个同伴打起了电话。
“丹恒,你先试试。我给穹打个电话,他和星的关系最好,而且看上去还挺会安慰人的样子。”
丹恒:“……”
星想起反物质军团袭击时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安慰温世玲的话,眼角一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详情请见18章)
丹恒看着泪流不止的星,硬着头皮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没事吧?”
星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看的丹恒一头雾水。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一边的三月七就激动的把他推开。将手里的手机递给星,嘴里还不住的念叨:
“通了通了,穹,你快来安慰一下星,她哭得好伤心的样子。”
星擦了一把眼泪,从三月七手中接过了电话。
“喂,是星吗?”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试探般的开口。
“嗯。”星抽噎了一声。
“听三月七说你哭了,我刚开始还不信。没成想还真是啊。呵呵。”确认了星的身份,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愉悦了起来。
“你!”星咬着牙,握着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大了。
“诶诶诶,咱有话好说,先别激动呀。”
随着穹的声音响起,那张可恶的笑脸仿佛近在眼前,让星恨不得顺着网络钻过去给这家伙两拳。
没等星回应,穹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嘿嘿,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有一个朋友,在庆功宴上喝了一杯酒就醉了。因为在大庭广众下发了酒疯很丢面子,从此就开始又哭又闹,呜呜呜呜,好可怜哟~”
“哈哈哈哈……怎么样,这个笑话很不错吧?我可是想了好久,你说世界上不会真的有这样的人吧?被一杯酒放到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个不停,星抓着手机的力道也越发加剧。
“诶,你为什么不笑,是因为这个笑话不好笑吗?那要不给你讲一个更好笑的,我有……”
还没等穹说完,星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举起手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低吼。
“带着你的笑话去死吧,混蛋!”
说完,把手机狠狠的摔了出去,鼓着脸生着闷气。
突然她好像意识到哪里有什么不对,转头就听见三月七心疼的喊了一声,“我的手机!”
星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向她道歉:“对不起,三月。我没……”
说道一半,她突然愣住,与此同时三月七与丹恒的目光也一同看来。
星这才发现,自己心中那股源自索德的悲伤竟不知在何时兀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穹挑起的满腔怒火。
顾不上心疼自己的手机,三月惊喜的朝星扑了过来。
“太好了,星。你终于没再哭了。”
水汪汪的漂亮眼睛看向星时饱含笑意,那是少女由衷的欣喜。
被三月七抱在怀中,星感觉有些难为情,只好淡淡的回了一声:“嗯。”
“对了,穹刚刚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看你气鼓鼓的样子?”平复了心情的三月七松手,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一个笑话。”星咬牙切齿的说道。“只不过内容不怎么好笑,而已!”
“笑话?”三月七有些摸不着头脑,从没听说过有人听了笑话以后是这个反应啊。
清澈且茫然的眼神望向丹恒,而早已看透了一切的丹恒老师咳嗽了一声,选择转移视线。
……
湛蓝星的一间宅院内。
穹笑着把手机扔到一旁,摇头调侃着。“唉,现在的年轻人呐,总是这么容易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
“让她长点教训也好,省的一天到晚怀疑这怀疑那的。明明老实点当个观众就行,非得当个侦探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整出什么幺蛾子呀?我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说来听听。”少女雀跃的声音在一旁突兀响起,那是先前离去的流光。
“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穹惊喜的回头望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归来的少女穿着长度及膝白色连衣裙坐在窗沿,晃荡着自己曲线优美的小腿。白皙的足尖在他面前调皮的晃来晃去。
及腰的银发随风飘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上好的丝绸般顺滑。
明媚动人的脸上却没有再覆上那张古怪的面具,而是笑语盈盈的望着眼前的男孩。
即便是顽石也会在那对含情脉脉的剪水双瞳中融化。
穹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眼前的流光,眼中似乎是在追忆过去的光景。
他伸出手想要揽住那缕被风吹拂着的银发。却只能看见那缕发丝径直穿过了自己的手掌,仿若虚幻一般。
“抱歉。”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望向女孩的金眸中被名为愧疚的情绪填满。
“为什么要道歉?”流光歪着头,笑着问他。
穹没有回答,这个答案他们心知肚明。
“归墟。”流光突然说道。
许久未被如此称呼过的少年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流光冲着他恶作剧似的露出了个俏皮的笑,眨了眨眼睛。突然双手一撑自窗沿纵身一跃,顺势扑进了他的怀中。
“为什么要道歉呢?”面与面紧紧相贴,少女轻轻咬住了他的耳朵。
“你看,我们依旧可以彼此相拥。”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环住女孩的双臂轻轻用力,似乎是在害怕再一次失去。
“我会让你重获自由的,我保证。”
五指顺着流光银发滑过,他轻声说道,回应他的却是少女在他耳畔的一句呢喃。
“什么是自由?”
穹没有答话,怀抱佳人的双臂骤然一轻。流光的身形消散,又出现在一旁椅子上。目光含笑的看向眼前似乎稚嫩了一些的少年。
“你不需要我了吗?归墟。”
归墟摇摇头,他清楚流光并非是要问这个问题,话中的重点其实是这个被她反复提起的名字。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真名。”
“是呀。”流光乖巧的点头,身形再次消散,转而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看着归墟的眼睛,心甘情愿的沉沦其中,声音都如同融化了的糖浆般甜腻。
“可那是你来到这个世界前的名字,不是吗?星猎源自星核猎手,沃兹属于博识学会,丹青归属仙舟联盟。”
“可我不是还有其它名字吗,怎么你这么喜欢‘归墟’?”他笑着调侃道。
白皙的小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柔软,微凉。
流光看着他,前所未有的专注。
“因为我喜欢上你时,你是归墟。不是星猎,不是沃兹,更不是丹青。在那之后无论你换了什么名字,在我眼中你只是归墟,我的归墟。”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还怪难为情的。”归墟按住流光的手,笑道。
“你猜?”一反常态的流光眨了眨眼。
“是因为洛奇和莱斯莉吗?”
流光摇了摇头,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归墟说道。“你变了。”
“有吗?”归墟挑眉道。
流光点点头,“变年轻了。”
“那当然,返老还童可不是开玩笑的。”归墟打趣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更何况你的年龄本来就不大。”流光摇头,手指点在他的心口。“我说的是你的心。”
“我的心脏变年轻了?”他笑道。
“别打岔。”流光翻了个白眼。她看向归墟,眼中意味深长。“你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越来越像当初的星猎了吗?”
“那个刚穿越过来的你。热情,友善。还有心中那把未被冰冷星海浇灭的火焰。”
“有吗?原来返老还童还有这种功效。”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流光讪笑一声,“是因为星。”
她看向归墟,向他阐述着自己作为旁观者的发现。
“自你见她的第一眼起,就再没能维持过自身的平静。凡是有她干涉的事情,你都很难做到真正的冷眼旁观。”
“等等,除了她以外,我对丹恒和三月他们应该还说的过去吧?”他说道。
流光却没有理会他的话,看着他说道。
“你为什么对他们特殊,自己心里不清楚?而且你在面对星时情绪的波动要剧烈的多。”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无情一样。”归墟开脱道。
“呵呵。”流光轻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你本可以轻易解决这次的军团入侵,但你还是选择看着那些科员死在虚卒的刀下。”
“反物质军团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
“洛奇和莱斯莉的事情你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插手的想法,尽管他和你还能算得上是师兄弟。”
“我已经从虚卒手上救过他一次了。再说了,最后咱们不还是出手了吗?”归墟笑道。
“是呀,你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呢?”流光笑着问他,“还是因为星。你以为自己是被洛奇的抉择感动,但很可惜,当时你的眼中只有她失落的样子。”
“光顾着说我了,可你当时不也没有行动吗?”归墟推诿道。
“是呀,我和你一样。可收集记忆的忆者对待他人向来是没有同理心的,你不应该早就清楚了吗?”流光笑着承认了他的话。“只有你是我的例外。”
“你真的没注意到,在面对星时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吗?不再冷漠,不再自私,虽然还有点逃避和虚伪。但可比以前要可爱多了。”
“你吃醋了?”归墟调侃道。
“是啊,我吃醋了。可酸了呢,你要不要尝尝?”流光鼓起脸颊,像只小河豚一般。
随即又笑了出来,“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所以,保持住。”
面对大方承认的流光,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有流光笑着拍手,转移了话题。
“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归墟,什么是自由?”
他沉默了。
而流光也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自问自答的说道。
“从前的我还拥有自己的身体,却要遵从浮黎大人的命令,不得不留在你的身旁,负责收录你的记忆。你对我说,这不是自由。”
“后来我失去了自己的身体,要凭借你的记忆维持自身的存在。却能够以模因的形式通过记忆出现在任何地方,你又说,这也不是自由。”
“这都不是自由。”归墟摇头说道。
流光轻轻亲吻他的面颊,吃吃的笑了出来。“那你呢?躲避着星神目光的逃犯,你自由吗?”
归墟摇头。
“那星神呢,祂们自由吗?”流光又问道。
归墟还是摇头,“祂们受限于自身的命途,也谈不上自由。”
流光又笑了,捧着归墟的脸吻了上去。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安慰那颗失落的心。
“你看,你这么厉害,星神这么厉害。连你们都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又何况是我呢?”
“这不一样,流光。”归墟摇头道。
“一样的。”流光抱住了他。“自由是什么我并不在乎,我只知道,”
“以前的我效忠于浮黎大人,能为祂搜集宇宙的记忆,我很满足。”
“现在的我效忠于你,能成为你的助力,我也很开心。”
“这就够了。”
流光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已经满溢,银白色的眼瞳中甚至冒出了粉色的爱心。
“我会为你重塑一具最好的肉身,这是逃犯对囚徒的承诺。”归墟许诺。
流光摇头,“血肉躯壳而已,我不在意。”
“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找到我过去的身体了吗?是我拒绝了你的好意,你已经不用再愧疚了。”
“不是因为愧疚。”归墟摇头,他看着流光,嘴角勾起。
“是为了瑟瑟。”
流光的脸“唰”的一下红的透亮,她看着归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我只好期待你的礼物了,嗯,为了瑟瑟。”
她紧紧抱住归墟,踮起脚尖亲个不停。